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61章

雖然織田先生再三囑咐,但第二天上午太宰還是逃避了偵探社的會議，陪着男朋友在家約會。

他們坐在電視機前看了最近新出的電影，順便吃着零食和爆米花,寺尾彌修有點內疚,一直勸太宰：“你還是去參加會議吧。”

太宰對電影毫無興趣，稍微看了一會兒就開始打哈欠,於是時不時的就湊過來,吻他一下，在他臉上留下沾着奶油氣味的印記。

“不要，我從來不參加任何會議的，也不參加任何活動和聚會之類的。”

“太宰先生不喜歡聚會嗎？”

“不喜歡，什麼生日聚會啊，慶功宴啊,都是無意義的活動,我不喜歡人多的地方。”

電影中途,電視上插播了十幾秒的廣告，展示的是某品牌最新款的平板電腦。

寺尾彌修盯着那款電腦看了很久,瞳孔里幾乎在閃光,太宰察覺到他期待的神情,問道：“寺尾先生想要那款電腦嗎？”

“嗯，想要，它很漂亮——”

太宰立即用手捂住他的眼睛：“不要看了,家裏已經有了一個平板電腦了，才剛買沒幾個月就想要新的？”

喜新厭舊的毛病一點都沒改。

“但是我就是想要啊,我就是喜歡買新東西的感覺。”

太宰哭笑不得,寺尾彌修見他露出不贊成的表情,於是抓着他的胳膊央求：“太宰先生,我真的很想要，讓我買好不好？我真的很想要很想要很想要——”

撒嬌的時候更像小兔子了。

頭髮很軟，臉頰和耳朵摸上去也是軟的，而且還不停地往他懷裏鑽。

太宰無奈，揉揉他的頭髮：“你買東西之前不用請示我，因為你是花自己的錢買的，你喜歡什麼就買什麼，只要你開心就好。”

“話雖然這麼說，但如果太宰先生不開心的話，那我不會買的。”

寺尾彌修自詡情商不高，但真的很會說話，總能說出讓他憐惜和心軟的話來。

太宰想了想，想出了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咱們就把家裏那箇舊的電腦送給孤兒院的小朋友，然後你再買個新的來用，好不好？”

寺尾彌修聽他這樣說，瞬間開心起來：“好啊。”

等到這個月發了工資，他就能買新電腦了。

他超開心，撲到太宰懷裏，“太宰先生好聰明啊，總能想到避免浪費的辦法哎~”

太宰用手指戳着他的臉頰，“不要對我撒嬌，寺尾先生每次做壞事的時候都撒嬌。”

“我沒有。”

“有也沒關係，今晚在床上補償我就好了。”

寺尾彌修很佩服太宰這點，無論什麼話題都能扯到滾床單上面去。

*

看完電影后，天已經黑了，太宰準備做晚飯，於是到地下室的儲藏間去拿食材和罐頭，卻在角落處發現一個上鎖的箱子。

他以前從沒見過這個箱子，於是上前敲了敲箱子的外殼，問道：“這裏面是什麼？”

“那是我的禮物。”

箱子裏都是別人送的禮物，生日禮物，聖誕節禮物，以及不知道什麼節日的禮物。他無論禮物的貴重和大小，都把它們放在一個盒子裏精心保存起來。

寺尾彌修見太宰好奇的樣子，無奈道：“你想看的話就打開看吧。”

“可是我沒有鑰匙哎。”

“你還用鑰匙啊，你用麵條也能把鎖撬開。”

太宰表情突然嚴肅：“寺尾先生，我可是很有禮貌的，未經別人同意我是不會隨便撬鎖的哦，我不像首領，首領總是偷偷撬鎖進來。”

“你不要污衊首領，他每次來都是在外面敲門的，我從沒見過他撬鎖。”

“呵，你在家的時候首領都是敲門進來，但你不在家的時候，首領就撬鎖進來，首領可有心機了。”

太宰用一根鐵絲捅開了鎖，一樣樣檢視着裏面的禮物，最後從裏面找到一塊壞掉的手錶。

“啊，我記得這塊手錶。”太宰將手錶掛在指尖上，帶着嫌棄的表情，“這是你的黃瀨學長送的吧，在你過生日的那天。”

