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傲慢的極客

司明放下VR面罩，對張全說：“張隊長，您的這個想法很新奇，過度的驚嚇確實會導致人突然猝死，歷史上被嚇死的人也不是少數。”

“我一開始的確是這樣想，但想到死者的表情我又覺得不是。”張全打開相冊給司明看那天拍的死者照片，“你看這個笑，明顯不是受驚嚇的表情。”

司明仔細看了照片，思索片刻，說道：“他的表情好像是定格在了死亡時的一瞬間。”

“那就是說，死者在死亡的一瞬間，感受到的是——快樂？”張全若有所思。

“說不來，我感覺是這樣。”司明說道。

司明想了想，又說：“張隊長你聽過假手實驗嗎？”

“沒有。”張全搖搖頭。

“假手實驗是美國一位心理學博士做過的實驗。”司明解釋道，“這位博士找來幾位志願者，讓志願者將雙手放在桌上。並用擋板將其中一隻手隔開，擋板旁邊，擺放了一隻矽膠做的假手。隨後，博士又在他們肩頭披上一塊布。這麼做，除了有將真正的手臂徹底阻擋在視線之外的用意，還能讓矽膠手看起來，更像是志願者身體的一部分。實驗一開始，博士先取出兩根羽毛，分別從真手和假手上輕輕劃過，與此同時，他的口中還在不斷詢問志願者，是否能感覺到它的存在。但其實，博士扔掉了其中一根羽毛，僅剩假手上還有羽毛劃過。但神奇的是，參與者卻依舊確定的表示，自己能夠感覺到羽毛劃過皮膚。接下來，博士又取來一塊冰放在了真手上。結果，志願者卻表示自己根本沒有任何感覺。這之後，博士將道具換成了打火機。當火苗從假手下劃過時，在志願者的臉上，能夠明顯感覺到他的緊張和恐懼。甚至在假手受到灼燒時，她還做出了疼痛的反應。然而，當真手受到灼燒時，卻出現了和冰塊測試時一樣的結果，她竟然毫無反應。”

“這說明，我們的大腦是會被感官所欺騙的，從而使身體做出相應的反應。”司明說出實驗的結論。

張全想到了自己玩VR遊戲時的體驗。也許被欺騙的大腦真的會反過來欺騙身體。

“那看來這線索必須從VR面罩上找了。”張全接過VR面罩，不死心的問：“這個真的沒辦法破解嗎？”

“很難的啦！這個我確實無能為力！”司明面露難色，表示抱歉。

張全嘆了口氣，謝過司明，準備離開。

“張隊長，您等一下！”司明叫住張全，“我想到一個人，他也許能幫您！”

司明推薦的人是他的高中同學——陳旭。據司明講，陳旭從高中起就是個電腦高手了，會做網站、會編程，還贏得過國家級的競賽，但最厲害的是破解各種程序。雖然他計算機很厲害，但文化課很不行，沒考上本科，上了幾年大專后，現在在本市一家電腦工作室上班。

“他一個大專的，能強過你？”張全對司明推薦的這個人表示懷疑。

司明認真的說：“術業有專攻。現在計算機科學已經細分的很厲害了。我的研究生方向是網絡安全，但具體到破解，說不定他還更專業一些。”

“其實，很多大學教材的內容都和時代脫節。計算機語言的疊代是很快的，一門語言從誕生到編成教材，往往要好幾年。而幾年過去，語言都不知道疊代多少次了。所以，計算機專業學的很多東西，從印到課本上的那一刻起，就已經過時了。打個比方，我好比象牙塔里的前清遺老，他就是民間的進步青年。

”司明似乎非常推崇他的這名同學。

“我覺得你就已經很厲害了！”張全說

“哈哈哈，謝謝張隊長誇獎。我先約他，約到了我給您電話。”司明笑着說道。

下班后，張全和司明來到陳旭的工作室。

陳旭的工作室位於電子街的一棟商業大樓的18樓。大樓內部被隔出了很多個小辦公室，陳旭他們租了一大一小兩間辦公室，裏面沒怎能裝修，只擺放着幾張桌子和電腦。外面掛塊牌子，印着“兩個二逼青年相信只要努力終究會成為牛逼青年網絡工作室”一串小字。

“這個是他們公司的名字？”張全對這個超級長的工作室名稱很好奇。

“年輕人嘛，追求個性。”司明邊解釋邊推玻璃門。

一張辦公桌前，一名青年戴着耳機，一手握鼠標，一手快速的敲擊着鍵盤，對兩人的到來置若罔聞。

張全走到青年身後才發現，青年正在激烈的打着遊戲。

“Victory！”隨着勝利界面彈出，青年摘掉耳機，叼起一根煙低頭點燃，深吸一口，靠在椅子上說道：“說吧，你們找我什麼事？”

“這就是陳旭。陳旭，這位是我們局裏刑警隊的張隊長。”司明向兩人介紹對方。

“刑警？我又沒犯法。”陳旭表現出極不耐煩的樣子。

“我當然知道你沒犯法，我們今天來是想請你幫一個忙。希望你能配合。”張全沒想到陳旭竟然一點禮貌都沒有。不過既然對方態度是這樣，張全也不打算像剛才那樣客氣了。

“陳旭！”司明見氣氛有些尷尬，連忙打起了圓場，“我們今天來是想請你破解一個設備，這個可是你的強項。”

