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精華書閣首發
誰?什麼人?
隋願被水汽蒸騰的有些混亂,一時沒想明白顧之恆的話。
旋即就反應過來,轉而更是怒火衝天,她在家老老實實應付各家夫人,他自己惹了風流債,一回來倒是惡人先告狀了,簡直豈有此理。
「你胡說八道。」隋願氣的聲音都哽咽了,「分明是你見異思遷,現在還反過來說我,你這沒心沒肺的狗東西,我要和離。」
顧之恆好半晌沒有再說話,慢慢從浴桶里站起身,擦乾身子后,須臾又丟下一句,「我送回來的人,你好好安頓了么?」
隋願兩行清淚終於流了下來,嗓音尖刻:「滾,顧之恆,你給我滾,滾出去……」
顧之恆莫名其妙挨了一頓罵,又不知道隋願到底是為了什麼哭,可問她又一直哭着不肯說話,只能狼狽退出湢室。
隋願哭了好一會才收聲,翡翠和瑪瑙也跟着進來了。
翡翠心疼地擦眼淚,「夫人,您和侯爺就別吵了,這滿府里,誰都越不過您去,您管他帶回來什麼人呢?」
瑪瑙捅她胳膊,又瞪了一眼,才轉頭朝隋願道:「夫人,咱們別生氣,好好的洗個澡,之後不管是和離還是和好,那也要漂漂亮亮的……」
隋願就這點好,在誰面前都不能落了面子,也不能蓬頭垢面,打落的牙齒就是和着血也能吞下去。
她拿雞蛋在眼睛四周滾了好久,總算消了腫,又重新上妝,翡翠幫她梳發,梳齒與頭髮摩擦,帶起陣陣麻意。
情緒就這樣一點一點安穩下來。
隋願心想,她要去看看那個女人,到底哪裏特別,竟然把顧之恆迷成這樣?
客院就在主院不遠,隋願為了顯示自己的大度,便這樣安排下來。
可當她走到客院,看到顧之恆跟那個婦人說話,婦人哭哭啼啼,柔弱不能自理,顧之恆還滿臉安撫之色的時候,她就滿心怒火,又氣又急地要衝上去。
她要好好問問顧之恆,他憑什麼要這樣對她?他怎麼敢這樣對她?這是故意羞辱她呢。
但才走幾步,她就頓住了。
隋願滿心驚恐,她怎麼會有這樣的潑婦想法?男人納妾多正常的事兒,她怎會這般介意?這個妒婦的心思,怎麼可能是她呢?
她本來就不當這是一回事的隋願啊。
她應該是雍容大度的主動將那婦人抬進府,在顧之恆求歡的時候,冷笑一聲,「滾一邊去,去找你的白蓮花吧。」
在顧之恆面前,她應該是高傲的、美艷的、不屑一顧的,她就是一朵需要人捧在掌心的花。
隋願心中一突,立刻轉身就走,回到主院,坐在圈椅中,等着顧之恆回來。
午飯自然是吃不下,卻也不見顧之恆來勸,隋願心頭越發的冷,和離的心思也更濃了。
一直到夕陽微紅的光從雕着牡丹花的窗牖間穿透,落在室內高腳架上擺放的的君子蘭,將那碧綠的葉襯的更加碧綠,枯黃襯托的更加枯黃的時候,顧之恆回來了。
隋願的目光一直落在他寬厚的背影上,他確實是好看的。
換了一襲荼白錦袍,劍眉星目,神采英拔,雖不如年輕時候白了,可輪廓分明的臉褪去年輕人的青澀,多了些許成熟男人的味道,許是才回來沒打理,青色鬍渣冒了老長一截。
當初在隋願以為自己要嫁給一個粗俗不堪醜陋暴戾的莽夫時,可蓋頭揭開后,看着長身玉立的顧之恆,她的確心動了一剎。
「我要和離。」隋願緩緩起身,目視前方,斬釘截鐵地道:「顧之恆,和離吧。」
室內安靜的連一根針掉地上都能聽見,只能慘淡如血的夕照敢伸出頭。
隋願以為顧之恆此刻心裏定然是明白的,是懂她的,她看不得別的女人進府,她不想說,不代表她同意,更不代表她能這樣受他羞辱。
顧之恆頎長身量站在君子蘭前,沉默很久,窗外傳來兩聲黃鸝叫,他像是才回過神,須臾竟然點頭了,「好。」
隋願:「?」
她以為自己幻聽了,「你說什麼?」
顧之恆深深吐了口濁氣,「好,和離。」
隋願瞬間鼻子酸澀難忍,她實在沒有想到,顧之恆竟然就這樣同意了,沒有絲毫的爭吵與辯解,在她的想像中,顧之恆至少會出聲挽留一下。
她渾身顫抖,翡翠和瑪瑙早就跪在了一邊,苦勸不止。
「翡翠,瑪瑙,不許求他,我們立刻收拾東西,馬上回隋家。」
她一雙淚眼看都不看顧之恆,他攔過來的手被她一把大力推開,「寧安候,請立刻準備好和離書,我們從此刻恩斷義絕。」
隋願踉蹌着走出門,兩個丫頭扶着她,也是淚眼婆娑。
瑪瑙拉着隋願不讓她衝動,「夫人,不能輕易和離啊,現在隋家已經不是以前的隋家,還有世子,沒了母親,世子可怎麼辦?」
翡翠更是說的直白,「您受了那麼多苦,好不容易到了今天,難道就這樣拱手讓人么?您真的甘心嗎?」
隋願不甘心,當然不甘心,可那又怎樣?
