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陰魂聚集的真相（兩章合一）
六人站定在燕州城前，沒有人再向前一步。
洛世堯趕緊嘗試通過雲簪聯繫虞子素，卻仍然搜尋不到。
路上時聯繫不到，他覺得是自己靈力有限，能搜尋到的範圍太小。
但現在到了燕州城仍然聯繫不到，就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虞子素並不在城內。
難免有些擔心了。
洛世堯深吸一口氣：“來都來了，是不是，總得進去看看才知道。”
率先踏出一步。
蘇淺沫馬上寬慰眾人：“就是，也可能是城中的百姓被疏散到了其他地方。”
“對，百姓肯定是被疏散到其他地方了。”羽彤馬上附和道。
蘇淺淺和羽良的臉色也得到了些許的緩和。
只有洛世堯和金蟬依舊面色凝重的看着眼前的城郭。
這可是一座五十萬人口的城市，怎麼可能疏散到這種地步？
又是什麼樣的原因才能迫使一座這等規模的城市全部疏散？
洛世堯沒有說什麼，領頭踏進了敞開着的城門。
城中的石板路堅硬而冰冷，道路兩旁樓舍林立，各種店鋪的招牌旌旗還在獵獵招展，“嘩嘩啦啦”地低訴着燕州城往日的繁華。
所有的店鋪幾乎都門窗緊閉，沒有任何打鬥，逃竄過的慌亂痕迹，街面乾乾淨淨。
一切都井然有序，卻唯獨看不見一個人。
此時的燕州，真的是一座空城！
洛世堯心裏像堵了一塊巨大的石頭，呼吸也漸漸緊促起來。
羽彤馬上驚喜道：“我就說不是屠城，屠城的話不可能這麼乾淨，連一點血跡和打鬥的痕迹都沒有。”
蘇淺淺冷笑一聲，聲音有些嘶啞：“確實很乾凈，乾淨到連一隻螞蟻都找不到。”
羽彤趕忙靜心感知，臉上剛剛浮起的喜悅逐漸退盡。
在她能感知到的十數丈之內，除了他們幾人，竟然再無一絲生機。
這城裏不只是沒有人，而是連一個活物都沒有。
羽彤臉色慘白，獃獃站定在原地，嘴裏不停地喃喃道：“這不可能，不可能……”
蘇淺沫和蘇淺淺也紅了眼眶，冰寒的眸子中似有熊熊烈火慢慢燃起。
金蟬和羽良緊緊握住拳頭，臉色陰沉到了極致。
洛世堯臉色煞白，胸口像是鬱積了無數的重量，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不管是屠城還是疏散，都不可能做到不留一個活物。
再結合前夜衝天的陰氣……
洛世堯一腳踹開街邊一家客棧的店門，又再次破門，打開了其中一間客房。
屋中的一應用具都在，桌子上還放着一件包袱。
床上！
床上是散落的，沒有一絲血跡的衣物。
洛世堯還是有些不相信，又一連踹開了好幾個房門。
每間客房的情況都一樣，床上的衣物還保留着主人睡前的姿態。
洛世堯終於完全確認了自己的猜想，不再抱一絲幻想。
這一城的百姓，是真的全沒了！
“嘔……”洛世堯不自覺地就開始乾嘔，身體完全不受控制。
這已經完全超越了他這顆來自二十一世紀靈魂的心理底線。
雖然打從來到這個世界，他就知道自己遲早要手粘鮮血，要面對殺戮。
可當他真正面對數十萬人被屠戮的事實時，才發現之前的所有心理建設都是徒勞。
那可是幾十萬條鮮活的生命！
生命在此刻輕薄得如同空氣，無影無形，不生漣漪。
其他人很快追了進來。
蘇淺沫趕忙拿出手帕幫洛世堯擦拭嘴角和額頭不斷冒出的汗水，蘇淺淺則在一旁不停的拍打洛世堯的背部，緩解他的痛苦。
幾人跟着洛世堯一路看過來，也已經明白了城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臉上只剩下震驚憤怒，一股莫名的鬱壘堆積在眾人胸口。
