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沒有結局才是最好的結局
西江麗園越來越近,蘇世橫的心情漸漸變得複雜:一方面,有男女約會的喜悅,回顧這三天與林菲的相處,他相信林菲對自己有好感,到網吧找他,邀請他回家吃飯,大晚上給他打電話,如果不是對男生有想法,女生絕不會做這些事;另一方面,有“剛別舊愛,便尋新歡”的負罪感,昨晚他錯過黎娟,今晚就向林菲“靠近”,似乎難逃“渣男”的指控,初識林菲時,他還說交往要注意分寸,結果短短三天,他就“來者不拒”了。不過,很快他又安慰起了自己:“我又沒腳踏兩條船,怎麼能算渣呢,何況還不是我主動的。放輕鬆,不要自作多情,女生比較害怕孤單,多和朋友聯繫也正常。”他對男女關係還是太敏感了。
十幾分鐘后,蘇世橫到了西江麗園小區門口,和林菲碰會合了。
林菲說:“你今晚怎麼沒去網吧?我一個人無聊,以為你在網吧,就想過去找你,也玩玩遊戲。”
蘇世橫說:“昨晚玩了個通宵,玩膩了,今天不想去了。”
“昨晚通宵?精力旺盛啊,我在網吧最晚只能堅持到兩點。”
“你是女生嘛,我們男生在網吧有性別加成。””
“也對。你今天沒課嗎?”
“有啊,還有早自習。”
“喲,膽子真大,沒在教室睡着?”
“嘿,差點,今天除了早晚自習就一節課,早自習之後我去辦公室補覺了,上完第四節課又回家補,補了一下午,醒了才去守的晚自習。”
“恢復得挺快的。走吧,不說散步嗎,怎麼一直站這。”
“我見你不走。那出發吧。”
二人走過了西江麗園,進入了瀕江綠道。
恰逢陽春三月,綠道上風美景美。早櫻和玉蘭爭相盛開,前者似小家碧玉,後者似大家閨秀,一陣風吹來,空氣中散播開淡淡的清香,連呼吸都成了一種享受。綠道兩側鋪滿了不知名的小花,她們就像西江的好朋友,陪伴西江向遠方奔跑,漸漸隱沒在夜色中。地面與江面上演着光與影的戲碼,在路燈的照耀下,樹影花影,水光波光,隨視角移動變換出各種各樣的形狀。如此美妙的境地,自然少不了遊人,每天晚飯過後,附近居民都會攜家帶口來這裏踏青散步,今晚也不例外。
蘇世橫和林菲漫步在綠道上,共同欣賞這春江花夜的美景。綠道上情侶很多,牽着手,摟着腰,嬉戲打鬧,舉止親昵,他倆走在其中,難免心猿意馬,畢竟是年輕男女,看到別人秀恩愛,自己內心怎麼可能毫無波瀾。蘇世橫心想:“和林菲相識一共三天,好像每一天都在約會,前天去西江麗園租房,昨天逛市場,今天又逛公園,這樣發展下去,恐怕過不了多久我真會喜歡上她。”他和林菲忽然對上了眼,二人都笑了笑,轉而看向別處。異性之間,果真很難保持純潔的友誼。
蘇世橫開口問:“你來過這邊嗎?”
林菲答道:“沒有,今天第一次來。”
“你住這邊都沒來過啊?”
“很驚訝么?我才來三天好不,況且白天要上班,晚上我一個女生也不敢亂跑。”
“說的也是。沒事,以後晚上你想出門,可以問問我,我有空就陪你。”蘇世橫就這麼輕易地說出這句話了。
林菲欣喜道:“當真?”
“嗯。前提是我沒和朋友玩遊戲哈。”
“行,我不打擾你們開黑。誒,下次你去網吧帶上我吧,我也想去玩遊戲。”
“你去玩什麼?”
“飛車,炫舞,cf我也會。”
蘇世橫笑道:“你也是個網癮少女哇?”
林菲道:“網癮不至於,只是偶爾會玩玩,放鬆身心嘛。”
“行,下次叫上你,沒有晚自習我應該都會去的。”
“還是軼軒網吧嗎?”