寺尾彌修見他不太高興，連忙解釋道：“那個，其實那天根本就不是我的生日。”

“欸，你的生日不是每年的11月嗎？就是你撿到我的那天。”

“不是，那個是假的，我的入學檔案上的所有資料都是假的，除了性別和姓名。”

太宰有點失望，他以為寺尾彌修的生日就是將他撿回家的那天，畢竟那一天是很有意義的。

“那，寺尾先生的真實生日是哪一天？告訴我嘛。”

寺尾彌修表示不想說，太宰幾次追問都追問不出，有點納悶：“你為什麼不肯告訴我生日？”

“因為我從來都不過生日的。”

他的真實生日從沒告訴過別人，樋口等人追問了快十年也沒問出來。

太宰不依不饒：“但是我真的很想知道，寺尾先生，快點告訴我嘛~”

“沒必要，都說了沒必要。”

“寺尾先生~你告訴我我才能幫你慶祝生日啊，你難道不希望我給你生日驚喜嗎？”

“不希望。”

太宰聽他這樣冷漠的回答，有些難以置信：“你越是不告訴我，我越是要知道。”

奇怪了，太宰明明很討厭參加生日之類的聚會的，為什麼還想要幫他慶祝生日？

無論太宰怎麼死纏爛打，他就是不肯告訴對方自己的生日。

太宰很有耐心，不依不饒的糾纏了他很久，甚至一直糾纏到第二天清晨，直到他去上班才逃過一劫。

然而到了mafia之後，首領又將他叫了過去，詢問他關於生日的事。

“我看了你的檔案，上面說你是在1月10號出生的，也就是今天？”

寺尾彌修不太想承認，但還是點頭：“對。”

首領不悅，“你過生日怎麼不告訴我？”

“可是，我也沒有告訴任何人啊，連廣津先生他們都不知道，求你千萬別說出去，否則大家都會跑來給我過生日的。”

他有點社恐，他也不喜歡人多的聚會和場合。

但首領合上檔案本，語氣莫名有點緊張，“既然今天就是你的生日，那你想要什麼禮物？”

又來了，這兩個人不愧是用一個腦子思考的，明明都不喜歡生日，但現在居然為了同一個問題來糾纏他。

他將之前應付太宰的話又說了一遍：“首領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我不需要禮物的，我也不需要過生日，完全不需要。”

首領完全無視他的抗拒：“你如果不說你想要什麼，我就把商場裏所有的東西都買來送你，你想讓mafia的所有人都知道我在追求你嗎？”

這話很像是開玩笑，不過以首領的性格應該做得出來。

“首領，你不要這樣。”他很為難，“你已經給過我很多禮物了，我已經很感謝了。”

首領覺得莫名其妙，“有嗎？除了那塊手錶，我哪還送過你什麼禮物？”

“以前我上夜班的時候，你不是經常來給我送葯和夜宵嗎？”

首領回想起這件事，面色有點不自然：“你知道那是我送的？”

“對啊，經常有人看見一個戴紅圍巾的人走進醫務室，偷偷來給我送夜宵，我原本還以為那是太宰先生，後來才明白是首領你。”

如果是太宰，早就滿世界嚷嚷“寺尾先生我給你送了很好吃的飯哦你是不是更喜歡我了”之類的話，但首領就神出鬼沒的，為他做任何事都是悄無聲息的。

首領面對他的目光，只能假裝低頭翻書來掩飾自己的尷尬：“我給你送葯只是不想讓你胃痛而已，你只要健康就好了，何必在乎是誰給你送的葯。”

“是，首領你的心意我已經收到了。”

說著，寺尾彌修從書包里拿出一個藥瓶，“你看，你送我的葯我還一直保留着，為了不讓你擔心，我今後會按時吃藥的。”

笨蛋，哪有把葯當成紀念品的？

“總之呢，請你不要再為我的生日操心。我要走了，首領你好好休息，不要太勞累。”

