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烈火
嗚～嗚～嗚～
法螺號的聲音此起彼伏在山間響起，被驚到的鳥兒沖向天空；一桿又一桿的各色大旗出現在鯰江城守軍眼中。
“那是？”
“是敵軍來了！敵襲！”
叮叮叮～
銅鑼的警報聲傳遍整個城砦，武士們叫醒還在貪睡的足輕，不少人連滾帶爬的登上武士有與平櫓。
“鐵炮隊呢！快！”
一直在養精蓄銳的鐵炮隊完全不同於其他足輕農兵的精神面貌，他們迅速且有序的進入戰鬥位置，快速點燃長長的火繩；
每個人身後還有專門為其換裝葯換彈的小者，他們的手裏也有鐵炮，就是為了快速連續射擊；在有限的時間裏給敵人最大的殺傷，這是他們在織田鐵炮隊手裏吃過虧后才學會的。
此時一隊隊織田軍出現在周圍的山坡上，勝久已經接替了蒲生賢秀的位置，兩百餘蒲生軍被安排在太田牛一的弓隊右側，很明顯丹羽長秀知道遭受大敗的蒲生軍士氣低迷，無法再與其他友軍一起擔任主攻。
丹羽長秀的本陣三百人也移到了羽出山上，明智光秀率領的一千精銳在山口佈陣，正對着鯰江城正門虎口。
隨着各色旗幟的使番來到丹羽長秀本陣，七千織田軍勢完成了對鯰江城各要道的合圍。
勝久和眾家臣觀察着鯰江城的城防，鹿之介仔細觀察后直搖頭：
“這壕溝也太多了，不知道要多少人去填。”
鯰江城虎口被水渠包圍，虎口外有三道佈滿尖刺的壕溝和土磊，每一層後面都有臨時搭建的木屋，看來是準備長期駐守，進攻的道路被周圍山丘壓縮得很窄，大軍根本施展不開，其他道路應該也一樣。
“此城不宜強攻，圍困方為上策。”
勝久對鹿之介的話表示贊同，隨後他又想到了什麼，對他問道：
“月山富田城比之如何？”
鹿之介有些驚訝，這鯰江城哪配和尼子家經營數代的月山富田城相比，但也知道勝久應該沒見過月山富田城，頗為驕傲的回答：
“比之強十倍有餘，二之丸、三之丸皆在護城河包圍之中，石垣之上兩重櫓、三重櫓數量眾多，本丸石垣高大堅固，哪怕二之丸與三之丸陷落，只要有百人就能保證本丸不落，加上城下的各種防禦出城，可容納上萬守軍，此乃天空不落之城。”
惡八郎看着鹿之介有些得意洋洋的表情，壞笑着問道：
“不落之城，那為啥被毛利家攻破了？”
“………”
鹿之介一陣無語，這混蛋八郎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鹿之介身旁的平野加兵衛一臉悲痛的說道：
“是因為兵糧戰，沒有誰能強攻下月山富田城，我軍當時一萬五千人籠城固守，所需兵糧巨大，毛利軍又攻破白鹿城，我水軍又在美保關外的海面全滅，從海路而來的糧食斷絕；
毛利軍又四面出擊導致伯耆因幡而來的兵糧也無法輸入城內，大軍被餓殺於城中，最後無奈開城投降……”
平野加兵衛還能回憶起那種飢餓感，城中鼠蟲樹皮草根皆被啃光，可惡的毛利軍卻在城下支起大鍋煮米飯，有的武士衝出去拚命，只能有去無回；也有人不堪受辱選擇切腹，婦人們為了給男人留下僅有的糧食而爭相跳城；而更多的人選擇丟下武器向毛利軍投降。
想起當時的慘狀，平野的眼眶被淚水打濕；勝久的手搭在他的肩膀安慰道：
“這筆賬我會向毛利家討回來。”
平野點點頭，隨後又對勝久請求到：
“若真能戰勝毛利家，加兵衛有一個請求，讓我親手殺了尼子義久。”
周圍的尼子家臣聞言，有的震驚，有的贊同，有的沉默；表情不一而足。
勝久沒有直接回答，嘴角露出一絲不易被察覺的微笑，他需要知道在尼子舊臣中哪些人能用，哪些人不能重用；勝久重重的拍了下平野的肩膀沒有回答。
勝久看着戰旗長槍林立的戰場，戰爭開始了……
嗚～嗚～嗚～
誒誒喔～誒誒喔～
戰吼聲隨着進攻的號角響起，明智光秀打響了進攻的第一槍，前排的足輕們扛起竹束與大楯緩緩逼近壕溝，鐵炮隊在武士們的口令中踏着整齊的步伐前進，太田牛一的弓隊緊隨其後，再接着就是長槍隊，由於地形限制，整個進攻隊伍被分成了五段。
勝久指揮的蒲生軍沒有得到進攻命令，不少人表示氣憤，丹羽長秀也太看不起人了。
隨着一聲巨大的鐵炮聲響徹戰場，六角軍的鐵炮全都劈拉吧啦的開火，由於距離過遠沒有對前進中的織田軍有任何殺傷。
“都叫你放近了再打。”
“緊張了嘛！”
“蠢貨！”
六角軍鐵炮隊趕緊換上裝好彈藥引信的鐵炮再次做好準備。
