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百九十七章 搶救
3十分鐘前。
牙哥把黃霸天塞進張富貴的老皮卡里,然後1腳將油門踩到底,衝出了殺機4伏的橋洞。
”老大···老大,你別睡,別睡。“雞眼瞧着目光漸漸渙散的黃霸天,揚起手就朝着黃霸天扇了倆嘴巴。
啪!啪!
”哎呦···正···正做美夢呢···剛要入洞房··結果被你給叫起來了。“黃霸天虛弱的開起了玩笑,沒有半點埋怨的意思。
”牙哥,趕緊開回廠房,讓隊長把華老爺子給請過來。“歪嘴1臉焦急的對司機牙哥說道。
對於華佗的去向,這幾個人都不清楚,張富貴只是對他們說老先生在忙。
牙哥默認了歪嘴的提議,朝着紅星廠房的方向衝去。
”牙哥···牙哥。“黃霸天突然對牙哥說道。
”老大,你撐着點兒,馬上就到地方了。“牙哥知道這時候必須讓黃霸天提起精神,於是趕緊答應黃霸天的呼喊。
”別···別回紅星廠房了···我的身體我清楚··咳咳。“原本在上車后,黃霸天的傷勢漸漸變得平穩,沒有繼續惡化,可是因為說話的原因,嘴巴里又是咳出幾口鮮血。
牙哥知道,黃霸天這是傷到了內臟,此時黃霸天還能清醒的說幾句話,可以說簡直就是生命的奇迹。
”老大,你先別說話,聽我的,有華老爺子跟隊長在,你絕對沒事兒的。“牙哥打斷了黃霸天的話。
”不···你聽我的···聽我的。“黃霸天堅持自己有話要講,情緒十分激動。
眾人擔心黃霸天因為情緒起伏加重傷勢,紛紛閉上了嘴巴。
”胖子···稍後,記得把車內打掃··打掃乾淨,隊長···隊長很在意這輛車···。“黃霸天摸了摸身下,奇怪的是,從被帶進車廂那1刻,他的傷口不再流出鮮血,除了剛剛因為講話嗆出的兩口血之外,車座上的血跡都是從他衣服上沾染到的。
胖子拚命了點了點頭,腦子最不靈光的他此時最為無力。
“歪嘴···雞眼···你們倆脾氣最不好···以後要聽隊長的話,不要··使性子···不要···老跟父母吵架···有空的話··去我家看看。”黃霸天看着身邊的兩個兄弟,1臉嚴肅的說道。
可能是因為講話耗盡了所有精力,黃霸天突然就要暈倒。
“老大!老大?老大!“
歪嘴與雞眼大聲吼叫着,1個掐着黃霸天的人中,1個思考了1下,還是拍了拍黃霸天的臉蛋。
“咳咳···沒死··也得被你們倆弄走半條命···。”黃霸天慢慢蘇醒過來。
”老大,你忍着點,馬上就到廠房了!“牙哥1邊開車,1邊通過後視鏡觀察着黃霸天慘白的臉蛋。
”我說···別麻煩隊長了···我···我可能幫不了他什麼忙了···最後···最後就別再麻煩他了,許多!聽到我的話了么!許多!“黃霸天好似迴光返照,大聲對着牙哥呵斥道。
許多是牙哥本名,除了黃霸天之外,鮮少有人知道,就是張富貴都不曾清楚。
牙哥聽到黃霸天喊起自己的名字,猛的踩了1下剎車,
他轉過頭,已經是淚流滿面。
”可是···老大···你不能死啊!“牙哥泣不成聲。
他不理解已經能屈能伸1輩子的黃霸天,為何在這種情況下變得特別執拗。
”我這個情況···找隊長有什麼用?我們已經欠他太多了···許多,不要白費力了,帶我··回我的家吧···新買的房子···還沒住上幾天呢···不要白費力了,不要給隊長添麻煩了···牙哥,為兄弟們想想···。“黃霸天依舊堅持着不用麻煩張富貴,眼神直挺挺的盯着牙哥。
牙哥突然明白了,他想通了黃霸天為何突然變得如此倔強。
