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晉.江.首.發.正.版
今日武安侯府的學堂格外熱鬧,裕王府家僕一窩蜂般圍在學堂外。
蕭曉神氣地騎在高頭大馬上,翹首以盼。
看到周瑭的瞬間,蕭曉眼裏立刻點亮了兩簇小火苗,在家僕的簇擁下翻身下馬。
周瑭不可置信地揉揉眼睛:“你、你怎麼會在這裏啊?”
“驚不驚喜,意不意外?”蕭曉故作瀟洒地撩了一下額發,“本公子當然要努力上進,才能不辜負小美人對我的殷切期待。”
周瑭皺起小臉:“不要叫我小美人。”
“為什麼不能叫?”蕭曉叉腰,“我就要叫。”
那副賤兮兮的蔫壞表情,讓周瑭想起了小學裏那些為了吸引女生注意就揪人家頭髮的調皮壞小孩。
周瑭拳頭痒痒。
正想出拳教訓一下幼稚鬼,他注意到身旁的薛成璧,又猶豫了。
當著公主的面打人,好像有點粗暴誒。
會不會嚇到公主?
周瑭鼓起包子臉。
剛忍氣了沒一瞬,便忽然被薛成璧拉扯着,轉了個方向。
這一轉身,周瑭背後的書袋就面沖向了蕭曉。
——縫了八隻炸毛兔子的書袋。
“……啊!”
炸毛兔子的視覺殺傷力極大,蕭曉瞬間捂住眼睛,淚流不止。
裕王府的家僕們大驚,想看誰人膽敢行刺小世子的眼睛。這一回眸,視線對上周瑭的書袋,頓時痛叫聲哭泣聲連綿不絕。
路過的同窗們偷偷幸災樂禍。
終於有人和他們一起承受辣眼睛的痛苦了!
周瑭此時卻全無心思關注外界。
剛才薛成璧扯的是他的書袋,力道也很克制,絕不會有什麼肢體接觸。
可是因為這一下拉扯,他的鼻尖差一點點就觸碰到了公主的前胸。
溫熱地起伏着,苦澀的藥味糅雜着絲縷梅花香。
每隔幾個月,周瑭都會給當初那隻綉了仙人球的梅花香囊換香,所以這些年來,梅花香的味道經久不衰,一直珍藏在薛成璧的心口裏,遠了聞不出,湊近胸口才能嗅到。
梅花香原料易得,由周瑭親手製作,一個銅錢都不值,京中貴人沒人能看得上這等廉價的香料。
可周瑭卻覺得,這梅花香放在公主身上,比任何名貴的香都要好聞,甚至好聞得讓人……有點着迷。
不由就有些發獃。
薛成璧垂眸,見他木愣愣的沒有反應,以為他又在介意男女之防。
他眉目微凝,正要退遠。
卻聽周瑭小聲嘟囔:“好香哦。”
薛成璧一頓,眉梢慢慢挑起。
周瑭走完反射弧,烏黑的發頂騰起一朵熱蒸汽,忙不迭跑遠。
“啊啊對不起!我絕無輕薄你的意思。我在誇讚我做的香囊很香,才不是…不是……”
——才不是誇你的胸香。
這話即便沒說出口,即便只是一個念頭,都是對公主的莫大玷污。
周瑭自責得要命。
都怪自己不學好,離蕭曉這個登徒子太近,近墨者黑了!
“走了。”薛成璧神色如常。
周瑭窘迫得抬不起頭,邁着小步子跟上去。
跟屁蟲蕭曉鍥而不捨地追上來。
“我要坐你旁邊。”蕭曉霸道地說。
然而他剛被炸毛兔子辣哭過,眼圈紅紅的,看着一點都不霸道,反倒挺可憐。
周瑭怕自己再沾上他小登徒子的氣息,用書卷擋住臉:“你又不是小娘子,要坐竹簾那一邊。”
“他也是男子,為什麼能和你做同桌?”蕭曉指薛成璧。
因為哥哥就是小娘子哇。
這麼想着,周瑭嘴裏道:“因為他是我親兄長。你若姓薛,也可以坐在這邊。”
薛成璧聽着周瑭口中那聲“親兄長”,眉心攏起一抹陰鷙。
“我才不姓薛。”蕭曉哼了一聲,麵皮慢慢泛紅,“若是改姓周,還可以考慮一下。”
姓周,入贅隨夫人的姓啊。
竹簾對面的小郎君們聽聞此言,發出一片“嘖嘖”聲。
周瑭倒是沒想到隨夫姓。
他想到的是,小學裏男孩子們都有一個奇怪的愛好,就是執着於讓別人喊自己“爸爸”。
叫了爸爸,當然是要改姓氏的。
...蕭曉怎麼會想當他兒子啊?
