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間1 淺上晴的情報搜集

拖着疲憊的身體回到了最近的住處，拉開門就是一股熟悉的香味。

昏暗的長廊，緊閉的各個房間，這才是我熟悉的地方，熟悉的那一個家。

沒有人情味的地方。

勉強脫下鞋，我拖着步子踏在木質的地板上，經過能看得見庭院的走道就可以到我的房間。

好累，好想洗個澡啊。

已經多少天了?自從離開那個笨蛋。

身上一股泥土的腐氣和血腥味混合的特殊味道，可能還夾雜着汗臭，就算是我也支撐不下去。

我突然轉身，盯着身後突然出現的老人，然後緊繃的身體鬆懈下來。

老人舉着木柄的掃把，看清是我以後愣了一下，嘴唇周圍的肌肉蠕動着又帶動了鬆弛的皮膚，看起來就像是整張臉都在用力一樣。

“小姐?是您吧?您終於回來了！”

他是管家，在這個家工作大概有四五十年了，理論上在我出生前就在這裏，父母出國以後他就是這個房子裏除我之外唯一的活物了。

“寬叔，我不知道你還沒有睡下去。”

“小姐，您不在家的這些天我很少能早睡的，一直擔心您在外面會不會出什麼事了，您看起來好像累了，我去燒水給您洗澡吧?”

他用詢問的語氣說出最後一句話，我稍微點了點頭，於是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請您稍等片刻，因為突發事件，可能要等久一點。”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

我扶住微微顫抖的右手，坐在面向庭院的過道上。

因為我身在其中。

今晚又殺了多少?三個?五個?記不太清楚了。

人還是很多啊，我什麼時候才能完成我的目標呢?

“大概永遠也無法完成吧，畢如果做到的話，也是足以顛覆世界的神跡了吧。”

或許我可能就在這樣的戰鬥中死掉了也說不定，畢竟還有那樣的怪物在，比我還要怪物的東西。

死亡，是那麼的遙遠，又是這樣的觸手可得。

腦海里那吵吵鬧鬧的聲音此刻也消停了，這樣就好，省得我又一晚上睡不着。

想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我沉沉地睡下去，不知道過了多久又被寬叔叫醒。

“小姐，水已經放好了。”

寬叔舉着燈台為我引路，但是看他的樣子，需要照明的應該是他自己吧。

他收走我沾滿血污的衣服，彷彿司空見慣一樣，平靜地關上浴場的門。

也對，他應該是知道伺候的這家人是什麼來歷的，我小時候沾血的樣子他大概也見慣了吧。

血啊血啊，我什麼時候開始不害怕這東西的呢?

太久遠了，已經記不清了。

閉上眼睛，本想放空大腦，卻又出現了那個笨蛋的樣子。

沾着不知道誰的血，以那樣的姿態對我訓話，想想就讓人來氣啊。你有什麼資格評價我的行為，自大的傢伙。

他大概已經死了吧，那樣的傢伙，肯定又在哪裏亂跑被誰給殺死了吧，畢竟是那麼弱小的一個人，又那麼地自信。

自信地擋在自己面前。

“不過，對不起。”

在蒸汽瀰漫的浴場，我吐着水泡含糊不清地說著，我也不知道是說給誰聽的。

或許是為了傳達給某人?道歉這種話如果不實實在在地說出來就感覺沒有用，哪怕並沒有當面說出來。

是我害了他，

他本可以不用死的。

我真是差勁啊，明明他救了我的命，我卻帶他進入了深淵。

唯一需要道歉的，唯一會愧疚的，只有他一個人。

整個世界上只有他一個人。

浴場突然徹底暗下來，這個住處出現了第三個生命。

它藏於黑暗一隅，機械式地報告某人的命令。

“警告，一級隱秘戒備，否定，常人接觸，監管者命令，下達。”

然後燭光開始閃爍，彷彿一切要變得正常起來。

“讓你走了嗎。”

霧氣變深，甚至於黑，似乎將什麼徹底禁錮住一樣。

“妨礙，嘗試第一次警告，第二次......”

“別掙扎了，我弄死你之後，那邊大不了再安排一隻眼睛過來，這種繁文縟節對我一點用都沒有。”

機械音頓了一下，好像遲疑地發問。

“詢問，意圖。”

“挺聰明的嘛。”

“告訴我，陳輝死了嗎。”

“疑問，意圖不明，正在上傳數據。”

我並沒有去阻止它的行動，靜靜等它再次發言。

浴場安靜下來，只有浴池的水聲輕柔地傳入我的耳中。

“允許，告知狀態，健康。”

“呼。”

反應過來時已經不自覺地解除了能力，我半虛脫地躺在池水中。

是嗎，真是太好了。

燭光依然在搖曳，浴場的氣氛也回復正常。

今晚可以好好地睡一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