第二十九章 誰人痴?初尋
就在金罕穆爾和爾巴走出攬月宮的剎那,誰都沒有發現,金吉婭的眉心浮現出一絲淡淡的紅線,發散出極淡的粉紅色光芒,很淡,很虛弱,很虛弱。隨即便隱去,像是從沒有出現過。
轉眼月余已過,梅樁給阮阮施的定心十三針十分有效,龍炎派來給阮阮請脈的太醫也說,阮阮的心脈俱好,讓人十分的驚奇。
“心病還需心藥醫,我只能修補她的心脈,治不好她的心病,要好或是不好,都得看她自己。這是護心丹,還有制護心丹的方子,每日一顆,和花蜜水服下,我能盡得力也就到這兒了。”梅樁擱下寫字的筆,指指桌子上的盒子和方子,不以為意的說。
“不知先生有何打算?”鳳天澤一手攥着阮阮的手,一手扶着她,讓她依靠在自己的懷裏,夫婦二人相視一笑,彼此眼中有着釋然。經此一劫,二人心中都放開了許多。孩子有自己的命數,他們要學着放手。人生苦短,匆匆數十年,能彼此依靠的,只是他夫婦二人,又如何忍心傷了彼此的心。
“收我的診金,走我的人,其他的就不勞費心了。”梅樁看着面前這夫婦二人,下山看的第一個病人,也算是緣分,如此也是功德圓滿。只是嘴上還是一貫風格,人生有疾苦,已不能隨心所欲,說話還要掂量來掂量去的,這活着也是夠累的,真不明白這世人。
“這是你的診金,你收好。”鸞和命人將一大一小兩個盒子放在桌上,“大的一箱裏有尋人蜂的蜂巢,小的一箱裏有無顏花的花粉花蜜和種子。還有一本《百草圖錄》,我想應該對你胃口,就一併放里了,你看看是否滿意。”
“嗯嗯,不錯不錯,你這小子,也就這點我看得順眼。”梅樁對着鸞和翻個白眼,一臉不屑。可是對上那兩個箱子立馬喜笑顏開,高興的像個孩子。
“痴人。”鸞和抱臂,把梅樁的那個白眼又還了回去。
“誰痴?我痴的是花草,你們痴的是情。我對花草付出,花草必不負於我。你們所衷之情,未必不負於你。痴心於那些虛乎飄渺之事,一個不巧便傷人傷心傷身傷神,道是誰人痴?”梅樁不以為意的甩出這幾句,倒是充愣了眾人。
心之所向,情之所鍾。這世間人倒真是不好說是痴情之人為痴,還是寄情於物之人為痴。左不過是眾人笑我,我笑眾人罷了。
可是,情之所鍾,心之所向。明知有傷,明知會痛,只因心之嚮往,便停不住,收不回,割捨不下。情不能自已,要為卿披荊斬棘,尋一條出路,便是我這一世之盟誓,定不相負。執迷不悔。痴,便為我如約於你的榮耀。
鸞和想起了自己的鳳鳴,此時此刻,不知身在何處,不知是否安好,已然確定阮姨安好,代你守護了你的家人,守住了你所愛之人,便可以安心啟程,去尋你了,為你,守一世清寧,可好?
“陛下讓下官代問一句,不知神醫是否能入宮,給賢妃娘娘請一脈?宮中多奇花異草,也有醫術典藏,若是神醫願意,都可為先生診金。”花白鬍子的太醫官對着梅樁拱手一禮,十分敬重。梅樁這些時日展露出的醫術,對醫術的造詣讓他們這些從醫幾十年的老朽望塵莫及。
“不去,我喜歡什麼我自會尋,尋到了自會跟人換,若是哪天我知道了皇宮裏有我要的東西,我自會去。現在,沒心情。”梅樁並不以為然,此刻他有些煩這些世人,有些想無量山的花草和那臭老頭,可是他不讓他回去,所以他還得在這世上轉幾年,那時回不回去,他也拿他沒辦法。
“神醫是否可再考慮一下?”太醫官再行一禮,心中有些着急,額頭上都冒出了汗。
“說了不去就不再考慮了,你們這些人真是煩。”梅樁此時已有些不耐煩,怎麼話都說了還沒完沒了,我說的很難解嗎?