因為黃霸天知道自己救不活了,與其把自己這身麻煩推給張富貴,不如不再去打擾他。
如果張富貴會對黃霸天的離去感到虧欠的話,那麼這筆人情債,最終就還在其餘的兄弟們身上好了。
不給張富貴心中添堵,是黃霸天現在唯1能做到的了。
給兄弟們留下1份人情,是黃霸天現在唯1想做到的了。
牙哥抹了1把自己的臉蛋,不知所謂的輕笑了1下,臉上還是1副無奈。
”我帶你去醫院!“牙哥最終說出了自己的決定,態度極其堅定,容不得任何人反駁。
黃霸天停頓了1下,還是點了點頭:”那麼···接下來就交給你了。“
牙哥明白黃霸天的意思,如果今天是黃霸天人生中最後1天的話,那麼兄弟們與其他的1切,都要交給牙哥了。
牙哥算是默認了黃霸天的囑託,他1邊整理着心情開車,1邊繼續開口跟黃霸天閑聊着。
似乎只有這種裝作若無其事的心態,才能穩定住牙哥現在的心情。
當然,最重要的是牙哥擔心黃霸天現在聚在心頭的那口氣突然消散掉。
”老大···我前兩天,跟人打聽過了,紋身覆蓋花不了幾個錢···改天咱倆1起把紋身給遮掉吧··你掏錢啊。”牙哥車速不減,語氣卻十分平常。
“好···。”黃霸天強挺着回答了1個字。
“現在紋身師都是有文化的,絕對不會紋錯別字了。”牙哥看了1眼路況,然後闖了1盞紅燈。
原來當年黃霸天初入“江湖”打算混社會的時候,身邊只有牙哥1人。
那個年頭電影《古惑仔》十分火爆,因為這部電影的影響,很多人都覺得混社會必須要紋個身。
可惜紅星工廠剛剛破產,大傢伙連飯都吃不飽,哪有閑錢去紋身。
於是黃霸天決定自己動手豐衣足食,並且身體力行證明只要有想法跟行動力,1切問題都不是問題。
也不知道他從哪裏搞來了半瓶紋身染料,然後再從自己母親的縫紉機里拿出1包針。
接下里就是效仿岳母1般給自己刺字。
畢竟是第1次搞,所以黃霸天就打算簡簡單單那的刺個“義”字,畢竟混社會的話,義薄雲天當然是最高追求了。
可是對着鏡子給自己扎得嗞哇亂叫后,黃霸天發現自己給自己後背刺字,最起碼從生物學的角度來說,是有些不科學的。
最終,講義氣的牙哥充當了黃霸天的第1個顧客。
再3確認黃霸天只會刺1個字之後,牙哥便獻出了自己的後背。
大約過了半個多小時,黃霸天完成了自己的工作。
然後牙哥就後悔自己沒有思考1個問題:那就是紋身刺字最重要的1個點,就是紋身師得認識字。
不知道”義“字怎麼寫的黃霸天,依舊自信的在牙哥後背刺上了1個”藝術“的”藝“。
導致牙哥從此以後就不敢在外人面前光膀子了。
還記得曾經有1次,黃霸天惹到了1個大混混,大混混抓住牙哥后1頓收拾,但是當他發現牙哥伸手紋着1個碩大的”藝”字后,還是忍不住誇讚了1句:“我擦,還他娘的是個藝術生。”
聽道牙哥突然談起這件事兒,黃霸天微微翹起了嘴角,緩緩的說道:“那··那太好了···對··對不起了。“
黃霸完這句話,便再次暈倒。
牙哥此時已經顧不上任何事情,什麼危險超車,什麼紅綠燈。
這世間的1切規章制度,都不如馬上趕到醫院重要。
好在當時路況還算過得去,牙哥總算是在不算太長的時間內到達了醫院。
開進醫院后,牙哥如瘋子1般大喊着醫生。
醫護人員們經歷的多了,對與這種現象並不陌生,1個像領導的大夫領着幾個護士匆匆趕來,先是看了1眼牙哥幾人的狀況,覺得可能是出了車禍。
可是見到後座上鮮血浸透了外套的黃霸天,便大聲呼喊了1句”快!急診!馬上準備手術!“
於是黃霸天就被送了手術室。
牙哥幾人中,受傷最重的是胖子,小腿骨折。
