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路子也被堵死了!
第二天大早,父子倆早早起來,一個要去上衙,一個則是要去讀書,都沒有辦法睡懶覺。
辛棄疾想要去做早餐,辛稹阻止了他:“爹,我來吧。”
辛棄疾大為訝異:“你來?”
辛稹笑道:“讓我試試吧。”
辛棄疾點點頭,心想再不濟總能煮熟吧,但終究是不放心,便在旁邊看着。
辛稹煮麵條也沒有什麼出奇的地方,當然也沒有什麼調料,只有一點鹽巴看起來也是質量堪憂,不過只要火候掌握得好,好吃未必,但入口總是不至於反胃的。
辛棄疾新奇地看着辛稹手腳麻利的煮麵,看着還真像是那麼一回事,不免好奇問道:“你怎麼會這些?”
辛稹笑道:“看多了自然就會了,想起之前在外面吃點麵條,這大約是火候的問題,掌握好火候,大約還是不錯的。”
辛棄疾將信將疑,等到吃進第一口面的時候,他的心情有些複雜:“味道像是你娘做的……”
辛棄疾許久沒有遲到這般好吃的麵條,風捲殘雲一般吃完,吃完之後,與辛稹說道:“今日你先別去學堂了,呂蒙孫那人心地狹隘,就怕對你不利,我今日去呂家那邊說說情,等沒事了你再去。”
辛稹乖巧地點頭應是。
辛棄疾便出了門。
辛稹知道惹了禍,也不知道呂家究竟多大的勢力,便乖乖呆在家裏,到了晚上辛棄疾回來,卻是滿腹的心事。
辛稹試探着問道:“爹?”
辛棄疾嗯了一聲道:“沒事,咱們先吃飯吧。”
說著辛棄疾便打算去廚房,辛稹道:“爹,還是我去吧。”
辛棄疾止住了腳步,想了想道:“也好,你的手藝好一些。”
辛稹手腳麻利下好面,父子兩人吃了起來。
辛稹吃了幾口,終究還是有些擔憂,便停了下來,問道:“爹,怎麼樣了?”
辛棄疾抬頭看了一下辛稹道:“沒事,爹給你另找一個學堂。”
辛稹詫異道:“呂家竟不給面子么?”
辛棄疾放下筷子,有些鬱郁道:“呂家門檻高,畢竟也是出過宰相的,他們本來便看不起南歸的人,現在有了把柄,更是不肯輕易饒過我們。
不過為父畢竟還是朝廷的官員,他們不敢怎麼著的,但這學堂是上不了了,也沒有什麼關係,為父幫你再找一個便是了。”
辛棄疾安慰了一下辛稹,但辛稹卻是知道,這江陰縣已經算是前線,學堂本來便不多。
而現在就讀的學堂是給縣裏的官員以及富戶的子弟讀的,師資力量雄厚,若想在學業上有所成就,便只有這裏了。
其餘的不過是一些私塾,夫子的水平一般,大多是誤人子弟,算不得好去處。
也就是說,除了這家學堂,他根本無處可去。
辛稹倒是無所謂,這些四書五經之類的,他本也不想讀,但看着父親心思重重的模樣,也不由得有些愧疚。
本來么,辛棄疾剛剛來到這江陰軍就職,這宋人本就排擠他們這些歸正人,想來在衙門裏也不好過。
現在自己還給他添麻煩,得罪江陰軍最大的家族,更是雪上加霜了。
辛稹遲疑道:“爹,要不,我還是不讀書了吧?”
辛棄疾斥道:“不讀書怎麼行!你不用擔心,此事為父一定會解決的,實在不行,為父親自教你便是。
反正身為流官,也是要到處任職的,也不是一定要呆在這裏,等過一兩年,朝廷調令到來,去別處任職,一樣可以讀書。
只是你卻是不可荒廢,該讀的書一點都不能荒廢!”
辛稹默默吃面,忽而想起了一事,問道:“爹,咱家還有多少積蓄?”
辛棄疾在懷中掏了掏,拿出一個錢袋子遞給辛稹,辛棄疾趕緊倒在桌子上,幾顆碎銀,還有十幾個銅板滴溜溜在桌上轉着。
辛稹瞪大了眼睛:“爹,您可別說咱家就剩這點錢了吧?”
辛棄疾點頭道:“沒事,不還有一代麵粉么,足夠咱們撐上些時日了。”
辛稹哭笑不得:“那過些時日呢?”
