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寺尾彌修跟太宰相處了一個月,逐漸發現太宰也不是完全的廢物美人。會給他做飯,會幫他收拾屋子,會給窗台上的花澆水。
但是很鬧騰,總是纏着他出去散步,或者纏着他打遊戲。
如果寺尾彌修忙着學習不理睬他,他就會喊:“寺尾先生你再不理我的話,我就從屋頂跳下去。”
他以為寺尾彌修會阻止,但對方頭也沒抬:“你要是死了,我會把你的屍體捐獻給學校,我們今年開了解剖課,很需要新鮮屍體。”
“……”
他簡單描述了一下人死後被解剖的過程,太宰聽后差點吐了,那之後再也沒主動提起“我想死”這三個字。
寺尾彌修不會做飯,於是太宰每天自己動手煮蟹,寺尾彌修每次只是看着,一口也沒吃過。
“寺尾先生,你不嘗一下嗎?”
“沒興趣。”
“你就沒有什麼特別喜歡的食物嗎?”
“沒有,食物只是填飽肚子的一種手段,吃什麼都是無所謂的。”
他沒有特別喜歡的東西,沒有嗜好,擅長打籃球但不喜歡運動,跟同學們相處愉悅但討厭社交。
太宰不相信,將自己的盤子推過去,“嘗嘗蟹肉。”
他表示沒興趣。
“我告訴你,蟹肉的製作是很有講究的,要先把蟹肉完整的剝下來,放進50度左右的高湯汁裏面稍微汆燙一下,撈出來后趁着溫度合適一口吃掉,汁水的味道也很有講究,要濃郁但不能掩蓋肉本身的味道……”
太宰細緻的說著,被他冷聲打斷:“太麻煩了,很浪費時間。”
對方做了一遍,將汆好的蟹肉遞到他嘴邊,“嘗嘗看。”
他嘗了一口,表示“還不錯但是吃起來也沒什麼特別的”。
他這種輕描淡寫的態度惹惱了對方。
“不要直接咽下去,多嚼幾下,要用舌頭去感受食物。美好的食物是要給別人帶去愉悅感的,你這樣直接咽下去是褻瀆食物。”
小題大做,之前他看電影捂住眼睛,太宰也煞有介事的教訓他:“演員們在很努力地表演接吻,你閉眼是褻瀆他們的勞動。”
太宰一心求死,但又好像對身邊的一切都抱着樂觀的態度,這不是很奇怪嗎。
在對方的催促下他只能又嘗了幾口,嘗試用舌頭慢慢碰觸食物,許久后,感覺到濃郁的鮮香腥氣在味蕾表面炸開,蟹肉加上湯汁呈現出多層次味道。
好像……還不錯。
再嘗一口,確實不錯。
他喜歡上了吃蟹肉,連吃了好幾個,太宰趕緊阻止:“你不用一次性都吃完。”
他將盤子拉到自己面前,“剩下的螃蟹都給我吃。”
太宰不滿,“憑什麼都給你吃?”
盤子裏還剩下一隻蟹,他跟太宰同時伸出筷子將其夾住,僵持起來。
他面無表情,“給我吃。”
“不要,你已經吃了很多了,輪到我了。”
“給我。”
“寺尾先生好自私啊,不是說喜歡我嗎,怎麼連只蟹都不捨得分給我吃?”
“蟹腿可以分給你。”
“寺尾先生,你再這樣我要生氣了。”
他們兩個僵持了好一會兒,直到他上班的時間到了,只能暫時作罷。
臨走前他警告對方:“在我回來之前不準碰這隻蟹。”
太宰盯着他看了好一會兒,突然悠悠說道:“寺尾先生……”
“什麼?”
“如果你們首領欺負你,你一定要告訴我。”
*
寺尾彌修在mafia後勤部的醫療室上班,平日裏的工作是值班,偶爾救治一下傷員。
麻藥會讓傷員們神志不清,傷員們就會拉着他的手問:“寺尾前輩,能不能跟我約會?”
“不。”
“啊……寺尾前輩穿着醫生服的樣子好美,前輩的手也好美……”
“拉下去,打他兩耳光讓他清醒一下。”
這些人都喜歡他,都不停地追求他,為什麼偏偏就是太宰不喜歡他?
送走傷員后,他剛沏上杯咖啡準備摸魚,就有個西裝革履的人推門而入,直截了當的來了句:“哪個是寺尾彌修?”