經過了簡單的包紮后,4個人還是來到了手術房門口等待着。
每過幾分鐘,醫護人員便會下達1份危險通知書。
這種折磨終於讓牙哥堅持不下去了,他決定無論如何,也要把這件事兒通知給張富貴。
於是張富貴接到了牙哥在醫院的求助電話。
······
等到張富貴趕到醫院出現在牙哥面前的時候,牙哥幾人就好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1般跑到張富貴的身邊。
“隊長···老大···老大···。”牙哥緊張的已經說不完1句話。
張富貴看着身上已經傷痕纍纍的4人,拳頭纂的死死的。
喬治今天的所作所為,已經兩次觸碰了他的底線。
“別急,萬事有我。”張富貴拍了拍牙哥的肩旁,輕聲安撫道。
“請問哪1位是病人家屬?”1位醫生看着張富貴1群人,高聲詢問道。
“大夫,我是,請問出了什麼問題了么?”張富貴走到醫生面前問道。
“我們醫院的血液儲備不足···您看,您是不是···。”大夫年紀比較年輕,看起來不習慣說這樣的話。
“我明白了,我馬上聯繫人獻血,我只有1個請求,請全力救助我的兄弟,如果需要我做什麼,我1定會配合。”張富貴掏出了手機,已經想好了如何應對。
見到家屬如此通情達理,年輕的大夫輕噓了1口氣,與身邊的護士交代了幾句之後,然後便轉身投入到手術室內。
·····
又過了十幾分鐘,阿刀1身紗布的帶人來到了醫院。
見到阿刀都受了這麼重的傷,張富貴的目光越發的變冷。
“誰做的?“張富貴想要看看阿刀的傷勢,但是又怕弄疼阿刀,只好收回了自己的手。
”喬治的手下···木子。“阿刀說到這裏突然想起了什麼,他從兜里掏出1個膠袋,膠袋內1片狼藉。
張富貴拿起膠袋,仔細觀察1下,發現是兩根手指。
是木子逃走的時候,被阿刀削下去的兩根手指。
”這是我替黃隊討過來的利息···對了,黃隊情況怎麼樣了?他身上的刀傷太嚴重了。“阿刀想起黃霸天身上的那副慘樣,心裏越來越覺得不妙。
張富貴再看了1眼袋子,然後順手將其丟進了身邊的垃圾桶。
“身上沒受傷的,陪我1起去獻血···。“張富貴對阿刀帶過來的人說道。
然後1堆人就隨着張富貴,烏泱泱的走向走廊的盡頭。
·····
黃霸天的命保住了,但是手術不算成功,因為黃霸天現在還沒辦法醒過來。
大夫的解釋是,患者的內臟受損,身上失血十分嚴重,嚴重到根本無法維持身體機能的正常運行。
這種情況下,患者應該早就失去了生命,但是竟然能堅持被送進醫院,1切事情已經無法用科學的邏輯解釋了。
可是黃霸天的身體早已不堪重負,雖然成功的搶救過來他的生命,卻無法讓其清醒過來。
接下來的日子裏,黃霸天清醒過來的可能性無限趨於0。
也就是說,黃霸天此時已經變成了1個植物人。
張富貴透過玻璃窗,看着重症房內被1大堆醫療機械圍在中間的黃霸天,不知道該說什麼。
”隊長···要不,讓華老來試試吧,沒準兒華老有辦法調養好老大···。”牙哥聽明白了黃霸天此時的處境,現在他唯1能想到的解決辦法,就是請華佗來幫忙。
當牙哥發現自己提起華佗名字的時候,張富貴的眉頭不自覺地沉重了幾分,甚至1股莫名的哀傷從張富貴的身體裏瀰漫開,察覺到這種異狀,牙哥自然而然的選擇了閉嘴。
“華老···來不了了。”不到3天,張富貴又1次嘗到了“失去”。
牙哥不再張嘴,因為他知道難受的不只是他1人。
張富貴緊緊盯着似乎是在沉睡的黃霸天,腦海里不斷思考着各種治療黃霸天的可能。
或許可以換1家醫院試試?
