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爭先2
夜。金三的房間。
喝過幾杯清酒，增田常盛的臉上泛起紅潤氣色。在這個亂世里，還能有機會喝上一壺清酒，再沒有比這更風雅愜意的事了。
“謝謝金三大人照顧，不然我還真沒機會可以喝上一杯呢。”增田笑道。
平日，每樣東西入庫時都得登記造冊，今日若沒有金三的開口，增田也不敢盜取國庫的酒來暢飲。
金三整夜滴酒不沾，更讓增田感受到這瓶酒是金三特別為他開口索取，原本增田還以為他是個奧客，但是此刻看來，金三就像是觀世音菩薩般親切了。
“我見增田先生庶務繁雜，特別請來一壺酒慰勞一下增田奉行官的辛苦，你應該不會見怪吧。嘿嘿。”
“金三大人深知人情義理，在下佩服。不過，大人滴酒不沾，是不是這酒的質量不夠好，還入不了大人的法眼？”
“我和你們人類不同，我是蔭屍，喝血就好了，嘿嘿。”說罷，金三走向角落那位被麻繩捆綁的女孩。
約莫十五、六歲的女孩女孩睜大眼睛，恐懼的淚水盈滿眼眶，棉布塞住了她的嘴巴，讓她不斷地發出唔唔的聲音。金三並沒有憐香惜玉的雅緻，在他眼中，女孩只是一道可口的甜食而已。
銳利的指甲在女孩細嫩的皮膚上劃出一道口子，金三低頭湊向女孩的頸子，貪婪地吸吮甜美的血液。
女孩想要掙扎，但是手腳全被繩子綁縛，再加上金三一把攬住她的腰，這樣的姿勢根本無法逃脫。
純凈的鮮血湧入金三的喉嚨，像是久旱的大地得到滋潤，金三低吼一聲，四肢百駭充滿無窮的能量，就連左肩先前被獅口大炮打出的傷口也神奇地復原了。
金三是得地氣而生的蔭屍，原本可以吸收地氣修復肩上的傷口，但是他不想在天道家的人面前露出太多底牌，所以才會拖到現在靠着吸血以修補傷口。
蔭屍沒有痛覺，對於冷熱麻癢等觸覺也幾乎無感。即使是世俗的美酒佳肴，也無法為他的味蕾帶來一絲感觸。
是的，除了鮮血，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帶給金三重新活過來的感動。
差不多了。金三朝女孩的臉上吐出一口濁黑的屍氣，女孩立刻昏死過去。
金三拿掉女孩口中的棉布，然後伸手一劃，銳利的指甲切斷了繩子。
約莫過了十秒鐘，女孩醒過來了。
她睜着迷濛的眼神，說道：“增田大人！啊，我怎麼會在這裏？”
增田常盛頓時目瞪口呆，女孩的表情像是完全忘了之前的恐懼，更離奇的是，似乎忘了他綁架她的事情。
他當機立斷地道：“妳剛剛端酒過來，因為太累而昏倒了。現在快回去休息吧。”
“抱歉，真是太失禮了，謝謝增田大人。”女孩彎腰道歉，羞赧地退出了房間。
“金三大人，抱歉，我有點事要忙一下。”
就在增田要起身的時候，金三壓住了他的肩膀，“放心吧，不用去滅口，她不會記得你綁架她的事情。”
聞言，增田的心底陡然一驚。
原本增田以為會目睹一場血腥的餵食秀，如此女孩也就永遠無法把他的行徑說出來了。沒想到金三竟然吸了幾口血就把女孩放生，登時真讓他有股大事不妙的驚慌。
談笑間就識破自己齷齪的勾當，這傢伙可千萬不能得罪……增田暗自為眼前的金三下了批註。
“在下處事不夠利落，居然還勞駕金三大人費心，真是罪該萬死。”
金三點燃了一根煙，微笑道：“一開始我還覺得奇怪，為什麼天道家不讓妖怪當奉行官，偏偏屬意由人類來擔任？現在，我終於明白了。增田先生處事幹練，使命必達，確實是萬中選一的人才。”
不知是因為金三的稱讚，還是酒喝多了，增田的表情微醺，原本泛紅的臉此刻變得更紅了。
“金三大人過獎了。”增田又為自己倒了一杯酒，說道：“不過，為何金三大人不吃了那女孩，反而吸了幾口血就放她走了？”
“你會為了吃一顆蛋，就殺了天天下蛋的母雞嗎？”
“不會。”
