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大家趙仲炎(感謝【林間小草】書友的打賞!)
秋風乍起,八月魚肥蟹也肥,中秋節的腳步便也近了。
對於臨近前線的官員來說來說,雖然前線在談和,但後方的工作卻愈加多了起來。
雖然中秋佳節臨近,但辛棄疾依然忙得不行,每日裏辛稹能夠見到他的機會並不多,也就是早上將辛稹從床上挖起來的時候會見上一面,其後連晚上都見不着人。
而辛稹在重新上學堂之後也跟着忙了起來。
本以為他與呂夢孫有了交情,便可悠哉悠哉的度日。
沒想到呂孟孫還當真將辛棄疾的吩咐真當成一回事了,不僅自己對辛稹嚴格要求,還特意交代其他的任課老師也要嚴加要求。
這可就要了辛稹的命了。
每日裏背誦文章、練字、說詞解字、學習詩詞歌賦,一件都少不了。
借用呂孟孫的話說,這叫夯實基礎,萬丈高樓從地起,只有將基礎打好,才有可能取得更好的成績,對於每個讀書人來說這都是必修的功課。
雖說辛稹在前世受過的教育也不算低,但這些東西對於辛稹這個現代人來說,卻是一個全新的領域,他所要花費的精力並不亞於其他的蒙童。
不過,他嘴上說不讀書不讀書,心裏卻非常清楚,真正要去做一個毫無作為的廢物,想必也是不情願的。
在這個時代,無論他是想經商做官也罷,讀書,都是畢竟的途徑。
整個社會形成的讀書的氛圍,實際上已經溢出到任何一個行業,即便是經商,附庸風雅也是做生意的一個手段。
如果過於粗鄙,就算是在商場也難免會被人鄙視,生意生意也是做不大。
這般一想,辛稹在讀書這個事情上也算有了一些認可,也願意花心思投入在其中,倒是讓他其中獲得一些樂趣。
人一旦沉迷於某一件事物之中,便會發現時間過的越來越快,轉眼之間,中秋節便踏着輕快的腳步來了。
江陰城的節日氣氛已經是越來越濃厚了,百姓家裏開始張燈結綵,到了到了八月十五這一天,除了做生意的商家,其餘各行業都會放一天假,學堂里的學童更是在前一天就開始放假了。
范中書雖說早就把請帖給到辛棄疾,但在八月十五這一天,還是早早便來到了辛稹家,着重提醒時間地點,生怕辛棄疾忘了此事。
辛棄疾當然不會忘了此事,不過他是個做事情相當嚴謹的人,這一日早早就起來去衙門安排今日的安保工作。
宋人中秋節也會點上很多的燈籠,有的還會放孔明燈,這麼多的明火,是很容易引起火災的。
另外,每次慶典的時候,人群聚集,總會發生一些事故,比如說偷盜、衝突、拐騙女人孩子的事情總是少不了的。
作為地方父母官,辛棄疾必須提前做好準備。
等他忙完,準備回家伴隨衣服去參與范家舉辦的中秋詩會,卻突然接到通知,有一位上官經過江陰城,作為本地的一把手,辛棄疾需得立即去接待,於是讓人告知了辛稹一聲,讓辛稹一個人去赴約,並代他向范家主解釋原因。
辛稹無奈,只能自己換上衣服,趕緊去范家報信了。
范家家主范中奎看到只有辛稹一人過來,心中不免失望,但還是頗有涵養的歡迎了辛稹的到來。
辛稹第一次來到范家,果然江陰第一大地主的名號名不虛傳。
偌大的莊園如同如同一小號城池一般,裏面有外庄與內庄之分。
外庄是佃戶居住,內庄是范家人與親近的奴僕居住,戒備相當森嚴。
這是當今大家族的標配。
靖康之變后,不僅是整個北方亂成了一鍋粥,南方也沒有好到哪裏去。
南方經歷了金兵肆虐,也同樣亂成一鍋粥,各種地方武裝、災民、南下的北民、盜賊等等勢力先後崛起,各種村莊大戶為了自保,只能加高庄牆自衛。
范家作為大地主,更是各大勢力的目標,因而要防備有人過來打劫。
因此修建了高大的庄牆,還組建了莊戶護衛隊予以自衛。
中秋佳節來臨,范家也張燈結綵,比外面的老百姓更是繁華了十倍不止。
不過今晚的中秋詩會並不在范家內舉辦,范家包下了整個望江樓作為今晚詩會的舉辦地點。
到了晚上,范中奎帶着辛稹一起出發抵達望江樓,整個望江樓燈火通明,人聲熙攘。
辛稹看了看,大約整個江陰城的有點才華的青年才俊都被請了過來了,雖說今晚還有別的大戶在舉辦詩會,但論影響力,自然還是范家的更大。
而且還聽說如今江陰軍實際上的一把手辛通判也會過來,自然讓人趨之若鶩了。
范中奎作為范家家主,來到望江樓,頓時成了眾人的焦點,首先是一群耆老過來打招呼。
一個被眾人環繞的老年文士浩浩蕩蕩過來。
范中奎趕緊迎上去見禮:“趙老先生,今晚您能來,老朽感激不盡,感激不盡啊!”