“破解設備？什麼設備？”聽到“破解”二字，陳旭似乎來了點興趣，從椅子上站起來。

“破解這個。”張全從包里掏出VR面罩。

誰料到，陳旭一看VR面罩，撂下一句話“破不了！”然後重新坐回椅子，新開了一局遊戲。

張全真的有些火了，他正色道：“配合公安機關的調查是每個公民應盡的義務。陳旭，希望你能端正態度。”

陳旭聽到這話，摘下耳機，轉動轉椅面向張全，說道：“那麼這位警官先生，請問我現在是你的犯人呢，還是你的嫌疑人？”

“陳旭你這是要幹嘛？”司明趕緊又出來打圓場，“我們的確是碰到了些難題，這個VR面罩是一起案件的關鍵證據，裏面有重要線索。我知道搞破解是你的強項，這才向張隊長推薦的你。”

“這麼說，替張警官工作還是我的榮幸咯？”陳旭陰陽怪氣的說。

張全對眼前這個一頭亂髮，滿臉不羈的青年一時間沒什麼辦法。按道理講，確實是自己有求於他，但他彷彿天生對警察有着敵意，甚至連敷衍一下都懶得做。

“是啊！這可不是平時你幫我破解遊戲那麼簡單，如果搞定，說不定能給你頒個什麼獎。”司明連忙說，“是吧，張隊長？”

張全點點頭。

陳旭態度稍稍緩和了一點，說道：“司明，倒不是我不配合，這位張警官一上來就是一副審犯人的態度，誰受得了？再說了，這個愛波第三代機器你又不是不了解，這個是虹膜識別的，晶片級的硬件加密，根本繞不過去。”

司明一時語塞。這些情況他都是知道的，他也知道硬件的破解和遊戲破解兩者的難度完全不在一個級別。但是在他的印象中，從高中起，就沒有陳旭搞不定的計算機問題。

高一時候，陳旭就可以繞過學校機房的管理系統，把他們幾個的電腦在微機課上解放出來一起打遊戲。上了大學后，只要哪個遊戲公司出了新遊戲，不出三天，陳旭就能把遊戲破解版發到小群里。雖然陳旭的學歷只是大專，是他們那一伙人里最低的。但所有人都承認，陳旭的計算機水平，是他們中最厲害的。

所以，他才帶張全來試一試。結果誰料在陳旭這裏碰了壁。

“看樣子就真的沒辦法了。”司明嘆了口氣道。

“張隊長，實在不好意思，不是我同學他不配合，他也是實在沒辦法。”司明向張全解釋道。

“不要緊。”張全拍拍陳旭的肩膀，說，“依然感謝你的幫助。再見。”

“再見。”

陳旭送走張全和司明，坐回椅子，絲毫沒有理會屏幕上遊戲掉線重連的提示，撥通了電話。

“喂！警察來找我了，讓我幫忙破解面罩。”

“警察怎麼會找你？沒出什麼問題吧？”電話那頭的女聲很焦急。

“沒有，我以前的一個同學現在在警隊實習，介紹來的。沒出什麼事，被我三言兩語打發走了。”陳旭淡淡說道。

“那就好！”電話那頭顯然鬆了口氣，“那今晚繼續嗎？”

“當然繼續，不能讓詩晴白死。”陳旭堅定的說道。

“我還是有些擔心，畢竟還沒接觸到……”電話那頭的語氣又猶豫起來。

“不要緊！”陳旭打斷那邊，快速說：“我的破解方法是獨一無二的，我敢說除了我，沒有人能破解這個機器。”

“那就行，謹慎點吧！”

“嗯，今晚8點，老地方見！”陳旭掛斷電話。

***

晚上22點45分，C市一棟高級公寓。

一個身材不高的年輕人再次檢查了門鎖。確定已反鎖后，他回到卧室，拉上窗帘，將手機調到靜音。

戴上VR面罩后，他剛準備啟動開關，想了想，還是先褪下了短褲。一切準備妥當后，他摸索着啟動開關，打開了機器。

輸入一串複雜的代碼，他進入了一個加密直播間。加載進度條如同一條緩慢爬動的墨綠色毒蛇，在純黑的背景下一點一點蠕動着，從1%爬到100%。畫面重新進入黑暗。

隨着身體的一陣顫慄，畫面亮起，眼前是一條幽深的小巷。

“嗨！新來的朋友，晚上好！”一隻手在眼前擺了擺。

“歡迎來到今晚專門為您定製的特別節目：深夜尾行。在這裏，你將體驗到最真實刺激的場面，獲得身臨其境的感受。平頭哥向你保證，今天將會成為你生命中最難忘的一天。”眼前的手伸出大拇指，做了個肯定的手勢。

“好啦，朋友。你準備好了嗎？我們今晚的獵艷之旅……”聲音故意換了個強調。

“馬～上～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