“對啊,就在花紅小區,離我租的房子近,想玩多久就玩多久。”
“離你的近,離我的遠啊。”
“倒也是,女生太晚回家還不安全。西江麗園這邊網吧也多,剛才去你小區門口我就看到一家,好像離大門一百米都不到,你可以去那。”
“算了,我一個人不敢去網吧。”
蘇世橫笑道:“非要我陪你啊。”
林菲移開視線,“我可沒說。”
“行了,周末我去那家網吧考察一下。”
“哪家?”
“你小區門外那一家啊。”
林菲害了羞,沒有答話,只顧往前走。
蘇世橫揚了揚嘴角,和林菲並排,也不說話。
良辰美景,安安靜靜的也不錯,二人都在享受這互相陪伴的時光。
晚上九點,往回走的遊客越來越多,蘇世橫和林菲變成了逆行者。蘇世橫說:“差不多該回去了,走了一個小時,回去也要一個小時,到家估計都十點多了,明天還要上班呢。”林菲點點頭,“好,再走五分鐘吧。”二人繼續走了五分鐘,隨後原路返回。回來時他們走得快,只用了半個小時就到了西江麗園。他們在小區門口停留了一會兒,又聊了一些不重要的事,然後道別,各回各家。
蘇世橫騎上了共享單車,穿行在明亮的街道上。忽然間,他又想起了黎娟,但這一次他不傷感了。他仔細想了想,二十三歲的他,身上只有兩萬塊存款,父母也提供不了支持,沒個三五年,他絕沒能力娶黎娟,或許黎娟願意等,但他不敢保證自己能按時兌現承諾,自己冒險可以,讓黎娟冒險不行,黎娟今年二十六了,過三五年就三十,如果那時他還沒攢夠錢,怎麼辦?還讓黎娟等嗎?最美的年華能有幾年?他怎麼忍心誤了黎娟一生,既然如此,放手就是唯一正確的選擇。他釋然一笑,安慰自己道:“老天爺知道黎娟和我沒可能,所以早點讓我錯過,長痛不如短痛,趁還沒在一起,一別兩寬,等用情深了,就很難割捨了。”
過了十分鐘,蘇世橫騎進了花紅小區,快到家門口時,他又感覺自己不困,回去必然睡不着,只怪下午睡得太久,補覺補過頭了。他轉了彎,騎行到了軼軒網吧,又玩遊戲玩到凌晨一點,才回家睡覺。不過這一覺他睡得很香,是這學期開始后最好的一覺,他想通了一些事,也樂意去接受一些結果了。只能說,還是少年時代的戀愛簡單,什麼都不用想,放心大膽去愛,長大以後,戀愛之前都要權衡利弊、深思熟慮了。
到了周五,本周最後一個工作日,蘇世橫的工作量依然不大,聽了兩節課,批了兩套作業,就這麼多。下午三點開始,他就悠閑地坐在辦公室里,只等五點一到,愉快下班。廖老師上完課回來,見蘇世橫無所事事,便問:“蘇老師怎麼還沒走啊?”蘇世橫笑道:“再坐一會兒,才四點。”廖老師笑道:“也是,年輕人要表現好一點。那我先走咯。”蘇世橫說:“好,廖老師拜拜,周末愉快。”廖老師一走,辦公室又成了蘇世橫的私人場地。
四點半,林菲給蘇世橫發來微信消息:“你走了嗎?”
蘇世橫有些開心,回復道:“沒有,還在辦公室。”
“你還有課?”
“沒有。”
“那走了唄。”
“去哪?”
“去哪都行,反正我跟你一起,有個伴。”
蘇世橫羞澀一笑,心想:“怎麼會有這麼主動的女生。”他說:“行,那我想想去哪。”異性相吸,無關友情與愛情,林菲是否喜歡他其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一個人會孤單,而有了林菲,他會很溫暖。他繼續說:“今天天氣不錯,我們去騎車吧,再去瀕江綠道轉一圈。”
林菲說:“騎自行車嗎?我可能不會哦。”
蘇世橫疑惑道:“什麼叫可能不會?”