被稱為趙老先生的老文士拱手回禮笑道:“范家主太客氣了,如此盛會,老朽自然是要來的。
而且,范家主給的也太多了,老朽是個俗物,衝著錢也是要來的嘛!”
此話一出,眾人大笑起來。
辛稹倒是頗為意外的看了這個有趣的老頭,中國讀書人歷來不好談錢,這老文士卻是毫不忌諱說自己是衝著錢來的,便光憑這份坦蕩便令人心生好感。
老文士左右四顧道:“不是說辛通判也會到來么,怎麼沒見到?”
范中奎苦笑道:“本來是要來的,可惜突然有上官來訪,辛通判脫不開身,好在他的獨子辛稹代替來了,也不算是落空了。”
趙老先生將目光對準辛稹,口上說道:“這位便是辛通判的獨子么?”
范中奎介紹道:“沒錯,這便是辛通判的公子辛稹了,辛公子,這是江陰趙氏趙仲炎老先生,乃是江陰有名的詩詞大家,是老朽請來擔任今夜詩會的仲裁的。”
聞聽此言,辛稹倒是有些詫異了,江陰趙氏,據說還是宋太祖的後裔,算得上是皇族了。
辛稹趕緊拱手道:“見過趙老先生。”
趙仲炎擺手惋惜道:“辛公子不必這般客氣,就是可惜了,令尊在北地時候在詩詞上號稱辛黨。
那党懷英雖然從賊,但在詩詞上的造詣的確是厲害的,老夫聞名久矣。
令尊比那金國的党懷英還要出色,老夫真想看看辛幼安的詩詞啊,只可惜少有聽到,今晚恐怕又要錯過了,可惜可惜!。”
辛稹笑了笑道:“趙老先生倒不必惋惜,家父便在江陰呢,之前是不敢冒昧去拜訪趙老先生,等家父忙完,立即去府上拜訪,到時候還要趙老先生多多指教才是。”
辛稹此話一出,眾人俱都眼睛一亮。
這辛稹身量頗高,但眾人都看得出來,這少年估計年紀還小,不過是長得快罷了,但這話一出,卻是面面俱到,不僅化解了父親放了眾人鴿子的尷尬,還結好了趙仲炎,此子了不得啊!
范中奎雖然從呂中書那裏聽說了辛稹諸多事情,但今夜還是第一次見面,看到辛稹在這等大場面還是這般自如,對答之間,不僅從容,還十分的機智,也不由得讚賞。
畢竟其他的人看着辛稹就是個少年,他才知道,這辛稹看着是個少年,但實際上不過只是個七歲的蒙童而已!
范中奎心中道:‘都說辛棄疾簡在帝心前途無量,可這小子這麼小便這般長袖善舞,這可真是了不得啊,這北地辛家的家教也是了不得啊,說不好以後范家還可能要依仗着小子呢!’
范中奎讚賞,趙仲炎也對辛稹的話十分的滿意,笑問道:“辛公子年歲何幾,在哪裏就學啊?”
辛稹老實道:“小子今年七歲了,在縣中蒙學就學。”
此話一出,眾人嘩然。
大家都以為辛稹至少都得是十三四歲了,沒想到只有七歲!
這身材高大不說,關鍵是這談吐就不像是個蒙童呀。
趙仲炎也是吃驚道:“你當真只有七歲?”
辛稹點頭道:“小子的確只要七歲,是紹興二十七年冬月出生的,也快要八歲了。”
趙仲炎掐指一算,驚道:“的確是七歲的孩童!”
他的眼睛變得亮了起來,仔細端詳着辛稹,把辛稹看得心下發毛。
趙仲炎看到辛稹有些害羞,這才有了一個七歲孩童的模樣,不由得呵呵笑了起來:“辛稹啊,有沒有興趣跟老夫治學呀?”
辛稹啊的一聲,眼神有些迷茫。
眾人卻是吃了一驚。
范中奎更是又驚又喜:“趙老先生願意收辛稹為弟子?”
趙仲炎捋着鬍子微笑。
辛稹還是茫然。
范中奎趕緊解釋道:“趙老先生乃是治春秋的大家,你要是能夠拜趙老先生為師,以後就算是師出名門了,還不快拜師!”
趙仲炎看辛稹茫然,擺了擺手道:“先不忙不忙,這種大事,還得是辛通判同意才行,稍後再說再說,今晚是中秋佳節,還是以中秋詩會為主,老朽的事情,便不要喧賓奪主了。”
范中奎實則心中是着急,恨不得辛稹立即拜師,但也不好過於急迫,只要點頭道:“是,老先生說的是,那咱們便開始了?”
趙仲炎笑道:“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