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家父可是趙二河！
燕州出事後，作為周邊最大的城郭，定安郡的人倒是多了起來，沿街看到不少處理貨品的商販，應該都是本來要運到燕州的貨物。
很快到達神廟跟前。
塵世所有的神廟基本都是一個風格，青頂紅牆圍成的院子，進門就是檐角回翹的廟塔，也是整個神廟的核心所在，塔中供奉着創世母神。
當然，母神創世是神族的說法，道門並不信這些。
廟塔形貌上幾乎完全照搬了六角飛檐的通天塔，只是通天塔的建築材料以巨型石磚為主，而廟塔則基本全是木質結構。
而且通天塔高聳入雲，這郡城的廟塔卻只有五層高。
洛世堯與廟門口的神吏說明來意后，被指到廟塔左側的偏房，有一個白白嫩嫩的小神吏接待了他們。
洛世堯便苦大仇深的把村裡王狗子家的死狀說了一遍，小神吏一一記下。
“好了，你們可以走了，回去后告訴村民，王狗子一家是巫族殺的。”
“巫族？”洛世堯擠着眉頭，歪着腦袋，將一個滑頭農夫的疑惑和市儈表現得淋漓盡致。
“巫族昨夜可不只在你們村殺人，昨夜巡視的神官抓住不少。”小神吏邊收拾剛寫好的案卷邊說。
“天殺的巫族！不知關在哪裏？什麼時候砍他們腦袋？我一定要進城來看。”洛村夫咬牙切齒道。
小神吏翻起眼皮瞪了他一眼，語氣冷淡：“到時城中自有公告。”
把他轟了出來。
洛村夫自然不敢跟小神吏計較。
他們將馬車趕到一處僻靜地方，換下了身上的粗布衣服，打扮成了富家少爺丫鬟模樣。
蘇淺淺不服氣道：“臭小子，憑什麼要我們扮丫鬟，就不能你扮僕人，我們扮小姐？”
“你見過哪家兩個小姐出門帶一個僕人，還是個男僕？”
蘇淺淺嗔了洛世堯一眼，沒再說什麼。
蘇淺沫則淺笑着在一旁整理衣服。
她倆十歲左右上山，對塵世還是有些記憶的；
不像虞子素，完全就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山婦”。
很快收拾妥當。
洛世堯頭戴玉冠，身着淡青色鶴文儒衫，腳蹬藏青色踏雲靴，環佩叮噹，一看就是書香門第，富貴人家。
即使容貌調整后已大不如前，但身上的富貴儒雅之氣依然引得不少行人側目。
蘇淺沫身着淺綠色紗裙，頭上的銀飾搖曳生姿，玉挺挺跟在洛世堯身後。
雖說丫鬟的衣服讓她看起來少了幾分貴氣，但僅憑一張絕色臉龐就收穫了三人中最多的關注。
蘇淺淺則嘟着嘴，氣沖沖跟在二人身後，頭低得都不能再低了，生怕別人看見她的麻子臉。
雙生子的特徵太過明顯，洛世堯想到的辦法便是其中一人扮丑。
蘇淺淺很幸運的猜拳“贏”得了這個機會。
三人來到定安郡規格最高的客棧星月樓，要了一間有丫鬟房的上等套房。
住下后，洛世堯讓小二叫來店裏的后廚，仔細交代后，將已經腌制了半天的乳豬連同一些自己在七彩峰搜集到的調料交給了他。
要想查明燕州之事，悲傷、憤怒、畏懼都沒有用。
所以這兩天他其實一直都在努力調節自己的心情，盡量讓自己放鬆下來，把所有的精力放在接下來的案情上。
而美食無疑是一種非常好的治癒方式，至於茶飯不思什麼的，只不過是沒有遇到可口的飯菜罷了。
打發走了后廚和小二，蘇淺淺問道：“臭小子，接下來怎麼辦？”
怎麼辦？夜探神廟這樣的隱秘事，人多反而不好，你們還是不要參與了……“當然是等着吃肉咯。
我們先住下來，在城裏打聽消息，再做進一步打算。”
“要吃你自己吃！”
蘇淺淺怒氣沖沖瞪了洛世堯一眼，一來是沒有心情，最主要的還是不能忘記豬豬的可愛。