辛棄疾道:“船到橋頭自然直,操心那麼多作甚,反正不會讓你餓着。”
辛稹幽幽道:“爹,您這心可真大……”
他眼睛一轉道:“……爹,問你個事情,官員家屬能經商么?”
辛棄疾看了他一眼道:“按照朝廷律例是不可的,但許多官員自然有進項,但一般不會掛在他們家屬名下……嗯?你不會想經商吧?”
辛稹道:“可以么?”
辛棄疾搖搖頭道:“其他的人可以,但咱們不能。”
辛稹奇道:“為什麼?”
辛棄疾道:“一來咱們沒有根底,根本沒有信得過的人,二來么,這些人可都盯着咱們呢。
咱們現在更是得罪了呂家,他們正愁着找不到咱家的把柄呢。
若是被他們得了把柄,為父的官可能也要被擼掉。
所以,你切切不可輕舉妄動,知道么!”
聽到這條路也被堵住了,辛稹頓時蔫了。
辛棄疾看到辛稹神情,知道自家兒子也是想為家庭分憂,內心其實也頗為欣慰。
比起之前的呆愣模樣,現在的兒子雖然能惹禍,但可愛多了好嘛!
而且,惹這點禍怕什麼,自己小時候惹的禍比這大多了。
自家祖父可是天天教導自己反金的,男孩子嘛,不惹禍算什麼男孩子!
辛棄疾安慰完自己后,然後開始安慰兒子。
“家裏的開銷問題你不必要擔心,為父堂堂辛侯,還能讓你餓着不成,你只管好好讀書,其餘的為父來解決!”
辛稹心中嘆氣。
您怎麼解決,您在江陰衙門被排擠,什麼灰色收入都沒有你的份。
而正經的俸祿目前是不好指望了,現在連做生意撈錢都被人盯死了……
這日子可怎麼過啊!
接下來幾日,辛棄疾天天出門,回來也不提讓他去上學的事情,估計還是沒有什麼指望了,只是叮囑辛稹在家裏讀書。
只是辛稹哪裏看得進去什麼之乎者也,便瞅着辛棄疾不在的時候在縣城裏面瞎溜達。
只是這江陰縣城大亂之後破敗不堪,也沒有多少商家,可以逛的地方也是極少。
當然,花街柳巷這些也是有的,而且還十分的興旺,畢竟軍營所在之處,煙柳行業自然會格外興盛。
只是現在的的辛稹太小,自然不好去那邊玩耍,而且,即便是可以去,他也去不了。
他窮。
於是,他常去的地方是江邊的一處涼亭之下,涼亭周圍種了許多的樹木,成了一處天然的避暑之處,吸引了眾多的老年人在這裏避暑。
有在這裏下象棋的,有下圍棋的,當然,更多的是在吹牛逼談國事的。
辛稹喜歡來這裏,便是因為這裏能夠聽到很多的信息。
雖然這些人吹牛逼的多,但信息嘛,九假一真,能夠捕捉到一處真的,也算是有所收穫。
這裏老人家比較多,但也有帶著兒孫來的,辛稹在這裏倒也不扎眼,但他身材高大又十分俊秀,又沒有老人帶着,便還是落在一些老人家的眼裏。
“嘿,你這小傢伙,是哪家的子孫,怎麼天天來這裏瞎混,正是讀書的好年紀,怎好到處浪蕩?”
辛稹一看說話的人,便有些樂了。
說話的人一副富家翁模樣,平日裏在這裏也不太說話,只是笑眯眯地聽別人吹牛逼。
他雖然不太說話,但大家都頗為敬重他,稱他為范老丈,看起來地位頗高。
據說,此人是江陰范家的人,江陰范家乃是大地主,江陰有兩大家族,合稱范呂,呂家出宰相,而范家則是號稱擁有半個江陰田地。
當然這種說法過於誇張了些,但有這種傳言,自然也有一些可信之處。
辛稹雖說是閑極無聊出來閑逛,但也有出來尋找機會的意思。
現在辛家窮困,連一片肉都吃不上,辛稹作為一個無肉不歡的人,這種生活未免過於清苦,自然想要想辦法改變現狀。
但做生意這條路被堵住了,便只能另想他法了。
這幾日在這裏旁聽,自然是盯上了這個范老丈了,只是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接近,沒想到他竟然送上門來了。
那就不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