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星星

鄒余有些失神地回到教室，庄楹正在收着作業，過來拍拍她的肩膀，“放個假就把你的靈魂給抽走了呀。”她回神來，笑道，“可不是嘛。”庄楹拿過她的作業，又道，“真羨慕裴清那樣的大神，人家是去旅遊抽空來學個習，考個試，你知道嗎，人家都不用提前開學，正常九月開學，你說氣不氣人。”鄒余正想點個頭，卻見裴清剛好從這走過，那個點頭的動作硬改成搖頭，庄楹正背對，忍不住又說到，“人家還拒絕了學校給安排的全國數學競賽，像他這種人，不就是拿了爽文男主的劇本，真是慕了慕了。”直到庄楹看到裴清的身影，她才後知後覺，鄒余知道她又要和自己冷戰了。

鄒余打好熱水往回走，她仔細地看着水瓶的水面。她的同桌總是打的水很滿，大概是有強迫症。今天剛好在打水處遇到鄒余，便直接拜託她順便送回，她也只好接下這個燙手的山芋，一步一頓。過於專註一件事，總會顧此失彼，比如現在，她直接撞到一個人，還好她下意識把水往自己這邊傾斜，熱水的確滾燙，她感受到自己的手臂一陣灼燒，她下意識壓下自己的痛呼，那個人估計沒想到這是熱水，也被濺到了熱水。她想不幸中的萬幸應該是對方是個男生，她忍下燙傷的疼痛，上前問道有沒有事。

余曄有點吃驚這個看起來看起來溫和乾淨女生幾乎被燙傷了整隻手臂，還能過來問別人怎麼樣。由於課間走廊一般很熱鬧，他們這邊的小事故沒引起別人的注意，他趕緊道，“我沒事，但你最好去醫務室。”卻見她搖搖頭，“不用了，沖沖冷水就好了，抱歉啊，我真不是故意的。”說完拿起水瓶走了。余曄看着這個女生暗暗稱奇，這種事發生在自己身上自己都得齜牙咧嘴，她卻可以這麼淡定。

鄒余還是被拉到了醫務室，因為她同桌林夕反應實在太大了，她只能配合地去醫務室。剛到醫務室就見林夕躊躇的樣子，她也看出來了，“你先回去吧，這節數學課很重要，你好好記筆記。”得到同意，林夕也馬上露出笑容來，“余余你最好啦，放心吧，我一定好好記筆記的。”鄒余看着她飛奔出去的身影嘆了口氣，她也想要上數學課，自己的數學但凡能上一百分她都會笑出聲來吧，無奈老師都給她開了假條，趕緊把這個燙傷早點解決早點回去上課。這樣想着她趕緊進去找校醫，無奈叫了半天沒看到老師，正當她在找有沒有燙傷膏，門被打開進來了一個人，她轉個身想看看是誰，不小心把旁邊的鑷子碰掉了，那人就朝着自己走過來。此時正是上午陽光充沛的時候，陽光透過校醫室的窗戶照進來。鄒余有點驚訝地道，“裴清？”他穿的很乾練，灰色的衝鋒衣和黑色的長褲，襯得皮膚白皙，白色的帽檐下五官優越，那雙眼睛依舊那麼明亮。

裴清居然在這裏出現，怎麼想都不合理。裴清見她有些驚訝，解釋道，“我之前在這裏落東西了，過來拿。”正要經過她時，看着她手臂，又補充道，“你的手臂最好用一下紅霉素軟膏塗一下。”這一種獨處的環境讓鄒余很不自在，她連忙道，“啊，是，我在找。”隨即趕緊在葯櫃找起來，她只覺有一個陰影短暫地籠罩了她，很快就消失了，“這個。”裴清很快就找到了並遞給她。她忙道謝，“謝謝，麻煩你了。”接過來便馬上給自己手臂塗起來。

“應該的，畢竟我們幾年的同班同學了。”他一說完，鄒余就有些尷尬了，這不是在內涵自己那天說和他不熟那段話嗎。她反覆斟酌字句，剛想抬頭回應時，早已不見人影。好吧，像裴清這種人來說，很多事沒有多大意義，他們有自己的世界。當自己在為某句話在意擔心時，人家早把它給忘記了，拿起它說時也只是隨口一提不甚在意的。這樣想她就釋然了，裴清就是自己人生偶爾會遇到的星星，不必在意自己對星星說了什麼，他們間的距離本身就很安全，你只需要仰望就好了。

一周很快就過去了，有人喜有人悲。有些時候就是這樣，我們難以理解他人的處境，以至於會講出對他人難以接受的話來。鄒余慢慢吞吞地收拾自己的桌子，做一天數學習題都沒此刻的心情沉重。該怎麼辦呢，她苦笑着，可能在未來都走不出這裏了。她慢慢走到車站，風在輕拂樹葉，夏天已快結束，蟬鳴卻不息，南方小城也許對於來者是新鮮，對於她來說卻是想走出的桎梏。公交車在她面前停下，她上車找了一處靠窗的地方坐下，認真地發起呆來。

小時候的她只想要一顆糖，那種包裝很粗糙，看似口紅的外殼，裏面還是很廉價的糖果。雖然如此，這種口紅糖果還是在孩子裏面引起了熱潮，她們互相攀比。鄒余也很想要，於是她興緻沖沖地拿着自己前不久考到的滿分試卷想以此換個獎勵。她還記得那時自己說出想要糖果時，姐姐很快就打斷了她的話，姐姐說這不是你應該做到的嗎，要糖果真是太不懂事了。可是她明明看到姐姐也有這種糖果，當她想繼續說時，爸媽卻毫不客氣地打斷她，“鄒余，上學已經是很幸運的事了，再鬧今天晚飯就不用吃了。”可是她一直沒有鬧，她只是用正常商量的語氣說出了她的渴望。那天晚上睡覺前姐姐對她說你知道為什麼你叫阿余嗎，因為家裏從沒想過會多出一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