周瑭不明白,神色複雜道:“不要吧,不然你爹回來一定會揍你的。”
“我爹才不管我。”蕭曉滿不在乎,“他已經好幾年沒回府了。”
怪不得你長得這麼歪。
周瑭嘆氣,又有點可憐他。
即便貴為皇室宗親,蕭曉身邊卻連一個親人都沒有。他能說上話的親人只有一個太子哥哥,而蕭翎居於東宮,亦是聚少離多。無人管教,只好以看話本一解孤獨。
周瑭瞥了一眼身旁的薛成璧,暖暖一笑。
自己有親人在側,比皇室宗親還活得快樂許多呢。
然而薛成璧神色淡淡,似乎興緻並不高。
“快看,薛二公子着惱了。”竹簾對面的同窗悄悄八卦,“那日裕王世子去納徵求娶的,果然是周妹妹。”
一個小郎君哭喪着臉:“裕王世子,皇親國戚……我沒機會了。”
“給你機會你敢嗎?”另一個幽幽道,“今日敢提親,夜裏薛二公子便要你狗命。”
“你說的沒錯。周妹妹豈能是我等凡人肖想的?還是看着他倆神仙打架吧。”
然而他們都高估了蕭曉的戰鬥力。
蕭曉是真的不學無術。
不學無術便罷了,但又莫名非常自信。每逢方老先生問問題,他都勇於在小美人面前表現,搶着回答,反倒鬧出許多笑話。
叫他作策論,問適逢大旱如何增產,他便答把裕王府儲備的糧食全都倒進田裏,糧產自然便上漲了;
叫他作詩,他便作“一個蚊子哼哼哼,兩隻蒼蠅嗡嗡嗡”這等狗屁不通的打油詩,作完回味一番,還頗覺自己妙語連珠。
氣得方老先生吹鬍子瞪眼,同窗們都被他逗得忍不住笑,學堂里歡聲笑語一片。
周瑭也忍不住笑彎了眼睛。
薛成璧望着他的笑靨,薄唇緊抿成一條直線。
“喜歡他?”
周瑭不假思索地點頭:“他說話好有趣啊。”
薛成璧左手攥緊,手背鼓起青色血管。
“可惜呀,”周瑭托腮,“若我以小郎君的身份和他相遇,大概會成為非常要好的朋友。”
薛成璧胸中微滯。
“比我還笨蛋的人,好少見!”周瑭笑盈盈道,“如果蕭曉一直在我旁邊做襯托,以後二姐姐和哥哥就不會罵我笨笨了。”
他笑得沒心沒肺,渾然不知這些無心之言會攪得旁人心裏的小舟沉浮。
薛成璧只能慶幸,現已接近立夏,每逢暑日裏自己多處於狂症之中,他對克制狂症較有經驗,病情尚還穩定。
但還是很氣周瑭,氣他的無心。
半晌后,忍不住伸手,彈出一聲清脆的爆栗。
“...笨蛋。”
“哎呀。”
周瑭無辜地捂住額頭,有點委屈,卻半點不惱。
不一會兒就忘了哥哥的壞,望向他的時候,依然笑得溫暖燦爛。
薛成璧鳳眸里漾起一絲笑。
快到午休時,方先生提起了今年的秋闈。
學堂里的小郎君大多到了十七歲上下的年紀,許多同窗都會在今年參加人生中的第一次科舉。周瑭年紀小,還要等下回。
原書里,景旭揚便是在此次科舉中一舉奪得狀元。
不過既然公主也要參與,結果可就不一定了……
方老先生聽說薛成璧要參加進士科而不是武舉,大為驚愕。
“胡鬧,簡直胡鬧。這是在拿你的前程開玩笑!”