“我上一次騎自行車已經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蘇世橫很驚訝,“真的假的?那你現在還能騎嗎?”
“不知道啊。我小區門口不是有很多共享單車嗎,這幾天我一直想騎車來上班,但又一直不敢,就怕路上出事。”
“一會兒給你找個安全的地方,你先試一試,以前騎過的,應該沒問題。”
“嗯,不行的話你就教教我。二十多歲的人了,不會騎自行車,說出去太丟人了。”
蘇世橫笑道:“你只是很久沒騎了,可能有點心理障礙,練一下就好了。”
“希望如此。你快下來唄,我在樓梯口等你。”
“好,馬上來。”蘇世橫離開了辦公室,到二樓與林菲會合。
二人說說笑笑,再次一起出現在了校門口。
保安調侃他們道:“蘇老師林老師,今天又一起下班啊。”
蘇世橫看了一眼林菲,笑了笑道:“我們……”
林菲搶先說:“我們住一個小區。”說完她給蘇世橫使了眼色。
保安好像察覺到了什麼,卻沒有表露出來,他只是說:“那挺好的,你們剛來這邊,在一個小區可以互相照顧。”
林菲說:“嗯。我們先走了。”
“好,兩位老師再見。”保安抬了一下手,目送二人出了學校。
走出一段距離后,蘇世橫說:“你剛才幹嘛說我們住一個小區。”
林菲說:“不然怎麼說,難道說我們要去騎車嗎?”
蘇世橫笑道:“我感覺直接說去騎車好一點。”
“肯定說住一個小區好啊,這樣一起回家才名正言順,免得他取笑我們。”
“行,你考慮得更周到。不過,他知道我住花紅小區,你這麼一說,他以為你也住花紅小區了,你以後要注意,別說漏嘴了。”
林菲說:“哦對,謝謝提醒。”
“不客氣。”
“我們去哪騎車啊?”
“去花紅小區,那條路幾乎沒有車,現在又不到五點,大人沒下班,小孩沒放學,路上應該也沒什麼人。”
“好。”
經過紅綠燈路口,蘇世橫提前掃了一輛共享單車,然後推着車和林菲到了花紅小區。
進小區后,蘇世橫一邊調坐墊,一邊說:“我把它調到最低,這樣你兩隻腳都能踩到地面,就不會摔了。”調好之後,他拍了兩下坐墊,隨即讓出身位,看着林菲說:“來吧,你上來試試。”
林菲照着蘇世橫的指示,將左右手先後放上車把。她看起來很慌,笑道:“真嚇人。”
“你現在兩隻腳都踩在地上,有啥嚇人的。”
“騎起來就嚇人了。”
“你這都不敢騎啊?總不能要我在後邊扶着你吧,像教小孩一樣。”
“對對對,那樣好,你扶着我,等我兩腳踩起來你再慢慢放手。”
蘇世橫忍不住笑,“真要這樣啊?那也太丟人了吧。”
林菲白眼道:“是我丟人,又不是你丟人。”
“我覺得都丟人。”
“那你扶不扶啊?”
“扶。先說好,等你踩起來我就放手哈,車跑得快我可追不上。”
“行,快來。”
蘇世橫走到了林菲身後,他愣了兩秒,忽然笑出了聲。林菲回頭罵道:“還笑,快點。”蘇世橫便淺淺蹲下,雙手握住了坐墊下的鋼管,他說:“好了,把腳抬上來吧。”林菲依令而行。蘇世橫又說:“我讓你把腳抬上來,你就只把腳抬上來啊?踩啊,愣着幹嘛。”林菲也笑出了聲,隨即她踩動了踏板,車也慢慢向前移動。
林菲面帶笑容,慢慢踩了半分鐘。忽然她開口道:“其實……我會騎自行車。”說完她猛踩了一下踏板,車瞬間沖了出去。
蘇世橫隨慣性跑了幾步,隨後停了下來。一開始他有點懵,但看着林菲越騎越遠,他反應了過來,也馬上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