但他們都是土生土長於這個充滿殺戮與爭鬥的世界，又遠離人間，自然不明白作為來自藍星二十一世紀的洛世堯對於生命的理解和敬畏。
特別是金蟬、羽良、羽彤這不太了解他的三人，見洛世堯這麼大反應，難免會認為他還是稚嫩了些。
“到底是什麼人，竟能以這樣的手段殺人？”羽良問完之後，轉頭看了眼旁邊的金蟬。
“……”金蟬沉默以對。
“就是，屍體都沒了，衣物竟然還完好無損。”蘇淺淺補充了一句。
沒有人回答這個問題。
但洛世堯心中卻早已有了答案。
是巫族！
在洛世堯已知各大體系的神異中，只有巫族的吞噬大陣能做到這種程度。
洛世堯此時已稍稍恢復，他一手推開窗戶，想讓外面的風吹走心中鬱結，吹散屋中的死氣，卻發現先屋外同樣是死氣沉沉。
整座城幾乎都是死的！
洛世堯站在窗口，怔怔地看着這座死城。
一定得做點什麼！
不是因為他也身懷巫力，也不是因為他修天地大道。
只是因為他是一個人。
前世的記憶和教育告訴他：必須得做點什麼。
洛世堯接過蘇淺沫遞過來的水袋喝了一口，抬頭看了眼遠處的黛頂紅牆，聲音沙啞道：“去神廟看看，神族自詡世間的守護者，對此事總該有一個交代。”
御金宗的四人早感應到神廟的方向有人活動的氣息，兩儀山脈中道家宗門遍佈，也不可能只來了他們兩撥人。
神族作為離燕州最近的修行者，自然也應該是最早趕到的。
或者說，他們本就該在。
蘇淺沫立時御箭騰空，洛世堯上去后，與蘇淺淺三人躍出窗外，向神廟方向飛去。
金蟬也馬上騰空跟上。
三飛觀的師兄妹二人祭起飛行法器，緊隨其後。
遠遠就看見黛瓦紅牆的門樓前人頭攢動，聚集了不少人，看裝束應該都是道門修士。
廟門前還站着一排紅衣高帽的神吏，有個領頭的神官正在與站在前面的幾人說著什麼。
“燕州城到底是怎麼回事？百姓都去哪了？”
“前夜此處陰氣衝天，燕州城的百姓是不是被殺光了？”
“不見活人也就罷了，為何連個屍體也看不見？”
……
雖說已有領頭的在與神族交涉，但神廟前的人群中還是時不時會有人提出疑問。
幾人落下后，很快就有人認出了金蟬。
“金蟬師兄！”
“是金蟬師兄，御金宗的人到了！”
……
蘇家姐妹由於沒有參加最新一屆的道門武會，所以認識的人並不多，但美女在哪裏都不會缺少關注，蘇家姐妹這樣的絕色雙生子更不會例外。
洛世堯就不一樣了，他很自覺的做好一個小透明。
人群馬上給金蟬等人散開一條通道，將他們讓到了前方。
與神官交涉的兩人洛世堯都認識。
濃眉大眼，臉龐剛毅的的是玄水宗墨昊；
面色發白，高高瘦瘦的是青帝宗的靈穎，武會中排名第四。
旁邊還站着李長風的初戀，玄水宗的墨妤。
有一男一女，兩名青帝宗弟子亦站得比較靠前。
男的身高肩闊，長相老成，看面相是個忠厚老實之人；
女的約莫二十歲年紀，精緻的五官完美地分佈在巴掌大的臉蛋上，扎着個丸子頭，雖說身形單薄了些，但好在比例勻稱，略顯寬鬆的青色紗裙竟也遮不住她玲瓏的曲線。
雖說站着不動，但靈動的眸子透着一股子古靈精怪，時不時偷偷看一眼長相老成的師兄。
師兄卻目不斜視，似有意與那師妹
保持些距離。
再看旁邊，卻剛好迎上燚芳疑惑的目光。
洛世堯擠出一個淺笑，向她眨了兩下眼睛。
確定過眼神，知道確是自家洛師兄，燚芳也回以一個勉強的微笑。
只是，洛世堯向燚芳表明身份的眨眼，卻引來了她旁邊另一女子的怒目相視。
這女子目光銳利有神，頭頂簡單扎着個馬尾，一身黑色勁裝颯爽幹練，英姿勃勃。