又沒好氣道：“今晚你睡外面的小床。”
“沒問題。”
蘇淺淺走進內屋，一手叉腰，一手撫慰自己顛得有些腫痛的屁股蛋。
兩位姑娘在房中休息，洛世堯去城中溜了一圈，順便打探消息，可惜並無什麼收穫。
看來要打聽燕州上層倖存者的情況，還得在星月樓，這也是他選擇住在這裏最主要的原因。
回來后在房中稍作休息，洛世堯與蘇淺沫來到了星月樓大堂，點了幾個涼菜，一壺當地有名的高粱酒，等待吃肉。
蘇淺淺以屁股疼和不願意吃豬豬為由拒絕下來，但其實大家都清楚，她主要還是因為自己的麻子臉而羞於見人。
大堂中賓客不少，這種時候，所聊的話題自然離不開燕州的屠城案。
洛世堯和蘇淺沫在一旁聽了片刻，沒多少有用的信息。
基本都是為燕州城長吁短嘆，對巫族喊打喊殺問候全家，順便再高贊一波神族，高呼我神保佑！
其中有一位五短身材，腦門蹭亮的趙公子，最是高談闊論，受人吹捧，算是在場地位最高的仔。
不時，小二端着油光金亮的烤乳豬走了出來，香氣縈繞，引得不少吃客側目。
洛世堯輕彈了彈豬皮，飽滿酥脆，這櫥子手藝不錯，蜜漿刷得薄厚均勻，火候也控制的極好。
直接拿起桌上的盤子將乳豬切成小塊，豬皮破碎后，濃郁的香氣溢出，瞬間飄滿整個大堂，所有的吃客幾乎同時咽了口口水。
洛世堯夾起一塊豬肉放到有些猶豫的淺沫盤中，然後自己吃了一塊，臉上露出陶醉的表情。
見洛世堯的享受模樣，蘇淺沫也終於把持不住，夾起了盤中的乳豬肉，先是輕啄一口，唇齒竄香，馬上一口吞下。
脆皮咬碎時的輕顫讓嘴中盪起酥酥麻麻的奇妙感覺，緊接着藏在酥皮下的油脂在舌齒間融化，汁水浸潤着口腔中的每一寸肌膚，撫慰着舌頭上的每一顆味蕾。
蘇淺沫不自覺地眯起了眼睛，真是無與倫比的滿足感啊！
在美食的刺激下，這兩日來因為燕州屠城案而積累的鬱結似乎也消散了不少。
洛世堯嘗完一口，馬上切下豬頭單獨裝了一個盤子，讓小二送到自己房中。
正沉醉在肉慾中不可自拔的蘇淺沫笑道：“你就知道捉弄淺淺。”
“要不我們賭一賭淺淺會不會吃這個豬頭？”
蘇淺沫眉梢微微一挑，趕忙道：“我賭她會吃。”
洛世堯啞然失笑：“那就沒得賭了。”
旁邊桌的已有不少客人忍受不住美食的誘惑，喊道：“小二，我們也要一份烤乳豬。”
小二忙上前解釋：“趙公子見諒，這豬和作料都是那位客人自帶的。剛剛后廚的康師傅說了，他做不出來相同的味道。”
雖說小二的話讓食客們大感遺憾，但還是有不少人也點了一份店中的烤乳豬，聊以慰藉自己快要乾癟的味蕾。
但趙公子顯然不是願意將就的人。
只見他很不客氣地移坐在洛世堯旁邊，一副囂張倨傲姿態……
只是不等他說話，洛世堯就遞上一雙筷子：“同坐既是緣分，一起吃點。”又順手給他倒了杯酒。
這倒是把這定安郡第一紈絝趙公子整的不會了。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
看對方穿着氣度也不像是普通人家，又如此從容客氣，再蠻橫霸道倒顯得自己小氣了。
趙公子一口乾了杯中酒，心說：這個朋友可以交。
從剛剛一坐下，洛世堯就已經注意上了這個趙公子，就算他自己不過來，洛世堯也要想辦法叫他過來。
幾番推杯換，盞兩人已經熟絡不少，自然而然就聊到了最近大街小巷都在討論的燕州屠城案。
洛世堯藉著酒意感嘆道：“這燕州也算是我青國塞北第一大城，卻不想如今盡喪於巫族之手。”
趙公子拿着酒杯，豪情萬丈道：“天殺的巫族，本公子此生誓要殺盡巫族，還這朗朗乾坤一片清明！”
