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江城夏日的風夾雜絲絲熱氣,哪怕是清晨,陽光微熱的觸感隔着厚厚密密棉被一樣的樹葉,裸樓得每一寸肌膚都能感受到。
來來往往的人穿梭於街道,成為一條河,流着是非人間的水流。
車裏的女孩穿着嶄新的校服,高束的馬尾露出纖細的頸,眉眼裏只帶着疏離冷漠。
前排坐着的司機李叔,規規矩矩地提醒:
“小姐,今天放學我來接您,何醫生已經到老宅了。”
“知道了。”
她只盯着從車外快速閃過一排排白楊樹,生機盎然的綠色排成條條絲線,要縫補生命里的傷口,諾大的諷刺湧上心頭。
是嗎?看病嗎?呵……
……
剛開學同學們都很興奮,高二(17)班裏嘈雜聲更是整個樓層都能聽見,可班裏也沒老師管着。
胡一科整個人都要貼上林賀州,鬼鬼祟祟地骨碌碌轉動眼球,像是分享什麼驚天秘訣一樣壓下聲音:
“州子,根據你科爺的情報來看。這次從帝都轉來的妹子,可是高冷得很!”
林賀州扯下肩膀上的手,扶了扶臉上的細框眼鏡只盯着桌上的書,掛着微笑臉:“滾~”
胡一科撇了撇嘴,轉頭看趴在桌子上睡覺的顧朝,更覺得委屈。像只被拋棄的狗子,仰天痛苦般:
“天哪!兄弟們不愛妹子!……”
“偏偏獨寵我一人?”
大狗子迅速換了表情,一副嬌羞表情,眨巴眨巴看着旁邊的林賀州示意他說話。
被他噁心到的林賀州,面無表情用書蓋住他自己的臉,表示丟人。
胡一科:……
班級嘈雜的像菜市場一樣,李老師帶着身後的女孩子走到門口,臉上掛着尷尬的笑。這一班子的霸王,他哪敢惹啊!
只得清清嗓子,走上講台大聲喊起來:“安靜一下!”
班裏的嘈雜弱了不少,但這些小姐少爺們也都是倚着身子像是看戲一樣看着講台上的人。
李老師暗裏擦了擦頭上的汗,硬着頭皮大聲說著:
“今天從帝都轉來一位新學生,大家都多多關照一下新同學,咳……進來做自我介紹吧江同學。”
門外的人伸出腿,一步一步走進班級講台上。
清冷的少女跟不食人間煙火的小仙女似的,身上裸露出的肌膚都白的跟開濾鏡一樣。臉上沒有過多的表情,沒有讓人覺得傲慢,反而出奇的讓人感覺矜貴冷淡。
“你們好,我是江星。”
背着書包的女孩子轉過身去,拿起粉筆在黑板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筆道剛勁凌然屬實不像女孩子的字。
後面的胡一科瞪大了眼,這種情形也讓他旁邊的林賀州皺起了眉。
“呃……江同學坐程可可同學旁邊吧,第四排靠左有一個空位。”
下面的人顯然急躁的嘰嘰喳喳討論新來的江星,可台上的人面無表情,乾脆利落下了講台走向李老師指的方向。
程可可是個矮個子女孩,圓圓的臉,大大的眼睛又戴着圓框眼鏡,現下這個圓潤的珍珠一樣的臉頰只泛着薄薄的粉。
“你好……我……是程可可。”
“嗯,我是江星。”
十幾歲的小姑娘看着眼前人,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覺得眼前人真漂亮,嗯,真漂亮,鬼使神差地說道:
“江星,你真漂亮。”
江星:“謝謝。”
收拾東西的人沒有停頓,只是淡淡出聲回應。
聽着耳邊的議論聲,像是想到了那些東西。她從未想過會有這一天,就像大夢一場,如同在國外強迫接受治療的時候在那個狹小的屋子,催眠師帶她入夢,夢見一遍又一遍那個場景。
他們強硬地打開她記憶的閘門,用最可怕直接的方法來讓她成為江家的掌舵人。美其名曰是治療,其實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病的,更重了……
剛開學沒有什麼課業,班裏的大多人都在打量這個新來的同學。
高二(17)班是個有錢家的學習渣渣的天下,當然也有部分好學生比如程可可再比如林賀州。
還有部分的都是因為家境不是特別好,但學習好留在17班一心搞學習,因為一班二班為了固定人數不大喜歡流動人群。
至於林賀州這類的,家境好學習好留在17班,在別人眼裏就成了迷,其實在江星看來也沒什麼好奇怪的,無外乎是因為不想調動。
但是顧朝,她摸不準。這個傢伙從上一輩子就跟克她似的,極少去酒吧,翻牆逃課等都被他撞見,想到這難得扶額頭疼。
她不知道他在她走了之後發生了什麼事,那個帶着痞勁的漂亮少年成為她那十年的結,碰不得,離不得,就在那,在心口的尖尖。
那尖尖,時刻都錐刺五臟六腑,疼極了。
坐在靠窗戶的人,低下頭讓人看不清神色。
顧朝被胡一科吵得心煩,朦朧張開眼,煩躁地用力按壓炸開花一樣的太陽穴,喉嚨乾澀疼痛,心情極不美妙。
“朝哥,那個酒吧的小姑娘是咱們的新同學!”
胡一科很死皮賴臉地湊到顧朝臉前,像是報告什麼大事一樣。
“滾~”
睡覺被打擾,他只覺得太陽穴要爆炸,什麼小姑娘大姑娘的,眼前的胡一科,在他眼裏現在就是一個移動沙包――欠打
依稀眯眼掃去,前排的空位置不多,依照他的記憶很快就看到程可可旁邊背脊挺直的身影。
嗯,白襯衫,黑褲子外面穿着江城一中的校服外套。
感覺很熟悉,瘦的跟天上的雲朵般輕飄飄的,抱起來應該會輕軟。
舌尖抵着牙齒,仔細看去又能看到這人的側臉,不過這一次光線更明亮,掃在她的臉上像渡出的光暈,更白更軟,更想……
“朝哥,你真看上這妹子了?”
胡一科瞪着眼,好奇地問着。
顧朝甩了甩手,繼續趴在桌子上。
“沒有。”只是覺得好看。
林賀州也意外地挑了挑眉,顧朝他從來都不會看一個女孩子用這種侵略性很強的眼神,這不像他所說的那樣沒有,偏偏有種欲蓋彌彰的意味。
他笑着扶了鼻樑上的眼睛,繼續看着手裏的書。
只有胡一科在原地迷茫,朝哥繼續睡,州子在笑,他在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