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神跡之下
醒了?」睜眼,雁鴻便看到了夜的彎角頂着自己的額頭,彷彿在做什麼奇怪的事。
「我去!你幹嘛!」雁鴻大吃一驚,忙向後退了倆步,眼珠子瞪得老大,「你不會趁着我睡着……」
「別,哥們沒這愛好,對男的不感興趣……」見雁鴻醒了過來,夜摸着自己的盤角,笑嘻嘻地站了起來,「就聽聽你的心跳,看你還活着不。」
「生龍活虎的,挺好。」
呼——
長出了一口氣,雁鴻這才正眼看向了夜——由於超額鬼化,夜那原本壯實的身體此刻瘦的好像竹竿搭起來的衣服架子,掛着夜自己雇傭兵團的制式衣物。
「看來,十多天內,你算是完全喪失戰鬥力了啊。」雁鴻抓住夜遞來的手,一把站起。
「不像你,明明當時血像水一樣的往出流,我還以為你就那樣醒不過來了……現在卻生龍活虎的,而且傷居然也好得差不多了……」夜嘆了口氣,「真是的,第一次見你我就有這種感覺……和個怪物似的……」
「那倆個黃金族的士兵呢?」雁鴻四下望了一眼,問道。
「不知道,估計比咱們醒得早,跑了吧。」夜撓着頭,並不是很在意。
「真的是,看來那個將軍的事也沒法問了。算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雁鴻嘆了口氣,沒多說什麼。
「你說,我現在這情況,那高盧冒險團的委託,我還要不要接……」夜繼續猶豫地撓着後腦勺,望向了紮營的方向。
「哥,還有我呢!」緋永不知道從哪冒了出來,一把拍到了夜的肩上,險些將他一把拍倒。
隨後,緋永又朝着雁鴻擺了擺手,
「雁鴻,多虧了你啊,要不然,我們就……」雖然想表現得輕鬆一點,不然倆人擔心,但緋永臉上的沉重和愧疚還是出賣了她現在的心情。
「不感謝下你哥嗎?」夜一把勒住了緋永的脖頸,笑着報了剛才的一拍之仇,「你哥拼死拼活的為了救你,都沒句感謝的話嗎?」
「你還好意思讓我謝你。」但此刻的夜確實孱弱,一晃神,他便讓緋永逃了他的掌控,揪住了他的耳朵大聲地責備着,
「這麼大的事,你就硬瞞着我?要不是最後都平平安安的,你不知道你得把我們都害了。」
「我也是關心則亂嘛。」夜表情扭曲着,東一句西一句地大聲找着借口。
「謝了,哥……」可話還沒說幾句,緋永卻綳不住了。她突然一把抱了上來,眼淚也嘩嘩地流淌了起來。
「謝了,哥……」
雁鴻看着,到有了些嫉妒。這樣溫情的畫面,他卻幾乎沒有感受過。
生命歸還的暖流在此刻戛然而止。
對了!都忘了它了!雁鴻張開手心,一塊日冕碎片安靜得躺在那裏。
經此一役,雁鴻有些明白過來:如果月之民和日冕碎片是強關聯的話,那麼,以後要和那種東西打交道嗎?
雁鴻不禁打了個寒顫,但是,如果不是那個月之民最後失去了理智,最後的結果,不堪設想……
隨之,他又想到了最後的戰鬥過程中,那一閃而過的畫面——那是日冕王冠的力量嗎?如果不是那突然的警示的話,最後的冰鳥必然會命中他,那最後的結果……
無論怎麼想,總有些結論是一致的……現在的自己,太弱了……面對那樣的力量,只是抓住一瞬間的空隙,就得用上全部的力量……
雁鴻看向了遠方,暗暗地下了決心。他知道,他永遠可以依靠的,只有自己。他必須變強,這樣,他方才能奪回自己的生命……方才能遊刃有餘地保護自己珍視的人。
不過現在,自己的委託人還在昏迷,即便知道了如何尋找日冕王冠,自己現在也沒辦法說自己對夕月不管不顧。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也別無他法了。
太陽已然完全升起,向大地撒去了晨旭。
營地里熙熙攘攘,安排着早飯。倒是沒人關心他們的團長夜去了哪裏,那人日常不着調,但卻總是團里起的最早的,大抵是去哪上廁所了吧……
倒是緋永副團長也同樣消失就讓人有些疑惑了,不過副團長那麼精明能幹,想來是不會有事的。
因此,當風塵僕僕的三人相互攙扶着回到營地里時,所有人都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最先發現夜的是雇傭兵團的廚子兼副副團長阿嵐。
當時他正燉着早飯,抬頭眯眼一掃,樹林中正巧鑽出了三人,當頭的正是一臉抱歉的笑的夜。
「早上好啊,暴食部阿嵐。」夜嬉皮笑臉着打了個招呼,便要混進營里。
「等等,別以為正式地叫我一聲就能矇混過去。」