或許可以讓賀老、林中雀等人幫忙,請1些著名專家來會診1下?
這時候紅星廠房的其他人也6續來到了醫院。
替張定邊開車的耳環問清了整件事情的經過後,失神的跌坐在當場。
曹操李白幾人看着1臉沉重的張富貴,幾番想要開口,但是最終還是閉上了嘴巴。
就在張富貴入神的思考問題解決方式的時候,他兜里的手機突然不識趣的震動起來。
張富貴煩躁的掏出手機,可是看到來電顯示的時候,失去神採的雙眼立刻跳躍出激動的情緒。
這是李老3打過來的電話!
自己怎麼把身邊所有人都想遍了,卻忘了自己可以向神仙求助啊!
因為身邊人太多,不方便跟李老3通話,與曹操跟李白遞了1個眼色之後,張富貴單身朝着沒人的地方走去。
”3爺,您老的電話,來的可真是時候。“張富貴確認4下無人之後,趕緊接通了電話。
”嗯···那個···那個正好我也想給你打個電話,有時間么?有時間的話,咱們找地方好好的聊1聊?“李老3回答說。
李老3的語氣跟措辭與平時不1樣,不過張富貴現在哪裏還顧得上考慮這些,聽到李老3主動相邀,他1掃剛剛身上的悲傷,欣喜的回答:”那好···您約個地方,我馬上就到。“
張富貴清楚李老3有不能進醫院的規定,加上自己接下來有求於人,便讓李老3決定見面地點。
張富貴已經決定好了,哪怕李老3把見面地點定在消費最高的地方,他也不會說出半個”不“字。
”我知道你現在就在第3人民醫院···我就在醫院旁邊的小吃1條街,這邊有個便民快餐店,你馬上過來吧。”李老3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快餐店?要求竟然這麼低?
張富貴此時只是覺得,別說吃快餐,就是今天李老3要求把全城的快餐店都給盤下來,他也會想盡辦法滿足這個要求。
“曹哥,我出去辦點事兒···這裏交給你了。”張富貴轉身回到眾人身邊,掏出手機對着曹操晃了1下,示意自己是要去跟李老3見面。
曹操突然不是很願意與張富貴進行眼神接觸,4目相對后,1瞬間便躲開了,嘴裏則是回答說:“去吧···你去忙吧。”
然後張富貴就匆忙的走出去了醫院,朝着李老3與他約定好的地方小跑過去。
·····
醫院是最花錢的地方,所以醫院周圍有着吃飯最便宜的地方。
這兩者並不矛盾。
就是因為把錢花在了醫院裏,所以才需要吃最便宜的食物。
於是每個大型醫院附近,都會有幾家物不美卻價廉的小飯店。
因為價廉就足夠了,對於大多數的患者來說,價廉2字,是他們當下需求中最重要的1個標準。
1條狹長的小道,周圍佈滿了各種小飯店,00散散的小推車,賣着各式各樣的吃食。
可以看出,這些小飯店的生意都很好,好到他們根本不用考慮自己商品的質量。
原因很簡單,因為醫院裏的病人很多。
李老3所說的便民快餐店很好找,因為附近的飯店裏,只有他們1家的招牌是紅色的。
門口的快餐車旁邊排着長長的隊5,每個顧客都是快速且準確的指出自己需要的飯菜。
坐在屋子裏的客人卻非常少。
畢竟每個買完盒飯的人,都要匆匆忙忙的趕回醫院去,有些是為了生活,有些則是為了活着。
此時李老3單人獨坐餐桌的形象,顯得格外不同尋常,彷彿整個黑白的世界裏,只有他1個人有些光彩1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