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將軍廟
回到河邊小巷,河風吹來,波光凌凌。
小巷依舊因為住着一個讓人倒霉的寡婦而沒有人願意搬進來。
羅柒看到了那名寡婦,瘦小黝黑,在河上游打了兩桶水,下游洗衣服的婦女,遊玩的孩童趕緊上岸,不敢再靠近河岸,只是不知道是因為害怕,還是覺得這寡婦太過可憐,只有幾聲零星的罵罵咧咧,大多人收拾收拾也就帶着孩子回家了。
寡婦雖然看着瘦小,但力氣卻出奇的大,提着兩桶水飛快的往自己的小院裏跑去。
羅柒默默掐起算命法訣。
“哎呀—!”
寡婦跑到一半,摔了一跤,一隻桶里的水灑了一半,她趕緊爬起來,提着兩桶水繼續往家裏跑,哎呀—,又是一跤,另外一隻桶里的水全部灑落,她小心翼翼的提着最後半桶水,往小院走去,最後好不容易將半桶水提回小院,結果存水時,一個不小心將半人高的水缸打翻了。
羅柒收回法決,乾淨從儲物袋裏抓了一大把靈石,隨意拋了出去。
一位挑糞的小哥,被靈石吸引,停下了狂蹦的腳步,趕緊收撿靈石。
“天地給人一生的福氣共一石,前半生五斗,後半生五斗,這寡婦不但先天無福,還倒欠天地一石,只是地厚德載物,讓她多賒欠了二點五斗,吊著她的命。”
“天譴之命,需得有人借福給她,抵消足夠多的霉運才能挽回。”
“可惜,我修為不夠,不然還能試試。”說著,他一念想起了那名叫瑾寶的女孩。
羅柒步入巷口,與寡婦相遇。
寡婦提着兩個水桶,見對面有人來,趕緊讓路,低頭站到一邊。
“謝謝。”聲音平淡,而有力。
“尊老愛幼,講文明樹新風是每個合格修士都應遵守的品格,不應該因為天道有所阻撓就放棄堅守自己的品格。”
羅柒與寡婦快速錯身而過。
兩人走遠,他摸了一把自己存放靈石的儲物袋,一把透穿,儲物袋上不知何時生出一個拳頭大小的破洞,所有靈石都掉了。
隨手將儲物袋扔掉:“幸好我重來不把靈石放一塊兒。”
羅柒轉頭看向圍牆上漫步的花兒,疑惑道:“你和我一起的,你為什麼不受影響。”
“你們人族的氣運,管不到我森林族的花兒。”花兒老神自在道。
回到小院。
花兒抱着火燒木塊一頭扎進了自己的靈田。
隨着它這幾天感悟木塊中的生機,花徑、花葉上都出現了不少被灼燒的痕迹,泛着火紅的斑點,但是它的生命力卻顯得更加的旺盛,花徑粗了一倍,花葉也變得厚實寬大。
羅柒走到一處偏房,這裏是原本是存放柴火的地方,乾燥寬大,很適合佈置法陣。
他先拿出了屍鬼射手與囚靈旗,將射手的殘魂放了出來,它在囚靈旗里有羅柒照着胡吃海喝,吞噬了不下上百厲鬼,比放入的時候膨脹了一圈,一個巨大的囚字漂浮在殘魂的中心。
殘魂回到軀體,屍鬼射手骨頭髮出幾聲脆響,一個背翻打滾起身,呆立的看着眼前的青年,一股強烈的熟系感傳來,仔細回味,才發現是當時自己在雨林中追尋的獵物,只是那種自己必須追殺他的使命感已經沒有了,反而感覺自己與他十分親切,必須聽命於他。
它左手不停的往後做出抓取的動作,才發現自己的弓已經沒了,自己的戒指也沒了,在對面那個人的手上。
“算了,給他就給他了吧.”