阿嵐瞪大了他那讓他看着像是女孩子般的純藍色大眼睛,仔細地打量着眼前的三人。他左手將黑色的短髮高高撩起,額頭的倆對小角就此冒出;右手抬起了鍋里的湯匙,指着夜攔着三人不許進營:
「夜,你怎麼還超額鬼化了……你們這一晚上到底幹嘛了?」阿嵐皺着眉頭,看得出來有些生氣。
「啊……」夜眼神上瞟,皺着眉頭,猶猶豫豫,吞吞吐吐,「大概……可能……是敵襲吧……」
「什麼敵襲?逼得你連超額鬼化都用上了?」阿嵐盯着夜,不依不饒道。
「大概,是黃金一族的軍隊吧……是吧,雁鴻!」
「?是!是!」雁鴻也是沒想到這傢伙把問題直接甩給了自己,只能慌張地口不擇言地點着頭認下。
「夜!」阿嵐橫眉怒目,「你把我當什麼了!」
氣氛一下子尷尬到了頂點。
「真的……這我還騙你……」夜眼巴巴得,還想狡辯。
「夜團長,我們不單是你的雇傭兵團員,我們還是朋友,還是家人,不是嗎?這不是你說的嗎?」
阿嵐將湯匙摔進了鍋里,濺起了一片熱湯,
「你可不可以不這麼自以為是!你以為你是誰?鋼筋鐵骨?不死之身?每次一有事,你有把我們當成過家人嗎?你這次都成了這樣子了,你還要瞞着……難道真就得你……你……」
阿嵐咬咬嘴唇,氣得說不上那個字來,那個「死」字……
「阿嵐,這件事……就當是我們間的秘密吧……」眼看有些難以收場,緋永插在了倆人之間,打斷了僵持,
「夜他不是只想自己擔著,只是,這次確實事出突然,我們也……」緋永面露難色,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
「既然緋永姐姐都這麼說了,那我再糾纏下去,就有些不講道理了。」阿嵐嘆了口氣,將湯匙拿了起來,「夜團長,我只是希望你能記得,我們是家人,我們需要你,所以別老是那麼自以為是的抗下所有……想想我們……」
說話間啊,熱騰騰的一碗燉菜參到了夜的面前,連帶着阿嵐釋懷的笑,
「好嗎?」
一時間,縱使夜這樣死皮白賴的人也有些臉紅了。
「夜,被罵了倆次吧?」雁鴻捂着嘴,偷偷地笑着。
「唉。」夜也不辯解什麼,灰溜溜的接過了燉菜,這也意味着,阿嵐的指責是正中他的內心。
「你也好意思說我?」夜沒好氣地白了雁鴻一眼,向著營中走去,「事沒到你頭上……」說著,夜便進了營中。
緋永小聲地道了謝,也拿了一碗走了進去。雁鴻倒是不餓,便也要跟着進去。
「雁鴻哥?」阿嵐見雁鴻要走,一聲叫住了他。「燉菜?」
「我不要了……不餓……」雁鴻禮貌地笑了笑,拒絕了。
「雁鴻哥,讓你見笑了……你應該沒見過我吧。」阿嵐倒是也不硬塞,將碗放到了桌邊。
雁鴻盯着阿嵐看了半天,搖了搖頭:「確實,你這麼漂亮的人,我要是見了就絕不會沒有印象的。」
「畢竟我才來這團里也才半年……」阿嵐燉着菜,臉上洋溢着幸福,「而且我本來也不是夜團長本部的人,甚至說的難聽些,我不過是一顆被派來監視夜團長的,可有可無的棋子罷了……」
「但夜團長接納了我,而且還信任我……」
阿嵐盯着雁鴻的眼睛,如歌如火,激烈而赤誠,
「我不希望有一天平白無故的失去他……雁鴻哥,你是夜團長的好朋友,我想,他可能也是這樣想着你的吧……」
「哈哈,見諒,又說多了……」阿嵐撓撓後腦勺,將燉菜向前推了推,「你要是不想吃的話,那位黃金族的姑娘現在需要一個人照顧,你是最佳的人了……」
「或許,你羨慕夜團長的,我們暫時確實沒有辦法給予你……但說不定可以在那位姑娘身上找到些。」阿嵐歪着頭,露出了一個聰慧而溫柔的微笑來:他自然是看到了,在他呵斥夜時,雁鴻眼裏不加掩飾的羨慕甚至於嫉妒。
「謝謝。」雁鴻接過了燉菜,誠摯得道了謝。
「我也要向你道謝,謝謝你把我們的團長帶了回來,謝謝。」
雁鴻端着燉菜,在營帳間飛速着走着——現在的他,心裏莫名其妙的有了種奇怪的感覺:他可不希望到了夕月面前,手中的燉菜成了殘羹冷炙。
該不會真讓人家說中了吧!我居然真的再羨慕夜那傢伙!
雖然這麼想着,但雁鴻還是輕輕地撩開了營帳,輕喚一聲,少女靜靜地躺着,仔細看去,微風拂動着她的髮絲。
「夕月?」
隨後,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同樣是病人,你在為數不多的營帳里,我在外面拉着條被子。」雁鴻笑着攪了攪手中的菜湯,「夜那傢伙,搞差別對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