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挑撥!
辛稹暗喜魚兒上鉤,魚兒卻還有想法。
呂孟孫想了想道:“辛稹,這些東西你是從哪裏來的?”
辛稹糊弄道:“我爹起義的時候,麾下什麼人都有,當時我爹在外打仗,也不能帶着我,於是將我託付在義軍伙夫那裏照顧,保證我吃喝不愁也安全。
那領頭的伙夫卻是當年汴京一家酒樓里的大廚,而且涉獵極廣,腦子裏有太多的菜譜了,而他加入義軍的緣故,是因為我爹救過他一命。
他因此對我爹感激涕零,因而將他所知的菜譜都告知與我,還手把手教會我做菜。
唉,可惜義軍覆滅之後,他便不知道去向了,可惜他的才華了。”
辛稹將故事的來龍去脈都給編全了,呂孟孫信以為真,也不由得嘆息:“那太可惜了,若是這位大師傅還在,辦酒樓不是很簡單的事情么。”
辛稹笑道:“無妨,這菜譜都在我腦子裏裝着呢,有了這些菜譜,足以支撐起來一家大酒樓。”
呂孟孫喜道:“那辛稹你快點將菜譜寫給我吧,我拿回去給族兄看看,若是真的好,呂家便去臨安開酒樓,以後你們父子去臨安辦差,隨時來酒樓里吃飯,全部免費!”
辛稹只是呵呵笑着:“好說好說。”
呂孟孫見狀知道辛稹要好處,趕緊從懷裏掏出小錠的銀子遞給辛稹,一邊說道:“這是潤筆費,你好好寫,等你寫好了,我再給你一錠。”
辛稹看着不足五兩的小銀錠,卻是不接,臉上譏誚神色顯現,點頭道:“好,我寫兩個菜,先生您拿回去給呂家家主看看,若是感興趣,可以再來談談合作的問題。”
呂孟孫訕訕將手收回,知道辛稹看破了他的心思,心裏暗罵:這小子年紀輕輕,這道道卻是不少,也真是奇也怪也,這些彎彎道道他是從哪裏學的?
辛稹也不耽誤事,拿了紙筆把清蒸鯉魚與紅燒鯉魚的菜譜給寫了下來,還特意將裏面的關竅給寫明白,免得呂家的廚師做錯了,讓呂家誤判了局面。
寫完辛稹將菜譜給了呂孟孫,然後說道:“呂先生,這個您拿回去給您族兄看看,若是感興趣,請您族兄過來談談。”
呂孟孫不在意擺手道:“沒事,若是可以,我來便是了。”
辛稹笑道:“這事情呂先生您恐怕做不了主。”
呂孟孫愕然看着辛稹。
辛稹道:“先生,這菜譜乃是酒樓最為重要的東西,以前在汴京,一個酒樓的菜譜關乎酒樓的生死存亡,對於酒樓來說,一份菜譜便是酒樓的一半資產,可想而知,這菜譜價值幾何,因此,先生您恐怕是做不了主的,得有呂家家主來談才行。”
呂孟孫這下子算是聽明白了,但心裏還是不服氣,悻悻道:“你這小子心眼忒多,這般小的年紀,竟像是妖孽一般!好了,我知道了,這菜譜我便給族兄送去,看他怎麼說吧。”
說完便悻悻離開。
辛稹看着呂孟孫的背影,笑得便像是一隻偷到雞的小狐狸。
呂孟孫一邊走一邊咒罵,他覺得與這辛稹接觸就沒有一次是好事情,之前被搞傷了一隻手,上一次又被范中書給嘲諷了一頓,這一次又被辛稹這小子給瞧不起了,真是晦氣!
呂孟孫回到呂家大宅,剛剛進了門沒有走幾步,便碰到了族侄呂汝禮,呂汝禮是呂孟昆的大兒子,也大概率是呂家下一代的家主。
呂汝禮看到呂孟孫,也不叫族叔,只是冷哼了一聲。
呂汝禮歷來眼高於頂,對於呂孟孫這個當蒙童夫子的族叔頗為看不上,平時見了也不會給什麼好臉色看。
呂孟孫心中慍怒,但對於這個以後會掌大權的族侄並不敢得罪,看到族侄對他如此失禮,還笑容堆上臉打了個招呼:“汝禮賢侄,你這是要去哪裏呀?”
呂汝禮雖然瞧不上呂孟孫,但總是不好無視,只是淡淡道:“有點事情要忙。”
呂孟孫連聲道:“好好,那你忙去忙去。”
呂汝禮轉頭便走。
呂孟孫看着呂汝禮的背影,忽而喊道:“汝禮賢侄,稍等。”
“又怎麼了?”