她花了足足十五年,才與顧之恆到現在這一步,她花了多少精力,才把他改造成如今模樣,沒想到卻是為他人做嫁衣。
可她更難過自己的心,她雖不喜他,可也期盼着愛情滋潤,也為此付出過真心,顧之恆卻這般吝嗇狠心……
隋願大聲吩咐:「走,立刻就走,翡翠,去備馬車。」
當隋願坐在馬車上時,看到顧之恆站在門邊,一副冷冷清清的模樣,就這樣看着她離去,甚至還有閑心跟一邊的奴才說話。
她狠狠瞪了他一眼,隨後放下車簾,馬車緩緩動了。
回隋家的一路上,她閉着眼睛假寐,翡翠瑪瑙還在勸她,如今隋家可不是從前的隋家,她已經沒了父母,現在回去,不過是受人嫌棄。
明明昨日她還在娘家姊妹面前一副幸福美滿、養尊處優、高人一等的模樣,今天就成了人人同情的棄婦。
隋願都不敢想回去是個什麼情況,她呆怔地坐在馬車裏,精神又一陣恍惚,因着一天沒吃東西沒喝水,有些噁心想吐……
忽然一陣山崩地裂,隋願和兩個丫頭在馬車裏翻滾不停,頭好像撞到案几上,疼的她眼淚都出來了,模模糊糊地聽到有人在喊她。
好像是顧之恆。
原來他是在意自己的,可為什麼不說呢?還總是叫她傷心。
隋願恨恨地想,我死了,真是便宜你這狗男人了,她想起來罵,可眼睛怎麼都睜不開,漸漸陷入一片黑暗。
……
隋願感覺自己快被壓死了。
心口似是有塊巨石,她曾見過胸口碎大石的雜耍,極為可怖,然後意識慢慢回籠,便感覺渾身似是被石頭碾壓過,酸疼酸疼的。
她怎麼了?
隋願仔細想了想,是了,她坐的馬車翻了,她還記得頭被撞的那一剎那,就像有人用榔頭敲她。
那她這是死了還是?
她努力地睜眼,可怎麼都睜不開,隨後耳邊便響起一種很奇怪的聲音,類似一種動物的喘息,還有陣陣酸臭的味道飄到鼻尖,像是土坑裏漚久了的酸菜。
隋願最受不了這種臭味,顧之恆最開始也有,她生氣、冷落、不許他上床以後,總算是改過來了。
許是這股臭味太沖鼻子,她忽然就睜開了眼睛。
緩了一兩息才適應,角落一盞罩紗燈發出微弱的紅光,勉強能視物,她眼神一轉,便瞧見一個毛茸茸黑乎乎的東西趴在自己胸口,而自己的兩團綿軟被人又是親又是掐……
「啊……」
一聲劇烈地尖叫隨之劃破了夜空。
……
整個村子所有人都起來了,紛紛跑到顧家新起的這座婚房牆外圍觀,畢竟成親當夜,這種把新娘子嚇到大叫「流氓」「滾開」的樂事,確實不多見,剛剛吃完喜酒,現在還不困。
更重要的是,他們也想見見玉京來的高門貴女,是什麼模樣。
也有不少人抱着嫉妒、眼紅、羨慕的心情而來,不一而足。
顧家老頭老太太住在東邊,此刻也跑了過來,見人都圍在自己二兒子的婚房前,連忙趕了起來。
「滾開滾開,沒見過娶媳婦鬧洞房啊。」
「快滾快滾,新媳婦害羞,難免的,別看了,散了散了……」
見顧家老太太趕人,一邊的鄉親都笑了起來,哄鬧聲越發大。
「這洞房看來不順利啊,哎,顧家老二到底是咱們鄉下漢子,那隋家媳婦,可是正宗的高門貴女,配不上哩。」
「就是,別到時候鬧翻了,顧家老二成了沒人要的。」
顧家老太太滿臉不高興,「怎麼配不上?我家二郎模樣俊俏,人高馬大,誰家閨女不想嫁過來?」
「那還是你們家老頭子救的人哩,便宜你們老二了,聽着動靜,莫不是顧家老二那傢伙不行?」
「就是,莫非是顧家老二太行了,新娘子受不了?」
「啊哈哈哈……」
這話越說越離譜,顧家老頭子抄起鐵鍬就拍,鄉親們這才一鬨而散。
隋願驚魂未定的縮在床腳,聽着外頭熙熙攘攘的人聲,有些緩不過勁兒,身上實在是太疼了,她連動指頭的力氣都沒有。
男子則是滿身狼狽立在拔步床前,一身腱子肉看起來遒勁有力,無人看到他滿臉通紅,和緊緊握起的手,拘束的都說不出話。
隋願眼淚啪嗒的掉,嗓子也生疼,像是幾天沒喝水,又像是叫喊了一整夜。
「你,你,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