明顯是誤會了洛世堯，覺得他的舉止過於輕佻。
見燚芳沒有要計較的意思，甚至一點都不生氣，勁裝女子眼中流露出些許詫異，又轉頭瞪了眼洛世堯，以示警告。
霸姐平時對燚芳也是過於嚴苛了，才造就了她這低調乖巧的性格，否則以她武會第二的實力，完全有資格代表道門弟子與神族交涉。
金蟬先遠遠地向燚芳拱了拱手，立即引來旁邊勁裝女子厭惡的眼神。
洛世堯隨即恍然，兩儀山脈中敢這麼明目張胆不給御金宗首徒面子的，只四劍庄一家。
他來御金宗后，沒少聽弟子們議論四劍庄。
相傳這四劍庄的開山祖師金花仙君出自七彩宗，與當年御金宗的大弟子洞玄相戀，為了他不惜自辭師門，卻最終被洞玄拋棄。
此後便以七彩宗棄徒自稱，創建了只收女徒弟的四劍庄。
所以四劍庄一直以七彩宗附庸自居，卻從不與御金宗往來。
看來這颯爽的勁裝女子八成就是那個在七彩宗外略輸金軻一籌，被幾位仙君讚不絕口的朧月仙子了。
洛世堯馬上回以她一個善意的淺笑，卻換來朧月一臉的鄙夷嫌棄。
金蟬上前與墨昊靈穎二人打過招呼，也加入到了與神族的交涉之中。
與他們的談話的神官約莫三十多歲，體型微胖，白凈的臉上滿是愁容，能看出來，他早已煩躁不堪，心裏其實不太願意搭理這群道門修士。
金蟬自報家門后，這神官擠出一絲笑容：“此事我神族還在調查之中。煩請金蟬上仙先帶這些道友去休息，最晚明日，我神族一定會給大家一個交代。”
眼下聚集了這麼多人，金蟬自不可能被他一句話打發了。
“不知神族可有掌握什麼線索，我們遠道而來，也只是想盡些綿薄之力。”
“就是，事情已經發生兩天，你神族自詡世間守護者，不可能什麼都沒查到吧？”
底下馬上有人附和。
那神官壓抑着心中的煩悶道：“你們應該是剛到不久，我前面就說過，是巫族。
此時燕州城周邊還有不少巫族活動，幾位若想幫忙的話，大可以去殺幾個巫族，以慰燕州城幾十萬亡魂。”
聞，剛來的幾人瞳孔皺縮。
看其他人的略顯平靜的反應，應該早就知道。
蘇淺淺在旁邊拽了洛世堯一下，小聲問道：“你怎麼看？真的是巫族嗎？”
洛世堯微微點頭，肯定了神官的說法。
“這一路過來，我道門確實有不少人受到巫族侵擾，但僅以此就斷定是巫族所為，未免太輕率了。”墨昊反駁道。
“就是，巫族的修鍊方式雖說慘無人道，但卻從未聽說過他們會濫殺無辜，又怎會一下子屠盡一城之人。”靈穎也提出不同意見。
對於他似有替巫族辯護的說法，這神官明顯很不高興，正欲反駁，卻聽身後傳來兩聲輕咳，立馬噤若寒蟬，轉身行禮。
“見過國師。”
眾人立即被剛從神廟出來，紅衣黑帽，鬚髮灰白，雙目有神的一位老者吸引。
這老者滿眼儘是悲憫，略微掃過眾人，啞聲道：“老夫乃是青國國師水谷政信。”
這名字，怎麼有種東瀛既視感，洛世堯這才發現這些神官的穿着似乎也與前世影視作品中的東瀛陰陽師有些像。
隨即搖了搖頭。
來這個世界十幾年，他早已研究過這個世界無數次，這方世界除了也有太陽月亮，文化語與前世的華夏相似。
其他不管是星象、還是地貌、地理分佈，都不可能是藍星。
所以他早就否定了穿越到以前或未來的猜想，是十分肯定以及確定的否定。
既然有與華夏像的地方，那也有像倭寇的地方也算正常。
畢竟倭族的文化其實也深受華夏影響。
但不管怎樣，七國的神族國師都是三品大神境，他一開口，周圍馬上安靜下來。
“相信大家已經知道，燕州城五十萬百姓，已盡數被屠。”
國師聲音已經嘶啞，提袖輕沾了兩下發紅的眼角。
“真的被殺了！”
“這怎麼可能？”
“那可是五十萬百姓！”