薛成璧緘默不語,不卑不亢地聽訓。
能讓他站着聽訓的人很少,除了周瑭,便只有方大儒一人,因為他是全心全意為了自己的學生好。
“周小娘子,你也勸勸他。”方大儒鬍鬚顫抖,“薛二公子固然聰穎過人,但九歲開蒙,這六年間常年奔波在外,如何能爭得過日日寒窗苦讀的書生公子?”
“先生不氣。”周瑭給方大儒端茶捶背,“平日裏哥哥欠的課,我都有幫她補上。哥哥不缺什麼。”
方大儒吃了他的茶,情緒略有平復,但仍是不住搖頭。
“我哥哥很厲害的。”周瑭道,“不然,先生明日來一次考核吧?哥哥定會拿甲等。”
方大儒思量半晌,同意了。
“若得不到甲等,便聽我的勸,去考武舉,做御前侍衛去吧。老夫雖一介白衣書生,卻也時常聽聞薛二公子刀法卓絕,年輕一輩里鮮有敵手。若因為我這學堂而荒廢了你武道上的天資,老夫……於心何忍。”
他眼裏是真切的痛心。
周瑭心下感慨。
許多愛才者恨不得將世間良才收攏在自己門下,渾然不顧到底適不適合,會不會讓良才飛錯了天空,因此折了羽翼。
而像方大儒這樣捨得放手、真心希望公主能在其他領域展翅高飛的人,才是真的有愛才之心。
周瑭忍不住擁抱了一下方大儒。
“方先生,您真好!”
方大儒七老八十未有子嗣,向來老成持重,卻被小少年的熱情害得鬧了個大紅臉。
薛成璧恭敬拱手,默默注視着他們。
周瑭好像一盞永遠不會熄滅的明燈,無時無刻照耀着身邊所有的人,散發他的快樂與溫暖。
在他身邊的人,都能分享到他的光亮。
……即便卑劣如薛成璧自己。
薛成璧為他照亮萬物的耀眼而沉迷,卻也因無法獨佔那燈火,而時時滋生出痛苦。
矛盾至極。
用完午膳后,他們結伴去三房的暖閣,看望春蒐救下的那隻小猞猁。
這隻存活下來的小猞猁是三隻里最大的那一胎,即便過早離開了母體,即便失去了母親的供養,還是靠着羊奶頑強地活了下來。
她出生剛滿一個月,卻有了普通貓崽三個月的大小,上躥下跳,爬高摸低,很是活潑俏皮。
短胖的毛尾巴,厚而軟的大爪墊,耳尖一撮飛起的黑毛。
她歪着腦袋觀察了周瑭一會兒,突然跳過來想嚇唬他,卻沒收住腳,不小心摔倒,滾了兩圈。
周瑭都要被萌化了。
他激動得手足無措,杏眼裏蒙了薄薄一層水霧,想觸摸又不敢,生怕碰壞了小崽崽。
“凈手之後就可以碰了。”薛萌好笑,“雖說要小心,但也不至於這麼小心。”
於是周瑭伸出小手指,輕輕點了一下小猞猁的貓耳朵。
剛碰一下他就縮回手,臉蛋泛紅,高興到轉圈圈。
薛成璧冷眼旁觀,沒什麼表情。
周瑭回頭:“二姐姐二姐姐,她叫什麼名字?”
“還沒有名字。”薛萌道,“你起一個唄,猞猁很聰明,她聽得懂人話。”
周瑭“哇”地一聲:“她這麼厲害嗎?”