屍鬼射手一會兒盯着羅柒看,一會又忍不住盯向他手上的戒指。
羅柒無語,就像惡霸偷了人家的姑娘,人家看到了,但敢怒不敢言。
戒指還是不可能還了,扔給屍鬼射手一隻儲物袋,裏面有它的長弓以及它剩下的弓箭,還有一些為它專門準備,遮掩身形的衣物。
屍鬼劍客現在還保持着剛剛被喚醒的狀態,一副連筋帶肉的骨架,填滿了濕潤的泥土,空洞的眼眶,靈魂之火在裏面來回晃動。
羅柒用屍鬼射手的精血在地上畫出一個大陣,成對圓形,一大一小兩圓相對,中間三條血線符路相連,兩個圓外還有一個更大的圓,將他們包裹,無數符文,道法填充在期間。
“逆法食靈陣,通過陣法將其他人的肉體,魂魄,法力全部獻祭給佈陣人,在邪陣裏面也能算的上數一數二的了。”羅柒想道。
“只是牛魔靈傀沒有靈魂,所以只能獻祭肉體和修為了。”
想罷,羅柒為陣法鋪滿靈石,讓屍鬼射手坐到小圓裏邊,又將牛魔靈傀扔到中一邊的大圓內。
“到最後一步了,也是最艱難的一步。”他打了個響指,對屍鬼射手道:“你,跟我學。”
“先這樣,再這樣,再這樣,然後再這樣……”
“你做的不對,重新來。”
“先這樣……”
五個時辰后。
“呼—,終於開始了。”羅柒長舒一口氣
花了五個時辰,他終於讓屍鬼射手完成了一個長達二十分鐘的法決。
陣法吸收靈石,發出點點血色幽光,陣法中傳出細小的啃咬以及咀嚼的聲音。
牛魔靈傀的身體如同從內部被萬蟻啃食,先是胸膛慢慢塌了下去,緊接就會是四肢,最後才是頭顱。
轉化的肉體和修為會從中間三條血色符路快速的轉移給屍鬼射手,讓其強行吸收。
“牛魔靈傀身前是一重天的大修士,這個過程會有些漫長,屍鬼射手目前沒有明顯的變化,至少要等到明天才能完全吸收。”羅柒想道。
又往逆法食靈陣里增加了一些靈石,羅柒盤腿坐在一旁,懷裏抱着一堆靈石,也開始慢慢修鍊。
他已經很久沒有認真修鍊過了。
三個時辰后。
羅柒睜開雙眼,陣法還在運轉,淡淡血腥味瀰漫,牛魔靈傀胸膛已經塌陷了一部分,其他部位也開始慢慢轉化,但離結束還有很大一段時間。
“不準離開,等我回來。”羅柒對陣法中的屍鬼射手道。
屍鬼射手因為沒有魂魄可吸收,一直保持清醒。
好在這句話它立馬就理解了,一直點頭,保證自己不會離開。
將逆法食靈陣中被消耗的靈石重新填滿,羅柒才放心的出門。
花兒也已經修鍊結束,它根莖以及葉子上被灼燒的痕迹越發明顯,花瓣上也開始出現一兩點被火紅的斑點。
但花兒自己沒有說什麼,羅柒也就沒有去問。
靜悄悄的,三更時辰,他們正好走到將軍廟的門前。
廟門大開,四周一片寂靜,沒有任何防備。
土廟分內外兩層,外層露天法場一個老舊的朱紅大門,內層才是廟宇,一對土色大門。
花兒探頭往裏望去。
泥塑的將軍走下神台,端坐在土廟內層門前的一張案台前,背靠一張碩大的屏風,屏上刻畫眾鬼刀兵圖,張牙舞爪,眼神凌厲,栩栩如生。
他的對岸還有兩張較為矮小,明顯是給羅柒兩人準備的案台,桌面上,合乎禮儀的擺滿水果酒水和靈土,中間不只是將軍從哪裏拐來的兩隻女鬼在翩翩起舞。
泥將軍端起桌上的酒盞正準備一飲而盡,突然看見門外的羅柒與太陽花,放下酒盞,支退兩名女鬼。
抬手示意兩人在對面的兩張案台落座。
羅柒與花兒就座。
兩隻女鬼分立左右,為兩人斟酒。
女鬼外表清修,神色稚嫩,動作中透露出一股生疏,羞射,除了濕漉的頭髮偶爾會有一兩滴水滴落到酒盞里,她們的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麼的美好。
一看就是十七八歲的姑娘,零時被拉來當做充當侍女所用。
“破綻!”花兒揉捏着靈土,心中一喜。
“所謂談判就是要發制敵,掌握話語權,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對敵人指指點點。”
“要是羅柒不知道這個道理怎麼辦?”
