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蛇族
墨鯉和白顏鈺飛速趕至靈湖湖岸,只覺隔着湖面都能感受到此時湖中的暗流涌動,隱隱竟然還有極淡的血腥味伴着湖風吹進鼻子裏。
墨鯉腳下一個趔趄,右手緊緊抓住白顏鈺的胳膊穩住身形,兩人神色慌張地對看一眼。
“怎會……怎會有血腥味飄至湖面?”
墨鯉此刻的心境已不能進行理智思考,只憑藉本能迅速向湖中躍去。
白顏鈺雙拳緊握,站在岸邊大口喘息幾下,稍加平復幾分此時慌亂的心情,也緊隨其後地進入靈湖。
兩人快速向著錦鯉族的領地游去,越靠近湖底,血腥味越是濃烈。
待二人到達錦鯉族領地上方,只見那原本澈藍色的湖水竟摻雜上几絲猩紅,有種詭異的美感,混雜着撲鼻而來的鐵鏽味,另人幾欲作嘔。
墨鯉臉色慘白,雙眼無神地望向族中鱗次櫛比的屋舍,試圖搜尋族人的身影,但入目其中竟無一活物。
只覺血氣向頭部翻湧,無數紅血絲瞬間爬上雙目,墨鯉再向族中入口衝去。
白顏鈺還來不及拉住此時已喪失理智的墨鯉,便見她以從未有過的極速掠至錦鯉族門外,只得連忙施展身形跟了上去。
兩人還未進入族中,卻見一女子髮絲凌亂、渾身浴血,手捂右臂從入口處跌跌撞撞跑出。
墨鯉趕忙停住身形定睛看去,那女子赫然是靈蛇族的族長滕靈玉!
“玉姨!”
墨鯉提聲大喊。
恍惚聽聞有人呼叫自己的名字,滕靈玉有些茫然地向聲源處望去,便見兩紅衣絕色少年立於入口前方,正快速沖她飛來。
“阿……鯉?阿鯉!”
認出來人是誰后,滕靈玉因重傷而有些恍惚遲鈍的思緒開始運轉起來,神色逐漸恢復几絲清明。
滕靈玉忍痛向著墨鯉衝去,焦急地抓住墨鯉的雙手,
“阿鯉!你怎又回到了靈湖!快逃,逃得越遠越好!”
雙手因為過於用力而在墨鯉嫩白的雙臂上留下兩串紅痕。
墨鯉顧不上去管雙臂隱傳來的痛感,只是緊忙正身扶住幾欲摔倒在地的滕靈玉。
看着從小便疼愛自己的玉姨如今變成這般狼狽模樣,只覺一股欲焚天滅地般地怒火從心口處點燃,然後快速燎至全身。
一旁的白顏鈺看着墨鯉此時雙拳緊握、神色緊繃的模樣,知曉她心中定是難受極了,便代替墨鯉沉聲問道:
“敢問玉姨這兩日究竟發生了何事?怎會……”
滕靈玉望着面前閃爍着焦急和憤怒的兩張絕色臉龐,嘆出一口長氣,聲音沉重地緩緩道來:
“罷了……如今這情形,就算瞞着你們也無濟於事了。”
說罷輕喘幾口粗氣,拍了拍墨鯉扶着她的手,示意將她攙扶到一塊石頭旁坐下。
滕靈玉背靠石頭,輕閉雙眼,像是在整理此時紛亂的思緒,待幾秒后才緩緩打開,緩聲說道:
“事情還要從昨日傍晚說起……”
“自那日變故發生后,我們靈湖上下便已知曉有一場惡戰將要來襲。因此以墨伯龜伯為首,各族紛紛按照要求重新調整一番族中防禦,甚至每族都派出一支分隊在湖底每日巡查,只等那神秘強者的到來……”
“若是已提前做好如此準備,今日又為何?”