“當然。”薛萌向小猞猁伸出手,“來,握手。”
聽到指令后,小猞猁沒有立刻行動,金貓眼賊溜溜地左右打量薛萌。在確認她手裏拿了獎勵的熟肉粒之後,小猞猁才瘋跑過來,將厚實的爪墊搭在薛萌手裏。
握完手,她歡快地翹了翹尾巴,迅速搶走了薛萌另一隻手裏的肉粒。
周瑭滿眼讚歎。
薛萌教給他正確的抱貓姿勢,又把裝了獎勵肉粒的瓷罐子遞給他:“你們陪她玩吧,我要去找師父學醫了。”
“嗯!”周瑭開心地點點頭。
小猞猁胎毛未褪,乳灰色的胎毛綿軟細柔,簡直讓人愛不釋手。周瑭輕輕撫摸她的額頭和下頜,小猞猁逐漸舒服地眯起了眼。
周瑭悄聲道:“哥哥你聽,她在呼嚕誒。貓咪放鬆的時候才會呼嚕。她是不是喜歡我?”
他小心地用了氣音,好像很怕吵到小猞猁休息。
薛成璧淡淡望着他,沒有回應。
周瑭鍥而不捨地分享自己的快樂:“哥哥你聽,是不是?”
薛成璧這才點頭,表示聽到了。
得到他的認同,周瑭這才高興了,重新把所有精力投入小猞猁身上。
他小心翼翼地呵護着那隻小崽子,傾注了滿懷熱情與耐心,一如六年前孩子救起那個陷在泥沼里、孤獨而消瘦的瘋二郎那般。
八年前軟嫩的小手如今變得更修長了,因為練刀,指腹上也生了薄繭。
但那雙手的溫暖,從未變過。
那麼可愛,又那麼可恨。
薛成璧沉默半晌,忽而無聲輕嗤。
他嘲笑自己,竟會艷羨一隻畜生。
不僅僅是羨慕……甚至生出了嫉恨。
這些情緒從前雖隱約也有,卻不會這般明晰。
薛成璧只道是瘋病使然。
就像那些人背後說的那樣,他的瘋病會隨着年歲增長而愈演愈烈,所以才會如此焦躁煩悶。
“哥哥,”周瑭的輕喚打斷了他的思緒,“哥哥給小猞猁起個名吧?”
“我不會起名。”薛成璧道。
周瑭道:“唔,就說說你對她的願望,或者自己的願望之類的。”
薛成璧垂眸注視着那奪走周瑭注意力的小東西,啞聲道:“...不瘋。”
嫉恨如此折磨,他唯願自己不瘋。
不瘋,故而分得燈火的些許暖意便能心滿意足;
不瘋,才能維持他們之間這份脆弱的關係永恆不變。
然而貪慾無休無止地滋長。
薛成璧想起最近以來,那一聲聲逐漸變得刺耳的“親兄長”。
——他真的能只滿足於做一個親兄長,只滿足於這段不變的關係嗎?
周瑭帶笑的聲音將他從思緒中喚醒。
“步風?”周瑭杏眼微彎,“是步履如風的意思嗎?好名字呀。”
薛成璧斂下眸子,沒有解釋。
周瑭試着抱起小步風,見她仍然很放鬆,又小心地湊到臉頰邊,輕輕蹭了蹭。
夢幻般的柔軟感。
周瑭全身心得到了莫大的治癒,幸福到快要掉眼淚。
他隱約察覺到薛成璧今日情緒不佳,便把自己的歡喜分享給公主:“哥哥,她真的好可愛啊,你摸摸她,綿綿軟軟,所有壞心情都飛走啦。”
薛成璧本不願理會,甚至覺得礙眼。
然而他看到周瑭鬢角毛絨絨的額發,在陽光下暈染着暖黃,那麼綿軟,那麼可愛。
好像觸碰之後,所有壞心情都會消失。
周瑭見他怔忪,便抱着小步風湊近了些。
“哥哥,想摸一摸嗎?”
他眼眸清澈得像午後陽光下的湖泊,波光粼粼的一彎晴波蕩漾。
湊得那麼近,近到薛成璧屏住了呼吸。
那細而軟的額發,似乎就毛絨絨地搔在他心裏,令人躁動難安。
“真的不摸一摸嗎?”周瑭舉起小步風。
薛成璧從恍惚中定下神來,他抬手,似是想要觸碰小少年額角的軟發,最後又落了下來。
落在了周瑭臉頰邊,捏起他臉蛋上的軟肉,不輕不重地一拉。
泄憤似的。
周瑭“啊呀”一聲輕呼,好無辜地望着他。
“今日兩回了,無緣無故地欺負我……我惹惱哥哥了嗎?”