“也罷,陛下也說了,去不去都隨神醫心意,絕不勉強,那下官告退。”太醫官施了禮便回宮復命去了。
“那你可有要去之處?”此刻發聲的是鸞和,這獃子是他從無量山帶出來的,雖說放出去吃虧不大可能,但是他從未出過無量山,好歹要過問一句。
“四處逛逛,溜達夠了就回無量山。”
“那我幫你備點盤纏,你何時想走隨你。”
“不用,我用不上那勞什子的東西,我要的自會跟別人換,帶那些東西累贅。”梅樁還在打量着那兩個箱子,那《百草圖錄》上居然有些是他沒見過的,上面有習性地域,正好去走走尋尋。這小毛孩子,年紀輕輕,想的真多,不過也是有心了。這診金甚合他心意。
鸞和也不再搭理於他,轉而走向鳳天澤和阮阮。深深施一禮,黑袍一撩,單膝跪地。“鳳相、阮姨,如今家中諸事已了,我明日便離京了,你們多多保重身體,等我歸來可好?”挺直的背,便是心意堅決。
鳳天澤上前將鸞和扶起,為他理了理衣衫,摸了摸鸞和的頭。這兒郎如今已然這般高了,他們如彼之年紀,還在書房裏被先生教習,與師傅對弈,如此。而他卻要早早離家,可他卻深知,他所為,他們誰都攔不住。他們夫婦二人不能,他母親不能,已然為帝的龍炎也不能。“你去吧,我和你阮姨在家等你早日歸來。莫斷了消息,煩勞你母親掛心。”
“那,侄兒告退了。”執完一禮,起身,轉而歸去。留下幾道深思的目光。
任誰,都沒有提起那個名字,但是誰都知道,鸞和所去是為了誰,為了尋誰,也都期盼他們早早歸來。
入了夜,天安城的日子還是如往常一般,百姓們並不知天家出了幾些事,只是一般的家長里短,歌舞昇平。偶爾暢想一下皇家逼人的富貴,那可真是好日子,偶爾也發發夢,想想幾時能有那麼富貴的日子,卻不知那富貴的背後也有不能道的艱辛。
鸞王府里,鸞和正在和司空宛顏稟明,司空宛顏也並沒有說什麼,吩咐着給鸞和打點行裝。都說兒大不由娘,她這兒子雖說年紀不大,卻也是由不得她了,她倒是真想為她這對小兒女多操勞幾年,可她這兒子懂事太早,主意太正,不是她能操勞的了,索性就放手,讓他自己拿捏。
回府之前,鸞和還入了趟宮,在龍炎處得到的也是沉默,和一塊沉甸甸的金牌。朝天、大筵、苗方三國暢行無阻,朝天之內,見令牌皆聽其號令。這次龍炎也再沒攔他,也深知是攔不住了,倒不如給他些助力,不要行的太過艱難。
司空宛顏給鸞和備的行裝鸞和並沒有用上,一早起來,鸞和早已不知所蹤。問了門房,說是世子天不亮就已出門,只帶了黑靈與白靈,並無他物。
如今,鸞和正快馬加鞭的趕往遼城。鳳鳴是在他取回雀白翎羽舞衣以後不知所蹤,皇舅舅那裏收到金月有人潛入才將他圈在宮中,但是如今這麼久了也不見有任何動靜。金月這幾年多番滋擾,這段時日邊城卻格外寧靜。金罕穆爾丟了寶貝,本來勢要在半年內取他首級,如今時日也不多了卻也沒有任何異動,倒還真不是他睚眥必報的風格了。如此便料定了鳳鳴必是被金月所擄,雖然其中種種,還有一些不合常理,但是先回遼城,再入金月,總是會尋到些蛛絲馬跡的。你不是要取我首級嗎?那我便送上門,看你有沒有這本事。但是若是傷了我的鳳鳴,睚眥必報的就是小爺我了。
與鸞和一同不見的還有梅樁,眾人甚至不知他是何時離去,去往何處,他便這麼無聲無息的消失了,除了那護心丹的方子,倒真像是從未來過。偶爾阮阮看看鳳天澤早白的雙鬢,始終覺得自己做了一場夢,夢醒了,鸞和便帶着鳳鳴回來了,鳳天澤的頭髮還是那樣黑,自己也沒病過,只是這夢有點長,她也始終沒能醒來,也不知道還要夢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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