墨鯉聽到此忍不住焦急地開口問道。
話還沒說完,便被滕靈玉抬手打斷,然後繼續講道,
“是啊,本來據幾族強者的聯合推斷,那老妖精最多也不過是升靈境頂峰的實力。這等實力雖已是極為強橫,但想要獨身面對我們舉靈湖全湖整合而成的力量,也是斷然無法抵禦的。”
說完又輕嘆一口氣,稍緩片刻繼續說道:
“時也命也,或許正是因為思及此處,連我們這些族長都開始放鬆警惕,更遑論湖中其他族人了。”
“就在大家都堅定地認為如此充分準備已是萬無一失而各自鬆懈之時,那強者已不知用何種辦法偷溜出了靈湖。更諷刺的是,滿湖上下竟無一人察覺。”
說到此處,滕靈玉原本低沉的聲音陡然升高,玉拳緊握在一起,恨聲說道:
“若只是見事情敗露逃跑了便也罷了,可誰也不曾料想那強者竟如此卑劣。
就在昨日,他又瞞天過海地潛回靈湖,趁所有人不備,故意壓抑住自己的氣息,出其不意地來到我靈蛇一族領地中。還不等我族眾多族人來得及反應,他已一路暢通地殺入族中腹地……”
滕靈玉又停頓幾秒,深深地喘了幾口氣,想要壓制住此時已顫抖不已的聲音,冷靜片刻才又開口道:
“我那時正在族中最深處,為不知何時到來的大戰做最後的準備,卻也不妨來的如此突然。
等我感應到那老癩蛤蟆的靈氣,急忙飛身前去查看之時,只見到族中已是橫屍遍野。
放眼望去滿目都是赤紅的血色啊!鮮血灑得到處都是,都是我族一條條鮮活的生命。那些小靈蛇就在前日還和我說笑,今日便毫無聲息地躺在地上。
他們有的渾身浴血,有的鮮血還在從口鼻從身體各處緩慢淌出,有的甚至不能全須全尾地體面死去,就那麼死不瞑目地瞪眼盯着前方。
我顫抖着身子抬眼望去,便看到族中僅剩的幾位靈者級彆強者,正將那老妖怪圍在其中苦苦支撐着。
見到我的出現,那老妖怪似乎更興奮了幾分,怪叫着就要往我這兒衝過來。我提起周身全部靈氣準備應對,哪怕不能將他擊殺,也想要在他身上留下幾道不可磨滅的傷疤。
可誰知族中幾位強者並不想讓我也犧牲於此,他們竟不惜自爆來拖延那老妖的動作,只為為我求得一線生機……
還不待我有所反應,一位位族中強者就在我的面前炸成一團團血霧,最後大長老拼着最後一絲靈氣將我推出族外,然後又瞬間以自爆纏上那癩蛤蟆……
我全族上下所有強者在一瞬間已只留我一人……”
回憶至此,滕靈玉已是滿面痛苦,眼中閃爍着淚光,隨後抬起雙手緊捂臉部,一聲聲極度壓抑地痛苦嗚咽聲從指縫中傾瀉而出。
墨鯉立在滕靈玉面前,卻只覺得世界彷彿將她割裂開來,眼前的玉姨還在掩面痛哭,耳邊傳來得是她含恨的嘶吼聲,但卻又顯得那麼不真實。
她的腦子彷彿停止了任何運轉,像是個局外人一般漠然看着眼前這一幕,畫面和聲音是從遙遠天邊傳來的,站在身旁的白顏鈺好像慢動作般撲到了玉姨面前,開口說了什麼,卻只見他殷紅的嘴唇一開一合,又不聞其聲。
世界依然在轉動,時間好像也一直在流轉,它們好似就在眼前,但墨鯉在那一刻覺得自己什麼也未曾抓住,這世間便是一片虛無罷了。
墨鯉就一直這麼站在原地,不知道過了多久,但好像也就是一瞬間的事,那彷彿蒙上一層薄霧的眼球突然顫動了一下,然後她的身體也跟着不自由主地顫抖,最後雙膝一軟,墨鯉就這樣重重跪在滕靈玉面前,她啞着嗓子沖滕靈玉說道:
“玉姨,此番靈蛇族遭此大難,都是我一人之過。墨鯉實在不知該如何償還此等彌天大罪,便只有在此自戕以慰靈蛇族死去的各位英靈了。”
說罷朝着滕靈玉磕下三個響頭,掌心靈氣一閃,竟要往腹中靈氣之源的位置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