看來菜還是少了……洛世堯大聲讚許道：“趙公子高義，干！”飲盡杯中酒，“那些草民死了也就罷了，城中的名門旺戶竟也全數被滅，真是……干他娘的巫族！”
專心乾飯的蘇淺沫“噗”地笑出了聲，心說小師叔連自己都罵，果然是個狠人。
洛世堯忙摟過趙公子的肩膀，不讓他去過多關注旁邊的蘇淺沫。
會心一笑，心說兩天了，終於看到你真心的笑了。
趙公子一口乾了杯中酒，做出一副高深笑容，道：“名門旺戶自有我神垂憐，祖宗保佑，自然會留下些香火血脈。”
“哦？”
趙公子靠近洛世堯，勾着他的肩膀小聲道：“比方說燕州刺史的第三子劉欒誠就剛好於事發前三日離開了燕州，算是僥倖躲過一劫；還有城中鹽商宋明安也逃了出來……”
一連說了好幾個人。
洛世堯假裝醉酒，不憤道：“那不知他們現在何處？
聽說神官大人們正在尋找燕州倖存之人，查找線索，他們就該儘快去神廟，將自己在燕州的見聞仔仔細細告訴神官大人們。”
“這哪輪得到你操心。”趙公子說著抬眼看了洛世堯一眼，一副我知道一切，但不能告訴你的樣子。
洛世堯拿起酒杯，頹然道：“也是，像你我這種人，哪能接觸到這些事情。”
趙公子冷哼一聲，再次靠近洛世堯壓低聲音道：“他們早已被請去神廟，此刻正住在神廟旁邊的雅安居。
這種事，一般人不知道，但卻瞞不過協同調查的衙門中人。”
洛世堯做出一副恍然震驚神色：“原來趙公子是官府中人，失敬失敬。”
趙公子顯然很滿意洛世堯的反應，微揚了下下巴，給了洛世堯一個桀驁的側臉：“家父趙二河！”
洛世堯一拍大腿：“差點忘了，我家娘子還等着吃豬了。”……我的豬可不能再喂你這豬了。
風捲殘雲般收起桌上的豬肉，“告辭，告辭！”帶着蘇淺沫轉身離開。
徒留下桌前一臉懵逼的趙公子。
你家娘子等着吃豬？
家父可是趙二河！
趙公子心底空落落的，就像醞釀半天的噴嚏沒打出來，又像扔了個啞炮，總之是沒有得到期待中的的回應。
……
洛世堯一進房門就喊道：“淺淺，把我的豬頭拿來。”
蘇淺淺抹掉嘴上的油脂，故作鎮定道：“豬頭？什麼豬頭？”
“就是我讓小二送回來的那個豬頭啊。”
蘇淺淺邊在屁股上擦掉手上的豬油邊鎮定道：“那個啊，我以為你是送上來噁心我的，扔了！”
“扔了？”
洛世堯轉身接過蘇淺沫手裏的盤子道：“我就說嘛，豬豬那麼可愛，淺淺怎麼可能吃它？”
然後將還剩小半隻的烤乳豬放在桌上，與淺沫大塊朵頤起來。
一時間房內肉香四溢，叫人慾罷不能。
蘇淺沫拿着塊豬肉，邊啃邊問：“小師叔，咱們就這麼走了，萬一那趙公子覺出端倪，去稟告神族怎麼辦？”
洛世堯咽下一口芳香四溢的烤乳豬，“那蠢貨哪能想到這麼多，就算真有所察覺，也不至於蠢到去神族承認自己走漏了消息。
不過，神族尋找倖存之人查案本是正常流程，卻搞得如此神秘，這些人八成是知道些什麼？”……希望他們還活着吧。
“那我們接下來怎麼辦？”
晚上的事我自己去就好了……“我們明天也住到雅安居去，看有沒有機會問出些什麼？”
蘇淺淺在一旁狂咽口水，看着盤中的烤乳豬越來越少，終於再也忍受不住誘惑，一把拉過盤子，“你們說話就說話，吃那麼快乾嘛，都快被你們吃光了。”
不顧形象地開動起來。
洛世堯馬上搶回盤子：“豬豬那麼可愛，你怎麼下得去嘴？”
“要你管！”蘇淺淺再次抓走一大塊烤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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