薛成璧不語。
他墨眉擰起,似是發了怒的模樣,然而細細瞧來,墨發間的耳廓又泛着緋紅。
又生氣,又高興。
真是奇怪。
正疑惑着,周瑭懷裏的小步風開始掙紮起來。
她似乎很抗拒接近薛成璧,呼嚕聲變成了危險的哈氣。
周瑭還未來得及蹲下安置她,小步風便使勁踢了他一爪,落荒而逃。
爪子劃過皮肉,血珠登時冒出來,浸透了衣袖。
“唔。”周瑭忍住痛吟。
薛成璧眉峰一鎖,下意識地抓過他的手,要看他衣袖下小臂的傷勢。
“沒事沒事,”周瑭忙牽起一個笑,“一個月的小貓崽,能有多鋒利的爪子呢?我自己去處理一下就好啦。”
薛成璧這才意識到,自己匆忙之下的舉動有違男女之防。
他被燙到似的,鬆開了周瑭的手腕。
“我去裹一圈紗布就回來。”周瑭踏出暖閣。
他離開后,薛成璧凜冽的視線,緩緩移至小猞猁躲藏的葯簍后。
殺氣泗溢。
他剛抬起腳,周瑭的半邊腦袋又忽然從門口冒出來。
“小步風也不是故意的,怪我抱她抱得不舒服,她才怕了。”周瑭不放心地囑咐,“哥哥可千萬不許欺負小步風給我撒氣呀。”
薛成璧默默落回腳,微微一笑:“嗯。”
這回他靜靜聽了一會兒,確認周瑭真的完全離開,才一步一步走向葯簍。
小步風全身炸毛,蓬鬆得像只球,奶凶奶凶地哈人。
爪子上,還沾着新鮮的血跡。
薛成璧面上的微笑已然消失不見,鳳眸中乖戾洶湧。
他解下纏在手上的繃帶,露出一雙傷痕纍纍、修長骨感的手。
然後不緊不慢地伸出手,揪住了小步風的後頸皮。
小步風張牙舞爪地翻騰掙扎,扭過頭,狠狠咬住他的手,登時鮮血飛濺。
薛成璧仍是面無表情。
他看似極為平靜,甚至沒有做出任何威脅或者攻擊。他只是揪住了小猞猁的後頸皮,那是母猞猁所用的最不傷害幼崽的動作。
從表面上看,反倒是小步風又凶又烈還傷人,佔盡了上風。
然而漸漸的,小步風開始變得畏懼,連薛成璧手背流下的鮮血也不敢舔了,好似他血里流有劇毒。
她耳朵向後伏倒,瑟瑟趴着腦袋,身體縮成小團,張開嘴卻不敢發出聲音。
這是臣服認輸之意。
薛成璧放下了她,她也不敢跑遠,乖乖團在他身邊。
“我不養無用之物。”薛成璧嗓音輕緩,“好在聽說你很聰明。”
他從錦囊里取出了蕭曉的玉佩。
這枚玉佩一直由蕭曉貼身攜帶,上面浸透了他的氣味。即便兩次易主,因為有錦囊的隔絕,也留存了蕭曉的味道。
帶着點奶香的氣味,令人作嘔。
薛成璧將玉佩遞到小步風面前,任由她仔細嗅聞。
“這個味道,可記住了?”他勾起眼尾,“你該懂得,什麼人該咬,什麼人不該咬。”
小步風雖聽不明白,卻從他的氣息間感覺到了戾氣。
野獸之間的交流無需語言,氣息與肢體動作便已足夠弄懂對方的指令。
小步風向著蕭曉的玉佩,咧開嘴角,兇惡地哈了一聲。
薛成璧丟給她一塊熟肉粒做獎勵,眸中躍動着快意。
“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