明智光秀看着人頭土磊後面人頭攢動，冷笑着下令：
“鐵炮隊進攻！”
“喔！”
鐵炮隊從大楯與竹束之中沖了出來，三排鐵炮足輕依序而擊！弓隊也在後面進行拋射。
砰砰砰……
啊！
“我的眼睛！”
“啊！救救我～”
壕溝後面守衛土磊的六角軍被打得抬不起頭。
有武士呵斥着東跑西竄的足輕農兵，也有武士命令弓箭還擊。
明智光秀見時機成熟，連忙厲聲大喝：
“長槍隊進攻！”
“喔！”
雖然光秀下令的是長槍隊，但其中很多足輕並沒有扛着長槍衝鋒，而是扛着木板與竹梯；
只見他們迅速的將木板覆蓋在壕溝之上，竹梯搭在土磊之上，由於六角軍在城外的的弓手有限，而寶貴的鐵炮又在城上，所以無法阻攔這些人。
織田家的槍足輕在武士的帶領下踏過壕溝開始與牆內的守軍激戰，這一人高的土磊很明顯無法擋住拚命進攻的織田軍。
明智秀滿與齋藤利三兩人奮勇的翻過土磊，秀滿完全不懼把他圍住的農兵恐嚇般的大叫：
“吾乃左馬助秀滿，刀下不死無名之輩，誰敢應戰。”
這囂張的話令本來他處廝殺的一名六角家武士聽見，他一刀砍翻一名織田足輕后着秀滿邊跑邊喊：
“在下目賀田綱清之子隼人正守綱前來討教。”
“來得正好。”
明智秀滿揮刀而上，目賀田守綱擋住秀滿的一擊，兩人四目相對，都用力的將刀往對方那裏壓去。
秀滿用力一推，隨後一個側劈被守綱躲過，兩人你來我往的攻擊，讓得周圍的農兵們驚呼着散開。
就在守綱看準時機砍向脖頸，秀滿橫刀抵擋，刀刃在守綱的用力下慢慢靠近他的脖頸，就在這時秀滿趁機抽出腰間的短刃，刺進守綱腰間甲葉縫隙中。
巨大的疼痛讓守綱無法再壓制秀滿，秀滿用力一踢他便倒在地上，正在他掙扎着起身之時，秀滿的刀刺穿了他的喉嚨。
啊！
己方武士的死，讓周圍的六角家足輕被嚇得渾身顫抖。
明智光秀割掉目賀田守綱的首級，舉在頭頂大喝：
“隼人正守綱的首級被我明智左馬助討取了，殺啊！”
“喔！”
織田軍士氣大振，齋藤利三見此也奮勇的沖向六角軍，可不能輸給左馬助這傢伙。
織田軍如同條長龍一般吞噬者前往虎口的各種阻礙，只是他們都沒有注意到每個土磊里一堆又一堆的乾柴。
丹羽長秀本陣：
“啟稟總大將，明智隊攻破虎口第一段。”
“啟稟總大將，明智隊已攻破虎口第二段。”
“啟稟總大將，池田隊正在攻擊出城法面。”
“啟稟總大將，稻葉隊正在攻擊大宇口。”
丹羽長秀站起身，激動的大喊：
“好，你們立刻前去激勵眾軍，此戰必勝。”
“喔！”
明智光秀收到了丹羽長秀讓他一口氣攻下虎口的命令，光秀卻有一些疑慮，鯰江貞景會這麼容易讓他接近城下嗎？
雖然有些疑慮，但己方確實拚命打破了敵方兩道壕溝土磊，不管如何只能打下去了。
“傳令，全軍出擊！”
“喔！”
光秀最後的兩百人也派了上去，只是這攻擊的人流也太長了。
幾聲刺耳的響箭劃破長空，穩穩的落入已經被織田軍佔領的土磊里，大火驟然升起。
噗～轟～
“啊！火。”
“不好，是火油。”
“中計了，快撤。”
“救命呀！”
土磊的大火將進攻的織田攔腰截斷，連壕溝里也滿是火油，織田軍搭的木板也被大火吞噬，後面還在增援的織田也發出驚呼不敢上前。
就在這時，織田軍中出現數人大喊：
“快跑啊！前方敗了，六角軍打過來了！”
“快跑呀！我軍敗了。”
“混蛋是誰在蠱惑軍心？”
武士們拚命維持着軍心秩序，但奈何在那些人的帶頭下不斷有人撒腿往後跑，緊接着就是大潰敗，武器與旗幟丟了一地。
就在這時鯰江隆景帶着百餘人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開始拚命追殺潰敗的織田軍，看衣着其中有的不少甲賀忍軍。
而那些穿着織田軍衣煽風點火之人也在混亂中消失不見。
明智光秀痛苦的看着前方漫山的大火，痛苦的閉上眼：
“秀滿，完了，全完了。”
“大人快走吧！大人”
明智光秀最後看了一眼那熊熊烈焰，隨後便打馬撤退。
勝久等人也一臉震驚的看着那大火，鹿之介感嘆道：
“火計啊！敵方有善使計之人。”
“織田軍這下死傷慘重了。”
勝久卻沉默不語，就在他在思考着如何破城之時，一名使番來到他的陣前。
“尼子大人，總大將命你軍立刻出擊，接應明智大人。”
“勝久尊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