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渡之鳥與吉

戰國亂世，武士之間互相攻伐，戰勝者擁有大義，失敗者背井離鄉甚至落草為寇，天下百姓惶惶不可終日；

自應仁之亂開始，大量失去主家的武士變成為禍一方的賊寇已成常態。

很不幸今天被勝久他們遇到了，他們站在三個土堆前身神情肅穆；更有人偷偷抹着眼淚，他們是為朝夕相處的同伴死得不值而悲傷。

勝久摸着土堆上矗立的一根木頭，低聲說道：

“請在這裏安心休息吧！早晚有一天我會讓你們回到故鄉的。”

勝久不敢表露出太過悲傷，作為尼子家的主君必須要打起精神，才能帶領大家找到出路。

鶴千代在一旁看着勝久等人，勝久沒有允許他參加戰鬥，但也從其他人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經過，近江本就富庶經常被賊人盯上，再加上織田家新滅六角家，甲賀等地依然有小規模的反抗，這也導致近江國最近賊寇異常活躍。

身為近江人的他也理解百姓們的舉動，山賊只是搶劫糧食或年輕婦人，但敵方武士燒村屠殺的事件時有發生，更別說還有亂捕售賣人口的國人豪族了，六角家與淺井家多年的戰爭不就是這麼對待對方治下百姓的么！

就在勝久等人將所有事情弄完，一隊武士足輕才姍姍來遲，那是支配此村的犬上郡有力豪族藤堂虎高，他們在村子中略過詢問后，派出一名騎馬武士來到勝久他們面前，翻身下馬行禮：

“我主藤堂佐渡守虎高，為表感謝，請求面見諸位之主君。”

勝久等人面面相覷，事都完了才慢慢吞吞趕過來，連領民都保護不了，難怪那些村民對武士如此敵視。

這時已經有幾人在勝久等人營地不遠停下，騎在馬上身穿武士具足之人很顯眼，那應該便是藤堂虎高了。

勝久見別人都來了，也不好不給面子，畢竟是在人家的底盤上，於是帶着鹿之介與惡八郎前去會面。

藤堂虎高見對面來了三人，連忙翻身下馬，定睛一看皆是勇武之像，不知是什麼來頭。

“在下是淺井家臣藤堂虎高，這是犬子高政、與吉。”

藤堂虎高在短暫的介紹后，連忙拉着兩個兒子向勝久鞠躬行禮：

“非常感謝諸位義士出手相救，我會奉上五十貫文作為感謝。”

“喔！在下尼子勝久，藤堂大人不必如此，任何武士都不會放任賊人不管的。”

“尼子……不知大人出仕於何處？”

藤堂虎高有些疑惑這些武士，能輕鬆擊敗這麼多的山賊應該不是無名之輩啊！

尼子這個苗子倒很熟悉，因為出雲尼子家本來就近江京極家的分家，在淺井家沒篡奪京極家權力前，藤堂家可是京極家的家臣，但據他所知陰陽兩道目前是毛利家的天下，這尼子勝久是哪裏冒出來的。

勝久也不想隱瞞什麼，直接了當的回答：

“我等來自出雲尼子家，目前皆是浪人，正在趕往岐阜。”

“原來如此！”

藤堂虎高瞬間明白了，尼子家被毛利所滅，這些武士肯定是去投奔織田信長的；他又看了看高大的鹿之介與魁梧的惡八郎，心中突然有了想法：

“我家主公淺井長政殿下，正對天下豪傑求賢若渴，不如大人隨我前往小谷城，我願向主公引薦；況且尼子舊領尼子鄉就在犬上郡，我願讓出尼子鄉給予諸位，不必再輾轉各地風餐露宿了。”

藤堂虎高還有別的打算，若是能將勝久這麼多武士留下，再把女兒許配與他，那藤堂家必然多了一大助力，吞併犬上郡另一豪族就更容易了，在淺井家內的地位也自然水漲船高。

藤堂虎高的一席話讓勝久沉默了一下，淺井長政么？他還能活幾年啊！我除非吃錯了葯；況且我雖然沒有領地，但應該比你這小豪族有錢多了吧！怎麼會風餐露宿。

要是勝久知道藤堂虎高也想將女兒嫁給他，估計要笑出豬叫，我只是路過近江，不是來近江找老婆的，在下還有復國大業要先做，告辭！

“額……在下只是想先去拜見信長公，若有機會一定前往小谷城拜會淺井殿下。”

“好吧！非常感謝勝久殿下，請務必收下在下的謝禮。”

勝久也不推辭，畢竟咱們家可是流了血的，於是讓惡八郎收好。

就在勝久對着藤堂虎高行一禮準備離開之時，次子藤堂與吉開口問道：

“取那山賊頭領性命的是哪位大人？”

被突然這麼一問，勝久與鹿之介對視一眼后，鹿之介對着與吉說道：

“是在下。”

藤堂與吉眼前一亮，連忙跑出來對着鹿之介拜道：

“大人槍法如神，我比對了多名山賊的傷口，皆出自同一把槍，而且技藝精湛，還能將那山賊頭領投射出那麼遠的距離，力量之大實在令小人傾佩，請求大人收我為徒。”

與吉的一席話讓鹿之介愣在原地，勝久笑着拍了拍鹿之介肩膀：

“這是你的事，自己解決，我不會反對的。”

隨後勝久便帶着惡八郎離開，留下鹿之介不知如何是好：

“快請起，在下從未收過徒弟，也不懂為師之道。”

藤堂虎高似乎又有想法，連忙說道：

“若大人能出仕本家，教授與吉槍法，200石俸祿相贈。”

鹿之介聞言沒有搭理藤堂虎高，而是看着繼續跪拜着的與吉，他知道能看得這麼仔細，這個少年是很有天賦，但自己怎麼可能拋棄主公留在這裏：

“你很有天賦，但我目前還有要事要做，若日後我還活着，來出雲找我，我定會收你為徒。”

“此話當真？”

“千真萬確。”

鹿之介摸摸與吉的腦袋，然後對着藤堂忠高與藤堂高政微微低頭一禮后也離開了此處。

與吉看着鹿之介遠去的背影，那高大的身影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自己能變成這樣嗎？

藤堂虎高此時正不滿於勝久等人不識時務，也不管還跪在的地上的與吉，帶着自己的大兒子高政往村內走去。

藤堂虎高為近江三井家次男，離開近江至甲斐武田氏處出仕，獲賜“虎”字，歸國近江后娶犬上郡支配數村的有力土豪藤堂忠高的女兒並成為婿養子，繼承了藤堂家。

而與吉便是日後的藤堂高虎，他父子倆名字倒着用；就是那個初陣時上個廁所都能立大功，服侍了七家主君的不事二主藤堂高虎。

雖然後人如此調侃，但藤堂高虎的能力還是值得肯定的，只是一直未遇明主，時運不佳四處顛沛流離罷了。

與吉看了看父親與兄長的背影，又看了看鹿之介離開的方向；一個大膽的想法在心中陡然而生，既然當年一樣是家中次男的父親能離家出走，我為何不能？反正我也繼承不了藤堂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