寺尾彌修象徵性地鞠了個躬，離開了辦公室。

首領目睹他離去的背影，因為剛才的一番談話，他因為工作而累積的煩躁心情莫名舒緩了不少。

說起來，寺尾彌修的檔案是絕密的，那個老男人應該還不知道寺尾彌修的生日。

要不要去告訴他？

*

於是當天傍晚，太宰外出執行任務回來，又一次在家裏遇見了撬鎖闖入的首領。

太宰已經習以為常了，乾脆無視了對方，打着哈欠換了衣服，甚至還直接從廚房拿出首領泡好的咖啡來喝。

喝了一半，他才想到一個問題：“你沒在咖啡里下毒吧？”

首領冷笑：“好主意，下次我會記得下毒的。”

“首領你好變態啊，你還不走？彌修今天是晚班哦，九點左右才會回家，你在這兒一直等着也沒有用的。”

首領用紙巾拭掉嘴角的咖啡漬，進入正題：“我來就是想告訴你，今天是彌修的生日。”

“嗯？今天嗎？”

太宰愣住，第一反應是首領又要耍什麼花招，但見對方表情平靜，似乎並沒有想要耍他的意思。

於是他放下咖啡杯，露出古怪的微笑：“不會吧，首領你特意跑一趟，就是為了告訴我彌修的生日嗎？”

他不相信首領有這麼好心。

首領無視他的嘲笑，思索良久后，突然說了句：“因為我想明白了，你確實更適合跟他在一起。”

“什麼？”太宰懷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你說什麼？”

首領明顯不太情願，但還是點頭：“他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明顯更高興，笑容也更多。你能用兩三句話就逗他開心，我就不行。”

太宰本來想酣暢淋漓的跟他吵一架，但他現在說出這種話，反而讓太宰不知所措。

好尷尬，尷尬死了，為什麼要把氣氛搞得這麼曖昧，為什麼不跟他吵架，他還是更習慣首領跟他吵架的狀態。

首領見他愣在那兒，又問了句：“你有錢給他買生日禮物嗎？”

太宰回過神，低聲咳嗽了一下，表示：“我這個月的工資還沒有拿到。”

就算他拿到了工資，也只能買些便宜的東西，寺尾彌修嚮往的禮物都是貴得嚇人的，譬如最新款遊戲機，譬如最新款電腦，這些他一樣也買不起。

首領破天荒的沒有嘲笑他，而是拿出自己黑卡來，推到他面前：“拿着，去給他買生日禮物吧。”

太宰盯着那張卡皺眉，“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拿着這張卡去買禮物送給他吧，以你的名義就行，不用提我的名字。”

見太宰面露狐疑之色，他又補充道：“我就是想讓彌修高興而已，我不知道他想要什麼禮物，但你比我更了解他，你應該知道他喜歡什麼。”

首領喝完了咖啡，正欲離開，但突然被太宰叫住：“那個，你等一下——”

“怎麼了？”

太宰欲言又止，猶豫了很久后，還是開口道：“那個，我可以告訴你個秘密。”

“什麼？”

太宰拿起手機，搜索了最新款電腦的型號，展示給首領看：“彌修很想要這款新出的平板電腦，你如果想讓他高興，你就親自買這個電腦送給他。”

“他會喜歡這個？”

太宰見他將信將疑的樣子，火了：“蠢貨，當然是真的，要不是看你可憐，我才不會告訴你。”

首領反唇相譏，“白痴，誰要你可憐。”

“你個小屁孩不要不知好歹，我這是在教你怎麼討好彌修。”

“用你教？我如果真的想討好他，直接給他發十倍工資就可以了。”

“白痴，你除了錢什麼也沒有。”

“白痴，你居然連錢都沒有。”

他們的關係恢復成了針鋒相對的狀態。

其實仔細想想，他們兩個身上都有寺尾彌修喜歡的東西——他可以逗寺尾彌修開心，首領則可以給寺尾彌修很多錢。

他們兩個互相看不順眼，但目的是一致的，都是想讓寺尾彌修高興而已。

*

九點鐘左右，寺尾彌修下班回家，聞到屋子裏瀰漫著熱烘烘的奶油的味道，還有甜得發膩的蜜糖氣味。

但客廳里沒點燈，黑漆漆的一片，他有點納悶：“太宰先生？”