花兒拍案而起,對泥將軍洋裝怒斥道。
“好你個小小泥胎野神,身前荒淫無度,死後還要禍害兩個十七八歲的姑娘服侍你的生活,滿足你驕奢淫逸的愛好。”
“今日,我們就替天行道,砸了,不,佔了你這小小土廟,明日就張貼告示,將你醜惡嘴臉大白於天下。”花兒手中靈土揉的細碎,心中壞笑。
突然,旁邊的青澀女鬼,目露凶光,從袖口抽出一把短刀,一下扎在了花兒的案台上,入木三分,將花兒下了一大跳。
那青澀女鬼憤然道:“我們是不堪屈辱,不能忍受服侍財主家的傻兒子才跳河自盡的,是姚將軍收留了我們,還分攤些香火供養我們,不准你污衊姚將軍。”
羅柒也被突入起來的情況嚇了一跳,頓時覺得自己身邊的這位女鬼要溫馴善良不少。
定睛看去,只見這位青澀女鬼趁眾人不注意,往羅柒的酒量滴加自己烏黑的發水。
女鬼轉頭。
羅柒回頭。
片刻。
女鬼青澀,害羞的將酒遞了上來,眼裏滿懷歉意,聲音細細道:“對不起啊,我妹妹太小了,不懂事,沒有分清是非黑白,你們想幫助我們,她反應卻這麼激烈,放心,我和她不一樣的。”
天色漆黑,伸手不見五指,酒中之色更是分不清渾濁。
羅柒臉黑,端起酒盞,“一不小心”滴落了一滴酒水在旁邊的一株草上,草兒立馬枯萎,腐壞。
那女鬼見狀立馬小聲驚訝道:“這酒的藥力太足,把這草給補死啦。”
上座,女鬼將匕首扎入木桌的同時,姚姓泥將軍背後的屏風內有人大喊一聲:“計劃有變,隨我誅敵。”
屏風被撕的粉碎,一眾泥身神像,蓬頭野神持刀兵巨斧竄出,似要衝上前將羅柒二人大卸八塊。
但都被端坐飲酒的姚將軍壓了下來。
羅柒看向為首的姚將軍。
姚將軍不緊不慢的輕啄一口手中美酒,看着鎮定自若的羅柒,笑道:“原本是準備在你們動手后,我們再動手的,現在計劃有變。”
支開眾鬼,姚將軍帶着羅柒進入土廟內部詳談,花兒則為剛才的行為感覺很抱歉,主動跑去與那對姐妹鬼聊心去了。
在廟宇內,羅柒簡單的說明了自己的來意:“我有一件對我很重要的法寶,需要香火之氣供養,才能發揮其神效,”
姚將軍當然知道羅柒說的是那枚古銅錢,僅僅片刻,就吸走了自己幾天的香火,害自己和手下的人餓了好幾天肚子。
這時,房頂的瓦片被悄無聲息的撬開幾匹,十幾耳朵貼在洞口。
姚將軍斷然拒絕道:“香火對於你們這般修士而言只是溫養法寶的工具,對於我們而言確是純在的根本,我手底下一大票人都依靠這點香火留存,恕我不能答應。”
“羅大人是銘台府的官人,也不想城裏突然多出一群靠食人精魄,吸人陽源度日的孤魂野鬼吧。”
“幸好,早有準備!”羅柒心中懸石放下,如果姚將軍不答應他也不會用強,會想其他辦法,只是那樣無疑會麻煩很多。
接過姚將軍的話嬋兒,羅柒將自己的安排合盤脫出,只是隱去了博雷的關係,只是說是自己的安排。
姚將軍將信將疑的看着羅柒,這麼好的事兒能讓我碰到?
見姚將軍還在遲疑,羅柒又道:“你們如今的香火份額全數保留,除此之外的份額五五分成。”
“好,一言為定!”
條件入此豐厚,姚將軍也實在想不出這其中能有什麼陰謀,他曾經也是位將軍,知道什麼是果斷,爽快的一口答應了下來。
說罷,大手一揮,一股勁風將土色廟門吹開。
廟外空地,張燈結綵,歌舞昇平,女鬼姐妹花在場中翩翩起舞,幾座泥身神像不知從那裏重興搬來了好酒,重新搭起了幾座案台。
羅柒與花兒被推到他們中間一起把酒言歡,翩翩起舞。
也不知姚將軍那裏找的好酒,飲下口中無味,三魂七魄卻頓感百味叢生,回味無窮。
花兒將根莖插在酒罈中瘋狂搖曳,羅柒與姚將軍划拳比數,不管輸贏抱着酒罈,就是一頓狂飲。
客喜而笑,洗盞更酌。
餚核既盡,杯盤狼藉。
相與枕藉乎院中,不知東方之既白。
隨着遠處傳來一聲雞鳴,眾人趕緊收拾場地,將殘羹冷炙一掃而空。
羅柒在離去之前,將賜福古錢交給姚將軍,告知其用法后就醉醺醺的與花兒返回小院。
為逆法食靈陣重新添加了些靈石后,返回隔壁房間,到頭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