“做事要能夠永續經營，老是在殺雞取卵的人，永遠成不了大事。不知增田大人同意否？嘿嘿。”
“金三大人深謀遠慮，小的佩服。將來若有任何事情有我增田幫得上忙的，還請金三大人吩咐。”
金三吐了一口煙圈，怡然自得地道：“吩咐不敢，我新來乍到的，很多事情還不明白，想要趁着今晚向增田先生討教一番。”
“只要大人發問，小的必定知無不言。”
“方才我到陣屋的途中，在路旁瞥見了一尊人首蟒身的石像。我看城內的工事人力似乎很吃緊，照理說應該把人派去建設屋舍或城牆，再不濟也是其他拉去墾田或執行其他建設，怎麼還會撥出寶貴的人力去修築石像？”
“那是天道家供奉的伊岐那女神，意指拉弓的女武神。”增田解釋道：“大人，你可別小看這石像。它可是殿下親自開光，擁有不可思議的魔力啊。”
金三掏着耳朵，說道：“啥魔力？說來聽聽。”
“你也知道，在戰爭之中，人類除非大規模地集結起來，放出箭雨或使用槍陣，否則一小單位的人類根本無法和妖怪作戰。”
金三吸了一口煙，附和道：“人類太弱了，只有被妖怪嗑掉的份。”
“我經常看到人類被妖怪獵殺的景象，但是在天道家，拜伊岐那女神之賜，這種事可得倒過來。”
聞言，金三的眼睛陡然一亮，“願聞其詳。”
“所有的弓箭只要放在女神像前，由城內的妖怪術士念誦武具加持咒，這些箭矢便會具有伊岐那女神的咒力。妖怪一旦中箭，羽箭便會爆炸，帶來極大的殺傷力。當初，公主殿下和獅子座大人就是帶着這些弓兵掃蕩大隅和薩摩地區的妖怪勢力，並且興建內城和肝付城，所以天道家變成了大隅和薩摩地區的霸主。”
“這麼說來，天道家的主要戰力是妖怪和弓兵？”金三試探地問。
“正確地說，應該是妖怪、騎兵和弓兵。”
“騎兵是騎馬還是騎妖怪？嘿嘿。”
“馬。”增田解釋道：“許多入主r國的妖怪已經和財團勾結，在上帝正式割讓r國之前，便已進口了大量馬匹到r國境內，當作未來作戰之用。天道家並不是唯一在r國囤積戰馬的妖怪氏族，不少妖怪氏族都有囤積戰馬的消息。”
“這些氏族真是用心良苦。不過，你剛才說的大隅、薩摩是指哪裏？”金三不解地問。
“容我解釋一下，九州島鹿兒島縣的東半部，古時候這個地區稱為大隅，至於鹿兒島縣的西半部便是薩摩地方。例如我們所在的肝付城，就在大隅的領域之內。”
忽地，金三對所在的位置有了概念，原來他現在正位於九州島的鹿兒島縣。
金三撣了一下煙灰，說道：“你跟我說鹿兒島縣就好了，幹嘛還說古代的地名，害我一時反應不過來。”
“啊──！”增田拍了額頭，試探道：“金三大人應該不是從魔界過來的妖怪吧？”
“自從上帝把r國割讓給妖怪，許諾r國是妖怪的伊甸園之後，我便從陰間過來了。”金三如實吐道。
由於人類是上帝以自己的形象所創造，這層關係使得上帝獨厚人類，一旦人類和妖怪起了衝突，上帝幾乎是一面倒地偏袒人類。
當初同樣被上帝創造的妖怪都成了二等公民，地球上的利益幾乎盡歸人類所有。即使是管理天界的神明，甚至是主宰陰間的閻羅天子，也多是由人類修練而成的高靈所擔任，更加證實了上帝對人類的私心。
本來，人類和妖怪都在地球上和平共處。後來，人類大量繁衍，掠奪了許多土地，漸漸地把妖怪趕到深山野林之中。局勢演進的過程中，上帝以不同的面目從虛空中傳下宗教和術法，變相地讓人類擁有對抗妖怪的力量，也暗中得到了天使和天將的保護。不單如此，掌管世界的神明也多是由人類修練而成，更讓妖怪的生存變得險惡。
就這樣，上帝保護了人類數千年，妖怪部族若不是蟄伏在暗處，便是一個接一個地絕種。到了最後，萬物之靈的人類儼然以地球的主人自居，妖怪早已邊緣化，讓出了地球的管理權，也默默退出了歷史的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