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塵與塵埃
——孤獨是一個的狂歡,狂歡是一群人的孤獨
……暗,除了暗,沒有別的了。
他發現自己被埋沒了。
江落塵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清醒過來的。
他不知道。
頭疼,他的大腦這樣告訴他。
他感覺自己好像不是自己了,身體沒有了質量。
遠方的地平線上,有地獄之火悄然浮現,閃動着,閃動着……
江落塵試圖爬起來,但他沒有,他就這樣直接飄出了濕潤的土層。
他應該驚訝的,但他此時卻格外冷靜,不知道啊,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呢。
原來他不是飄,而是穿過了土層,他依舊站在這個世界上。
世界死了。
江落塵在心中斷定道。
那是很大的雨,是他這短短15年的人生所從未見過的暴雨:是地球在哭泣。
雨水似連成了雨柱,竭盡全力地,饑渴地沖向大地,它們發泄着心中的不甘,彷彿在反擊着之前將它們帶離地面的無名之力。
在這灰濛濛的世界裏,往夕人類的輝煌不在了,那些人類引以為豪的高樓大廈,那些繁華錯綜的商業街,那些千門萬戶的燈火所組成的“家”不在了。
剩下的只有廢墟,各種人類的遺物被隨意撒在了大地上,被埋沒在了深土中,被拋飛出地球。
“想起來了,彗星撞擊。”江落塵喃喃道。
轟隆隆,沉悶的低吼從遠方傳來,山體堆積的泥土再也不受禁錮,軟塌塌地滑了下來。
地球千瘡百孔,她在滴着血。
世界各地火山帶上那一座又一座遠古猛獸蘇醒了,它們在咆哮着,狂暴地噴吐着地球的血液,熾熱的岩漿。
降水會維持一個月甚至更久,雲層和火山灰遮天蔽日。
這些火山灰與塵埃將擋住太陽的光芒與溫暖,地球將長時間陷入極寒之中,廣大地區普降瑞雪,兩極冰川往低緯度地區推進。
一切動植物在這樣的條件下都無法倖存,沒有光,沒有食物。
江落塵陷入了沉思,他花了5分鐘來理解這一切。
“地球遭受了彗星的撞擊”
“世界在死去”
“其他人在哪呢?”
“我怎麼了。”
他又一次穿透了土層,試圖尋找心存的同類,他飄啊飄,找啊找,直到麻木了。
碎塊,殘肢,各種慘不忍睹的屍體。
無人倖存。
他無法定義自己是否是人了,因為他像是幽靈,他不知道為何擁有了穿牆的能力。
思考
作為這片地區的最後一個人,我該做點什麼呢,啊對了,我要活下去!
他仍試圖安慰自己,加上了“這片地區”,試圖暗示自己不是地球的最後一個人。
活下去?
他抬頭看着那遮天蔽日的塵埃與風暴雲
開玩笑吧??
活下去!
我現在為什麼還活着?
他突然意識到了問題所在。
也許我已經死了。
沒有答案。
他伸手去抓那泥土,又穿過去了。
再來。
他將意念集中到了手與土之間,他的手真切地握到了那泥漿。
思考
量子……量子力學嗎?
他想起了一句話:遇事不決,量子力學。
記憶中看過的科幻小說湧現在腦海中。
有意思啊!那……為什麼會是我呢?誰選中了我?還有會有其他這樣的人嗎?
會有的吧,一定會的。
量子幽靈
沒有自我意識的量子幽靈無法被看到,但不約而同的是,擁有自我意識的個體對自身的觀察可以抵消外界的觀察,使自身仍處於疊加態或另一個確定態。
他想起了這句話。
自己就是那個有自我意識的量子幽靈吧?
被殺死的人不會死第二次。
看來自己還是死了。
死了就不用擔心活着了!
他抬頭望天,試圖尋找些什麼,但目光終究還是被那塵埃所阻攔,灰色的世界,他被囚禁了,囚禁在這死亡之地。
好無聊啊,無聊……
他意識到了這個問題。
不知不覺間,半個月過去了,他在遊歷世界,在亞洲大陸四處尋找。
尋找同類
尋找自我存在的意義
在這期間,他看到了曾經沒有看到的“風景”
他在珠穆拉瑪峰之巔眺望,在哪裏看“日出”
在死去的世界裏,日出日落也死去了,太陽的威嚴不再,但光依舊沿直線傳播,它們擠破了頭想要照進地球,於是在厚實的塵埃與暴風中,那些光發生了漫反射,餘暉在閃着暖紅的光。
依舊是有光的,有一些光。
於是每天的日出日落成了他最享受的時刻。
每天都在下雨,還是那很大很大的雨,他喜歡在山洞中聽着雨的傾訴。
好多次他聽着聽着就睡著了。
在夢中
他夢到自己和家人團聚,在一家餐廳中。
餐廳的燈光很溫暖,音箱中播放着愜意的爵士樂,他能感受到音樂家在演奏爵士樂時用他們嫻熟的即興表演技巧將其節奏和旋律演奏得混然一體,水乳交融。
俞落櫻和江大漁坐在自己對面,他們對着自己笑,笑得很滿意。
身邊的妹妹江落希抓住他的左臂,“哥哥,祝賀你考上澄中!”
原來是自己考上了理想的高中啊。
現實中自己還只有初二呢。
現實嗎?什麼才是現實呢。
他開始有些分不清了。
夢中的世界顯然更美好啊?
他不想,不想回到那所謂的現實,那死氣沉沉的世界,沒有一個人的世界。
電閃雷鳴,暴雨嘩嘩。
他還是醒了,這樣的夜晚雨也醒着。
明明不會感覺到冷的,但他的心很冷。
“冷冷的冰雨在臉上胡亂的拍”
劉德華的《冰雨》在幻聽中回蕩着。
我瘋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