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猴人神仙
“此乃當世武聖。”
“當受我一禮。”
李堯臣之後,更多的武術宗師站起身來,朝着徐重光遙遙一禮。
郭雲深勁分為三個等級,明勁,暗勁,化勁。但是拳法的道路遠遠不止於化勁,但後面的道理實在太深奧,和丹道相通,無法描述,就連孫祿堂這樣的大家,也是能用模糊的語言。
也是因為孫祿堂出的幾本書講述了這些道理,孫祿堂才因此有武中聖者的稱號。
今日徐重光雖然沒有着書立學,但他今日將化勁之後的層次劃分出來,對拳術的貢獻之大,已經超越了楊露禪,李洛能,董海川,孫祿堂這些人物,直追王重陽,張三丰了。
這就是徐重光要編撰的武術大觀的第一冊。
第一冊不講具體的拳術,不講具體的招式。
講的就是拳術的道。
如同道德經,黃庭經,乃至正統道藏,三洞六輔,亦或是未來陳攖寧的仙學典籍,張至順的炁體源流,都是這樣的道理。
民間到處都可以買到,不管是你誰,是什麼身份,都能看,都能學。
第四天.....
第五天......
徐重光將所有的練法,道理都詳細的講述出來,完全沒有任何的藏私。
第七日了,他說了這次講武的最後一句話。
“天地視人如蜉蝣,大道視天地亦泡影。”
“下識心,如強藩悍將,欺天君暗弱,便遙執紀綱,久之太阿倒置矣。今凝守元宮,如英明之主在上,二目回光,如左右大臣盡心輔弼,內政既肅,自然一切奸雄,無不倒戈乞命矣。”
見神不壞的道理,他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來。
但他用這個比喻,告訴了眾人。
什麼是識神退轉,元神歸位。
到了這一步,就是八卦拳學中的“打破虛空,跳出真身,與道合真,於不見不聞之中,覺險而避。雖身處人世驚濤駭浪之中,而能全身善終。”
但他在沒有繼續說下來了。
七日光景,他已經確立了一個行之有效的標準化體系。
從普通人,到整合全身勁道,到練透明勁暗勁,出神入化,到抱丹,到罡勁,一一量化,標準化,細化。
成為一條普通人按部就班,就能夠一步步觸摸的修行體系存在。
這就足夠了。
是時候要南下了。
講武結束,不少人都祈求拜徐重光為師,想讓徐重光收入門下。
但徐重光卻是擺擺手,拒絕了。
“我不收徒,因為我不會藏私。”
收徒弟,本來就是為了把真傳交給弟子,可徐重光並不打算保留什麼,自然也就不需要收弟子了。
但即便如此,在他離開之前,仍有人躬身拜倒:“即便先生不收我等為徒,可這七日,得先生傳授練法,這等恩情,銘記五內,還請受我一拜。”
即便他們不是徐重光的傳人,但他們練得就是徐重光傳下來的練法。
所以又有誰會不尊他為師了?
徐重光搖頭一道:“不必如此,我也有我的私心。”
他深吸一口氣,看着東北的方向,長嘆道:“浩劫將至,當是武人挺身而出,以武衛國的時候了。”
是啊,中華武士會,中華武士,這四個字,可不是所以都能擔得起的!
數日後,津門演武徹底結束,眾人各有收穫,各自離去。
......
秋雨淅淅瀝瀝,飄飄洒洒,雨聲便如春蠶咀嚼桑葉一般,嘈嘈切切地將白晝的餘光啃噬殆盡。
“上層拳術,就是丹道,古往今來的拳術大師,能凝住氣血,抱丹坐跨之後,無不往丹道的路上摸索性命,不浪費一點時間,一點精力。”
“我的見神不壞,亦是以丹道的功夫觸類旁通的,除我之外,往前五千年,無論是裴慶之,還是更早的張三丰,王重陽,呂洞賓,都是靠丹道來達到這一層境界的。”
大雨之中,兩道人影向前穿梭,他們走的是濕滑的山地,可在二人的腳下,卻如履平地一般,一步就是常人十幾二十步的距離,簡直是縮地成寸般的神通。
走在前面的黑衣男子,戴着一頂很大的頭笠,把頭全部遮蓋住,看不清長相。
他慢條斯理地說著,但話語之中,卻有一種讓人忍不住順從的奇異魔力。
任誰聽了,都會覺得這個人,平日裏一定是高高在上的。
這種感覺,不是有權勢,金錢,力量上帶來的氣場,而是一種與生俱來的,種族上的差距。
“裴慶之那樣的人,早早就領悟了見神的境界,卻還要浪費精力在人的身上,若非如此,又怎麼可能不早早地達到見神不壞的境地,最後還是靠和陳攖寧煉地元大丹才勉強突破。”
在他身後的藍衫男子,行走之時,如同一頭充滿靈性的山間老猿,顯然也是功夫十分不俗的宗師人物。
“在你眼中,裴先生當年隨軍長征,浩劫之中,力挽天傾,難道都是錯的么?”