一般人都是客氣的稱呼他寺尾先生,敢對他直呼其名的八成是高層的人。
“首領請你去他的辦公室,馬上去。”
果然。
周圍同事聽了這話,紛紛直起身子,面帶敬意:“彌修,首領要親自召見你?”
“這是首領第一次召見我們這些底層人員哎。”
“你做了什麼引起首領關注的事?”
他什麼也沒做,除了暗中救下那個犯人。
*
在眾人羨慕的目光中,他去了mafia的總部大樓。
森鷗外下台之後他就再沒來過這兒,如今再一看高聳入雲的大樓,有點陌生。
坐電梯的時候,同行的廣津柳浪一直在嘆氣:“你什麼時候得罪了首領?我讓你不要闖禍的。”
寺尾彌修掐掉對方手上的香煙,“不是讓你戒煙了嗎?你如果得了肺病我可不會管你的。”
廣津柳浪是他名義上的監護人,他入學檔案的聯繫人一欄寫的就是廣津的名字。
說話間,電梯到了樓層。臨走前廣津再次叮囑他:“不要頂撞首領,你如果闖禍會連累到我們。”
“好,知道了,首領罵我打我我都不會反抗的。”
他進了辦公室,隨着沉重的木門被推開,一股木製傢具的濃鬱氣味撲面而來,他忍不住捂住鼻子。
就算是昂貴的實木傢具,裏面也會含有苯和甲醛之類的物質,輕則會導致呼吸系統疾病,重則會導致某些惡疾。
這間辦公室的光線晦暗,通風不暢,長期居住會導致嚴重的心理疾病。桌上擺放着酒杯和威士忌,證明首領有喝酒的惡習。
他覺得這位首領的生活方式很不健康,心中的反感程度又增加幾層。
正想着,坐在房間角落的首領開口道:“低頭,不準看我的臉。”
“為什麼,是因為您長得太丑嗎?”
“……”
太宰沒想到他會這麼囂張,但也習以為常了,輕笑一聲沒說話。反倒是小銀出言警告:“寺尾先生,注意你的言行。”
寺尾彌修手背在後面,低着頭,只看見一雙穿着黑色鞋子的腳不緊不慢的朝他走過來,那位首領來到他身邊,似乎打量了他一陣,隨即繞到他身後。
他聞到了一種陰森森的、帶着冰冷的、彷彿幽靈的氣味。
“寺尾先生,請你來一次還真是難啊。”
首領使用了變聲器,他覺得對方的聲音有些熟悉,但又不確定。
“那個犯人的屍體是被你帶走的?”
“是,犯人的屍體已經被我處理掉——”
此時首領的手突然從後面伸過來,自后扼住他的脖子。
“撒謊。”
這句話很低沉陰冷,滿帶着威懾感,但他站着一動不動,表情絲毫未變。
“你不相信的話,可以直接殺了我。”
“寺尾先生,你之所以能活到現在,是因為森鷗外一直拜託我不要殺你,他說你是個聽話的孩子,說你會留在mafia為我效勞,但你一點都不聽話。”
“我被訓練出來是為了執行任務,不是為了當你的狗。”
對方被氣笑了,“我有讓你當狗嗎?”
對方掐住他後頸的力道鬆了些,但並沒鬆開,而是突然伸出手指,在他頸后摩娑着。
寺尾彌修極其怕癢,尤其脖子後面,所以這個動作讓他身子瑟縮一下,“你做什麼?”
“站好,不要動。”
對方的力道很輕,手指一下下勾勒着他後頸的線條,酥癢沿着脊背擴散開,一同擴散出去的還有某種羞恥感,讓他體內的溫度迅速躥升,身子不自主的戰慄。
“別……”
“怎麼了?”深沉的低音噴吐在他耳邊。
“你,請您別這樣。”
為什麼要做這種事,如果討厭他為什麼不直接殺了他?
“呀,慌了耶。”對方佔了上風,語氣愉悅,“我以為寺尾先生什麼都不怕呢。”
那天躺在他懷裏睡覺的時候不是很乖嗎,不是死死攥着他的袖子不放他走嗎,今天就對他惡語相向了。
之前罵他廢物,罵他“給森先生提鞋都不配”,那時候的膽氣去哪兒了。
寺尾彌修忍受了幾分鐘,終於肯妥協:“首領,您到底想怎麼樣?”
現在肯乖乖叫他首領了,也開始用“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