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南下掃貨
顧麗婷顯然沒想到林萬勇會如此直白地問她，微微一愣，然後羞澀地低了頭：“我覺得哪一行都有成功的人。”
林萬勇淺淺笑，覺得她這個想法倒是有前瞻性，的確，不久的將來，他們這種落榜幹個體的人，會先富起來，正如他前世的公司里，那些一口一聲林總叫着他的年輕人，無一例外，全是大學生。
他們那群所謂的成功人士，甚至有人厚顏無恥地宣稱：我沒上過大學，我上過大學生。
是的，這話很糙，也顯得格外沒文化，可卻真實得讓人無話可說。
張玲的目光在林萬勇和顧麗婷的臉上穿梭：“咦，這談戀愛的人就是不一樣，不過也是，你這個“表哥”一看就是干大事的人，以後成了大老闆，可別忘了關照一下我們。”
張玲把“表哥”二字拉得很長，大家都習慣把沒有完全公開的男女朋友關係稱着表兄妹。
林萬勇看似不經意的問話，其實是他這些天一直縈繞在心中的疑問，自己就是個做生意的，而顧麗婷是堂堂大學生，不出意外的話，畢業后就能進國企做一名服裝設計師了，表現好的話也可以留校執教，或者去其他大中專學校做老師，就是小學班主任口中能穿着皮鞋捧着鐵飯碗的人，而自己，正好是他口中穿草鞋端泥飯碗的人。
不過有錢之後，林萬勇一點兒也不喜歡穿皮鞋，當然也不喜歡穿草鞋，最喜歡的便是媽媽做的千層底老布鞋，那時候，每次回老家，媽媽都會給他一雙新鞋，並問他什麼時候才能把這個光榮的任務移交給自己的兒媳婦，林萬勇回她，一輩子都穿媽媽做的，是啊，就算她娶得了老婆，那裏會有年輕女人會做手工布鞋的。
至於泥碗，瓷器都是泥制的呀，前一世林萬勇的別墅里就有一套，價格超過他那時候開的路虎。
所以，林萬勇其實並沒有自卑的想法，只是他也明白當今社會的價值觀，特別是老一輩，他們拼了命供一個大學生出來，估計真的很難接受他嫁給一個無業游民吧，所以只有儘快賺到錢，他才有低氣站在未來岳父母面前。
顧麗婷紅着臉道：”張玲你別笑話我，楊志也是以後的大老闆，要不你倆談，反正你倆都沒有對象。“
文靜的陳小芳也看好戲的道：“這個可以有。”
“談就談，誰怕誰呀。”張玲話間一落，其他三人都吃驚地看向她。
楊志講話都結巴了：“你，你說真的？“
張玲大大咧咧地道：”反正我是真的，你看着辦吧。“
楊志激動地放下筷子：”老林，你快掐掐我，我不是在做夢吧？“
林萬勇瞧着他那沒出息的樣子：”你給自己一耳光，就知道是不是在做夢了。“
楊志激動地去拉張玲的手，被她甩開了：”吃飯的時候拉拉扯扯的像什麼樣子！“
林萬勇突然就對這個女生刮目相看了，八十年代末，女生都十分矜持，像張玲這種大大方方的女孩子還確實不多。
張玲也確實豪爽，此後不僅一有時間就往店裏跑，還在聽林萬勇說想招個夥計的時候，寫了一封信，讓自己的弟弟從老家過來了。
張玲的弟弟叫張雨，只比姐姐小一歲，不過已經在家呆了一年多了，他跟張玲正好相反，張玲咋咋呼呼的，看上去粗枝大葉，學習成績卻一直是最好的，而張雨，從小文文靜靜地，看上去天天在努力，除了數學，其他成績一塌糊塗。
初中畢業后他復讀了一年，依然沒有考上高中，於是就呆在家裏，除了農忙時跟着父母下地，其餘時候整天門都不出。
父母為此十分焦慮。
可能是在家也呆煩了，接到張玲的信，他立馬就來了。
當張雨找到麗人服裝店的時候，楊志正在跟一個大姐討價還價，張雨憑直覺叫了一聲楊大哥，楊志一愣：”你是？“
”張雨。“
”啊，老弟到了呀？玲玲也是，怎麼都不叫我去接你。“說著招呼張雨進屋，並直接以大姐還的價把衣服賣給了她。
林萬勇在一旁笑着搖搖頭。
張雨漸漸熟悉了店裏的運作，陳小芳進了學生會，認識了個學長，跟着他們搞一起社團活動，也很少來店裏了。
麗人服裝店也換了秋冬裝，生意越來越好了。
林萬勇知道是時候拓展業務了。
他知道此時特區城市的夏裝正在跳樓大促，那些剩下來的，只能論捆賣，因為特區服裝的流行時效只有一季，而這些衣服如果運到內地就不一樣了。
高義前幾天跟他提過，單位這兩天會派他出個差，高義是學機械的，所以派他去南方運回一個機器，因為機器體積比較大，所以會派一個司機開着貨車跟他一起去提貨。
林萬勇有兩盒香煙和跟跟火車票價一樣的現金說服了高義，貨車准載三人，司機老吳在收到一盒煙和一半車費后，點了點頭。
這事林萬勇並沒有跟顧麗婷說，他以為來去六天足夠了，卻忽略了當年的路況。
到達目的地用了三天，一路上吃飯都是林萬勇出的錢，這樣單位的伙食補貼也省下來了，老吳和高義都很高興，所以就讓林萬勇跟着他們一起住起了廠家的招待所。
在這裏，高義要跟着廠里的師傅學兩天機器的原理和操作，林萬勇是個會來事兒的，請那個師傅跟他們一起吃了飯，還自掏腰包送了他兩包好煙。
此後的兩天，林萬勇開始了瘋狂掃貨，一捆捆衣服搬上貨車的時候，老吳都傻眼了，心想難怪林萬勇一路這麼大方，感情是個大款呀，他哪裏知道，這些衣服都是林萬勇幾塊錢一斤收來的尾貨。
回到學府街的時候，已經是周二的晚上了，老吳把車開到麗人服裝店前，林萬勇跳下車，衝著樓上大聲喊：”老楊小張快點下來卸貨！“
店門打開，出來的居然是四個人，顧麗婷在門開的那一瞬間便沖了上來，不顧林萬勇因為三天長途，渾身上下散發的異味，撲進了他的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