“當然!俄國民族也好,米國民族也好,鷹國民族,還是華夏民族,在我的眼裏都是一群猴子似的部落。”
“像我們這樣強大的人,在古時候,就是神仙。對於神仙來看人,就等於人看猴子,裴慶之為了猴子的廝殺,斷絕自己見神的道路,我怎麼會像他一樣?”
“大丹練成,人已經進化成了仙,為什麼還要聽猴子的安排?人要聽猴子的安排,為了猴子去奮鬥,仙要去聽人的安排,為人的團體賣力,實在是不能理解的悲哀啊。”
藍衫男子聽着斗笠人的話語,不覺得眉頭緊皺,感到渾身上下說不出的不舒服。
人類的紐帶,國家,民族,在他的眼裏,只是猴子一樣的部落團體!
而那些曾經在浩劫中,為了保家衛國而犧牲,戰鬥的人,在他眼裏就是一群為了猴子而犧牲的人類。
這樣的話語,怎麼聽都不痛快!
“神?人?”藍衫男子喃喃道:“你這麼說,豈不是將整個國術都給否定了嗎?”
“當年李存義創中華武士會,孫祿堂,李景林等人創國術館,裴先生一同南北,重振武術會,殺寇,滅敵,都是為了保家衛國!”
“所以我看不上他們!”面對藍衫男子的話語,斗笠人絲毫不在意,淅淅瀝瀝的雨水打在他的斗笠上,發出砰砰砰的聲音,而他的身體隨着雨水的下落,有節奏的輕微顫動談斗者,這就導致凡是落到他身上的雨水都反彈了出去,而他的斗笠,蓑衣上,都沒有雨水滲透的濕潤痕迹!
這是何等強大的境界!
“裴慶之即便與陳攖寧煉成地元大丹,突破見神不壞的至境,居然選擇跑到東瀛去尋死,他本該是和我一類,凌駕於人類之上的神!”
“你心裏一定以為我很狂妄吧?”
斗笠人背對着男子,腳下的步伐絲毫不慢:“古往今來,丹法大成的人物,都隱居山林,飄然出世,不和世俗中人來往,即便是王侯將相來請,也未必能請到,因為他們的內心深處已經認為自己是仙了,仙不與人聚,龍不和蛇交。”
“丹道太強了,由拳法練入丹道,人就已經踏入了神的道路,古往今來,莫不如是,可是大多數的人,有了神一般的實力,卻沒有神一般的心境!”
“像裴慶之那樣的人物,一輩子為了他所謂的民族,團體,甘心為凡人效力,保護一個凡人整整十三年!實在是個遺憾。”
說到這裏,這個斗笠人有些意興索然的模樣,“當年孫祿堂,李景林,李書文,都是罡勁與不見不聞覺險而避的成就,他們比我們差的,不是智慧,也不是拳術,就是飲食!使他們每終其一生,都沒能成就不壞!”
“相比於他們當年除了饅頭,就是饅頭,現在的練武之人,都能夠頓頓精米白面,有菜有肉,各種葯膳,如果他們生在這個時代,該是多好的事情!”
“還有人還活着。”藍衫男子補充道。“呂紫劍宗師他們,都還活着。”
“呂紫劍!”斗笠人說到這裏,哈哈大笑道:“是啊,他還活着,當年他和裴慶之,都是徐本善的傳人,又分別是雙方首腦的護衛,在重慶,南山之巔,當著眾多高官面前,兩人展開決鬥。”
“最後兩人就此拜了把子。”
“兩個都是丹道大成,練成先天罡氣的仙,居然在一群猴子面前......”他搖搖頭,感到深深的遺憾:“就像是人類看着鬥牛一般的可笑!”