呂汝禮頗不耐煩。
呂孟孫還是溫和笑道:“汝禮賢侄,辛棄疾你知道么?”
呂汝禮掃了呂孟孫一眼道:“如果你想挑撥我去對付辛棄疾,你就別想了,這樣你不僅得罪了辛棄疾,還得罪了我明白么,我的好族叔。”
呂孟孫連連擺手道:“那不可能,我與辛棄疾已經冰釋前嫌了,不信你可以去問你父親嘛,我這兩天都去找那辛稹,我們現在的關係可好了。
我就是有一個消息要告訴你,既然你不感興趣,那便算了,我去找你父親去了哈。”
呂汝禮看着呂孟孫的背影,臉色有些陰晴不定,突然道:“孟孫叔,咱們聊一聊?”
呂孟孫得意的笑了笑,轉過頭的時候,笑容便只剩下溫和,點頭道:“好呀。”
呂汝禮笑道:“孟孫叔,您隨我來。”
呂汝禮帶着呂孟孫來到了自己的院子,下人送上了茶水,兩人便在樹蔭下聊起來。
“……這辛棄疾給皇帝獻策,此次被召喚進京,恐怕會有所上進,范家那邊有意攀附,據說要將范中奎的女兒許配給辛棄疾,這事情你大哥告訴你了沒有?”
呂孟孫道。
呂汝禮瞳孔一縮:“范中奎要將范采萍許配給辛棄疾?”
呂孟孫點點頭道:“沒錯,雖然說事情還沒有確定下來,但一旦辛棄疾上進的事情一確定,范家一定會坐實下來的。”
呂汝禮頓時有些坐立不安,勉強與呂孟孫聊了聊,便借口有事情走了。
呂孟孫看着匆匆離去的呂汝禮,不由得得意地笑了笑。
呂汝禮輕視他,他便要為呂汝禮樹立敵人,辛稹得罪了他,他也便要讓呂汝禮去對付那對父子!
呂汝禮對范家女范采萍頗為仰慕的事情,知道的人並不多,他能夠知道,也不過是機緣巧合的事情。
呂孟孫挑撥完族侄后,又去見族兄呂孟昆了。
呂孟昆聽了呂孟孫的彙報,看了看菜譜,便讓家中的廚子過來。
“這兩個菜你做來看看,用心點。”
家主吩咐,廚子自然是相當的用心,沒有多久便端上來一個清蒸鯉魚以及一個紅燒鯉魚。
呂孟昆嘗了嘗,讚賞道:“的確是很好吃,孟孫,你嘗嘗是不是這個味道。”
呂孟孫趕緊嘗了嘗,稍微皺起眉頭:“差不多是這個味道,但還是差了一些,不如辛稹做得驚艷,恐怕他還是留了一手的。”
呂孟昆笑道:“也正常,不過也是好事,若真如你所說那般驚艷,這開酒樓的確是一條好路子。
現在金兵近在咫尺,江陰人一日三驚,還有許多人已經開始拖家帶口的逃走了,這地方的營生越來越差。
咱家也不是范家有那麼多的田地,現在就是坐吃山空,這般下去,呂家人很快就要散了,的確是該找一個新的營生了。
這樣吧,孟孫,你去和辛稹好好地談談,花個幾十兩銀子買下來菜譜,再讓他手把手教一教咱家的廚子,這事情辦好了,你想當學正也好,想去臨安辦酒樓也罷,我都支持你。”
呂孟孫苦笑道:“恐怕沒有那麼簡單,這辛稹雖說是個小孩子,但彎彎繞繞極多,幾十兩銀子恐怕滿足不了他,而且,他還特意吩咐,說你若是滿意,便親自去找他談此事。”
呂孟昆愣了愣,失笑道:“這小孩也太自視甚高了吧,我堂堂呂家家主,跑去與一個孩童討論生意?”
呂孟孫訕笑道:“愚弟也是覺得過分了些,要不等辛棄疾回來之後,咱們再去,這樣也就不算掉身份了。”
呂孟昆想了想道:“不,咱們明天就去。”
呂孟孫有些不太明白。
呂孟昆笑道:“雖然是掉身份了些,但辛稹畢竟是個小孩子,再姦猾又能姦猾到什麼地步,倒是可以談個好的價格,辛棄疾看起來是能進步的,咱們也不好用強,免得後患太多,所以得趁着辛棄疾不在家,能夠談個好價格自然是最好的。”
呂孟孫恍然大悟:“是極是極!大兄想得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