他脫下外套，喊着太宰的名字，走進客廳時，見到桌子上漾着一片明晃晃的光線，是蠟燭的火光。

桌子上擺着一個兔子蛋糕，插着十幾根蠟燭。

太宰見他回家，立即從沙發上起身，用歡快的語氣說道：“寺尾先生，二十歲生日快樂呦~”

他一愣：“生日蛋糕？”

太宰點頭，用炫耀的語氣說道：“對啊，這是特製的生日蛋糕哦，我做了一下午才做好。”

寺尾彌修明白了是怎麼回事，但並沒露出高興的表情，反而是嘆氣：“首領今天也送了我新款電腦，你們兩個怎麼回事，是聯合起來給我過生日嗎？”

他說過不想過生日的，但這兩個人還是送了他禮物。

太宰本以為他會很驚喜，此刻見他露出落寞表情，有點意外：“怎麼了，你不喜歡生日驚喜？”

他不是討厭驚喜，他只是單純的討厭生日。

“為什麼？”

“因為，沒有哪個被拋棄的孤兒會喜歡過生日的，生日是為了感激自己來到這世上，感激父母的養育之恩，但這兩樣我都沒有。”

他終於說出了不想過生日的秘密，反而輕鬆了許多。

他從出生就被父母給賣掉了，在遇見森先生之前，他不知道被多少人販子轉賣過，最後連人販子都嫌棄他又弱又瘦，將他拋棄在了沙灘上，像丟一袋垃圾那樣隨便。

他從記事開始就一直痛恨他的出生，自然也痛恨他出生的那天。

“太宰先生，我能體會到你們想給我慶祝生日的心情，但是，我目前還是很排斥過生日。”

“……”

“不過你別擔心，我會努力適應的，如果你喜歡過生日，那我從今以後都會陪你過的，好不好？”

寺尾彌修說完這話，有點後悔。

白痴啊，亂說什麼，男朋友給你過生日你就高高興興的坐下來吃蛋糕，說這麼多廢話幹嘛？

蠢死了，他不該說這些糟心事的，本來挺好的一個晚上，都被他搞砸了。

他正要道歉，但太宰突然走過來伸手抱住他，臉上露出很難過的表情。

“太宰先生？”

“抱歉啊……”太宰在他耳邊低語，“我是不是強迫你把以前的悲慘記憶又回憶了一遍？”

寺尾彌修表示沒關係，但太宰一直在道歉：“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想觸及你的痛苦回憶的，都是我的錯——”

其實沒什麼，那些記憶已經年代久遠，傷口也已經癒合，不會讓他覺得很痛苦。但那些記憶疤痕尚未消除，偶爾抽搐一下，會讓他覺得又痛又癢。

在遇見太宰之前，他一直覺得自己的人生是沒意義的，也不覺得這種無意義的人生需要生日來紀念。

但好吧，既然太宰喜歡生日，那他應該也會喜歡上這個日子的。

他試圖安慰對方，然而對方一直抱着他，難過的哼唧：“我不想讓你不開心的，我就是想給你驚喜……算了，我馬上把蛋糕拿出去扔掉。”

他按住對方的手：“不行，不準扔，你不是最討厭浪費嗎？”

“但是我做的蛋糕惹你不高興了……你不要傷心好不好，你如果傷心我也會很傷心的。”

他剛剛確實有點傷心，但現在只想笑。

“沒有，我已經不傷心了，你別這樣，我真的沒事的。”

搞什麼，明明有心理創傷的人是他，怎麼太宰比他更難過的樣子，現在他倒要反過來安慰太宰。

笨蛋。

他的太宰先生是世上最笨的貓。

“寺尾先生的前半生確實有很多悲慘記憶，但後半生你有了我，我不會再讓你產生任何壞記憶了哦。”

“知道了，別說了，肉麻死了。”

“欸，寺尾先生明明被感動到了吧，還要裝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一點都不坦率。”

對方說這話時，眼睛在黑暗裏深邃泛亮，讓他忍不住鼻子發酸，於是伸手捧住對方的臉，抬頭吻上去。

這隻笨貓明明也很會說情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