“當年裴慶之津門演武,錄下自己的像,就是為了傳道傳火,可結果,張佑當年的錄像,早被收歸官方,劉沐白,武運隆這些人的心性,若不是能時時鑽研觀看裴慶之抱丹坐跨的錄像,又怎麼可能跨過抱丹這仙凡之別!”
斗笠人突然回過頭來,定定地看着藍衫男子:“你知道我為什麼會和你說這些嗎?”
藍衫男子楞了一下,搖了搖頭。
“你的丹,快抱成了,這一步,是仙凡之別,過了這個檻,就有資格做我的朋友,你還差一步。”
“裴慶之和呂紫劍的遭遇,正是我們的悲哀啊!我要建立一個,神的國度,你這樣的宗師人物,也有資格參與了。”
如果說全世界六七十億人裏面有一億人是練拳腳的,那麼能達到明勁級別,千斤難買一聲響境界的拳手,絕對不超過十萬!也就是百分之一的概率。
暗勁級別的那就更少了,幾乎連一萬都沒有。
而化勁宗師,那簡直是少得可憐,少之又少,不說一千人,幾百人都幾乎沒有。
“呂紫劍,也是一個老宗師了。”斗笠人道:“寶島那位,比他還大了六歲,他是親自來的,還是讓薛連信來的?”
“是他親自來的。”藍衫男子一邊還因為斗笠人說得話感到極度的震駭,一邊回答着他問題。
“我們這是要去哪裏?”
“武當。”
“你真要去找永靈子?”藍衫男子震驚道:“永靈子繼承其師劍仙之稱,李景林的龜蛇劍裴先生雖然給了九宮門,但裴先生當年徐本善道總的劍,卻給了永靈子,他寶劍在手,威力更甚平常十倍!”
“他有好幾個同門師兄弟,好友都被你殺了,誓要殺你!”
“那就試試吧!”斗笠人笑了笑,毫不在乎:“他離他師父,還差不少!你的傳承,應當也是出自裴慶之吧,否則也不會有此武術大觀。”
“是。”藍衫男子點點頭,沒有隱瞞:“當年家祖乃是津門演武時聽裴先生講武的大拳師,可惜裴先生明暗化丹罡的練法都講了,就是沒有講見神。”
“他講了,只是你們聽不懂,也是他不希望你們再像那些宗師早早就去世了,但是到現在,就不再是保密的了。”
“不見不聞覺險而避,與見神不壞,其實是一個境界,見神是精神,不壞是肉體,二者相輔相成。”
“見神是識神退轉,元神歸位,就有不見不聞覺險而避,更能獲得對身體絕對控制,對自身一切細微之處,周天穴竅,乃至隱藏的氣血彙集點,隱脈等等。”
“這個說法我聽說過,當年龍門派丹道大成的易心瑩副會長,也到了見元神,預知未來,乃至國運,可惜到了後來,體衰神昏,好多年沒見過元神了。”
斗笠人悠然道:“這就是他不告訴你們的原因,一個人身體若是不夠強,就算這個境界你達到了,又能如何?根本撐不起這種境界,非但會退轉,還會導致死亡,而且多半是腦溢血。”
“民國那些孫祿堂,李書文,各個都能見元神,能覺險而避,肉身也是到了罡勁的地步,按理說就是活一二百歲都不是問題,可是肉身又跟不上,又強行保持身體的不退轉,消耗之下,營養也跟不上,所以死了。”
“下識心,如強藩悍將,欺天君暗弱,便遙執紀綱,久之太阿倒置矣。今凝守元宮,如英明之主在上,二目回光,如左右大臣盡心輔弼,內政既肅,自然一切奸雄,無不倒戈乞命矣。”
說得就是人的整個身體如同一個穩定運行的朝廷,周天穴竅的身神如同專橫跋扈的諸侯和軍閥,掌控我們身體的識神如同把持朝政的首相,宰輔。
久而久之,君臣的地位就會顛倒過來,發生篡權奪位的事,最後元神不現,沉淪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