“簡直是……是……”那人竟找不出一個合適的詞來形容自己此時的感受。
……
已知的事實得到神族的肯定，部分人最後一絲的僥倖被打破，終於也不再淡定。
或悲嘆，或憤怒，或痛心，議論感慨不斷。
國師稍稍恢復情緒，繼續道：“雖說巫族修鍊邪功，搶掠稚童，早已為世間正道所不容，但我們還是沒想到他們竟會做出如此慘絕人寰，泯滅人性之事。
這可是一城百姓，近五十萬條人命！”說著再次泣然。
抬手壓了壓嘈雜的人群：“試問，除了巫族的吞噬大陣，還有哪門哪家能屠盡一城生靈，卻不留下半點痕迹，連具屍體都找不到。”
底下不少人微微點頭，同意國師的說法。
國師轉頭看了眼剛剛招呼眾人的那名神官，吩咐道：“高孝珩，既然四宗的人都已經到齊了，你就領他們去看看巫族留在城中的邪陣吧。”
又向道門眾人道：“青國境內發生如此慘案，老夫身為青國國師，愧對母神，愧對凌霄宮的信任，愧對這燕州城的五十萬亡魂。
待事情解決后，自會辭去神職，從此常伴母神左右，做一名焚香添油的神侍。”
高孝珩趕忙扶着已泣不成聲的國師，準備退回神廟。
“請問國師，神族是如何在一夜之間處理完燕州城五十萬陰魂的？”燚芳朗聲問道。
大家都是被燕州城衝天的陰氣吸引而來，但陰氣在天亮不久就完全散去，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身形佝僂的國師微微一頓，輕輕推開高孝珩，走進了神廟。
高孝珩馬上回身答道：“自是我神族與冥府的鬼差送他們去了輪迴。”
“那得多少鬼差，能在幾個時辰之間抓盡這麼多陰魂？”馬上有人質疑高孝珩的說法。
“就是，這麼多陰魂根本不可能幾個時辰就全部抓完。”
高孝珩嘴角斜了斜，不疾不徐道：“我神族掌管冥府萬年，在處理亡魂方面自然有自己的手段。”
高孝珩的話意思很明白：你道門不行，不代表我神族也不行。
不可否認，在元神魂力方面，神族確有自己的獨到之處，大家基本上也認可了他的說法。
見底下再沒人說話，高孝珩朝金蟬等人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我這就帶你們去看一看巫族的罪證。”
與幾個神吏帶着過百道門弟子離開了神廟。
路上，大家互相介紹，交換信息，探討對此事的看法。
洛世堯保持低調，做好一個乖順的小師弟，只聽不胡說。
知道了與燚芳一起的勁裝女青年確是四劍庄的朧月。
青帝宗那對師兄妹是同一個師父，靈動可愛的師妹叫靈珥，老成的師兄叫靈禱。
而玄水宗的師兄妹當時正在青帝宗辦事，是同青帝宗幾人一起過來的，所以來的比洛世堯他們快；
燚芳本就在七星鎮，路上也沒有耽擱，自然也比洛世堯幾人來的要早。
一路南行，確有不少道門弟子同三飛觀的師兄妹一樣，受到了疑似巫族的襲擊，雖有不少人因為受傷半路折返，卻無人喪命。
洛世堯原本認為襲擊者是為了掩蓋真實身份，或嫁禍巫族，才不使用靈力，不得不隱藏修為。
但以現在的情形看，襲擊者極可能並不是隱藏了修為，而是根本就沒動殺心，只是要阻止他們來燕州罷了。
但這也更加說明了他們不是巫族。
現在燕州的事情已成，巫族應該溜之大吉才是；此時最不想道門來燕州調查的，應該是神族。
洛世堯目光微凝，抬頭看了一眼最前面的高孝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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