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夢
趙管理員猛然睜開眼，周圍的霧氣無比粘膩，帶着熟悉的海腥味，他四下打量着周圍的環境，似乎有些眼熟，身後忽然有人喊他的名字，他回頭，看到燈塔號正停在不遠處的海里，隨着浪潮起伏不定。
“小心點，我在這等你。”何所長手抓着船舷，大聲地對他說到。
對了，我們倆正在救援呢！趙管理員反應過來，現在得去失事船隻那邊搜救呢！趙管理員心想着，在眼前揮了揮手，似乎想把眼前的霧氣揮散。
這地方似乎有些眼熟，趙管理員小心翼翼地朝前走着，這些礁石在腦海里都有映象，趙管理員一面想着，繞過一片稀碎鋒利的礁石，失事地點映入眼帘。
損毀嚴重的木製小船，七零八落地躺在前方不遠處的礁石堆里，小船殘骸最大的部分前，一個人影靜靜地躺在血泊里。
趙管理員望了望手裏的匕首，硬着頭皮向人影走去。
這種場面，趙管理員不是沒有遇到過，甚至更早的時候，他還曾經獨自一人把遇難村民的屍體從海上運回村裡過……
但是這種事，又有誰經歷起來會覺得習以為常面不改色呢？
趙管理員小心地俯身查看，慘綠色的臉龐，被海水泡過後已經有些變形了，血跡已經半凝固了，人已經沒了一段時間了，趙管理員看着那半睜着，空洞的眼睛，輕輕地嘆了口氣。
小船殘骸的另一側忽然傳來輕微的響動，趙管理員一驚，猛然握緊匕首俯下身軀，小心翼翼地從殘骸尾部繞過去。
粗壯的桅杆在劇烈的撞擊下從中折斷，側躺着的小船殘骸下，壓着一個人，另一節桅杆斷茬，穿透了那人的上半身，血水把露在外面的木頭染成了詭異的暗紅色，人還活着，舉着一隻手，無助地在空氣中反覆抓緊放開，似乎想抓住那虛無縹緲的救命稻草。
趙管理員小心地環顧四周，確定沒有其他人，這才衝上前去，眼前的現實卻是讓他又發出一聲嘆息。
殘骸死死地壓着那人，目測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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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量，加上何所長也不可能把殘骸從他身上挪開，更何況上半身被桅杆斷茬貫穿的致命傷，所剩不多的血液此刻依然不緊不慢地順着斷茬滴向沙灘上……
“兄弟，能說話嗎，你是哪裏人，知道現在的情況嗎？”趙管理員輕輕握住半空中的手沉聲到，“你有什麼想要……”他忽然說不下去了，這種情況，救援是徒勞的，多餘的動作還要增加他瀕死前的痛苦……人的生命，畢竟不是說放棄就能放棄的……
趙管理員把匕首放到一邊，輕輕地幫那人擦了擦嘴角的血跡：“我可以儘力幫你把留下的話帶給你的家人，但是我不能保證！”趙管理員努力讓自己的聲音穩定而清晰，眼裏卻透出不忍和歉意。
“嗬嗬…嗬…”，那人聽到趙管理員的聲音，死灰色的眼瞳一亮，他艱難地抬起頭，看到趙管理員的樣子，嘴裏咳出一團血塊，“奴…西…啊衣……本陽……陽踏……”重傷虛弱，再加上被刺穿的幾乎無法正常呼吸的肺葉，讓他的話語變得虛弱和嚴重走音。
“老兄，振作一點，盡量清楚，簡短！”趙管理員無奈趴在地上，把耳朵靠近他的嘴巴，強忍着濃烈的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女兒……跟我們出來……運第一次……別讓她出事……”！那人強撐起一口氣，被趙管理員握着的手緊了緊，一口氣說完了這段話，還想說什麼，卻已無力為繼。
趙管理員抬起頭，望着他那帶着祈求和不舍的眼神，輕輕地點點頭。他重重地握了一下他的手，艱難地放開，正當他準備站起身來，忽然一陣地動山搖……
趙管理員再次睜開眼睛，自己正躺在熟悉的燈塔小屋裏，明亮的燈光下，何所長正一臉關切的望着自己。
“靠，你同性戀啊，不睡覺來看我做什麼，燈還開這麼亮！”趙管理員抬手遮住眼睛，費勁地坐直身子，心裏暗暗慶幸，原來是一場夢！
不，那不是夢，夢裏的畫面，不正是白天救援行動自己所經歷的，沒有告訴何所長的嗎！他的眼裏，透着失落，這一切，要真是夢，該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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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點水，你做噩夢了！”何所長遞給他一杯水，輕輕地說到，“又叫又喊，手舞足蹈，讓我怎麼睡？”
“哦，夢見你扛着那兩箱東西潛逃了，正抓你呢！”趙管理員一邊喝着水，一邊打馬虎眼到，“對了，人怎麼樣？”
“沒大礙，銬在隔壁屋呢，喊你之前我還去看了，正發獃呢！”何所長輕輕地嘆了口氣，“市裡明天來接人，你說，他們這是圖個啥，出來三個，死了兩個，那兩箱東西，清算出來，估計活着這個也要吃花生米了……”
“是啊，圖個啥？”趙管理員放下水杯，摸了摸口袋，想找香煙。
“給！”何所長遞給他一包香煙，“抽完煙，再睡一會兒，明天事可多了！”
“算了，陪你守着她吧，我這肯定也睡不着了。”
“真不睡嗎？”
“不睡了。”
“那要不你講講白天你去事發地點的事情？”
“別聽了吧，你看我都做噩夢了！”
“沒事，講講，當小說演義聽。”
“你確定？”
“別磨嘰，都是老男人，有啥可怕的！”
“行，等我抽兩口煙，去給我倒杯茶。”趙管理員望着何所長一副求知若渴不知死活的樣子，無奈到。
於是在何所長一臉殷勤地遞煙倒茶下，兩個人很快陷入一片煙霧繚繞中，桌上煙盒裏的香煙一根接一根地被兩人點燃，終於，那個趙管理員經歷了兩遍的噩夢，也毫無保留地被何所長知曉。
一盒煙抽完了，敘述也結束了，趙管理員搖搖有些發沉的頭，站起身準備洗個熱水臉。
“辛苦了！”何所長緩緩地捻滅煙蒂，幽幽說到。
這樣的經歷，不做噩夢才怪啊！
辛苦了……小趙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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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