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終是於家歸

第十八章 終是於家歸

明媚的陽光高照在空中,春夏交接之際,剛剛經歷過雨水洗禮的萬物被沖刷的乾乾淨淨,散發著香甜的輝芒。

一輛馬車行駛在兩旁滿是翠綠的道路上,滿載着眾人踏上回家的歸途。

一路上,秦歸樂都是笑容滿面,他對新馬車還有馬兒都很滿意,手中的馬鞭一次都沒用上,說不出的痛快。

馬車內,屈夫子仍舊靠在馬車的一角騰出大半位置,應晨雪靠在屈夫子身旁香香甜甜地睡著了。

而在馬車的對角,蕭楚凡少見的沒有拿出木雕,反倒是懷中捧着張玉起送他的火麟劍,思緒紛飛,心中回想起了不久前二人分別之景。

“馬上我就要回宗門了。害呀,沒想到只是簡單的幫梁叔一個忙,竟然會耽誤這麼久。”

張玉起笑眯眯地看着蕭楚凡,臉上竟是絲毫沒有離別之時該有的模樣。

蕭楚凡見張玉起故作輕鬆的模樣,也不戳破,回道:

“道劍宗在哪?”

“王城,荊都。怎麼咯?捨不得我,那要不跟我一起去道劍宗吧。何如?”

蕭楚凡沒有急於給出答覆,但也是滿臉不舍,說道:

“我會去道劍宗找你,我馬上也要去楚王都。但是拜入道劍宗,我還沒想好。”

張玉起聽到蕭楚凡並沒有回答是否拜入道劍宗,臉上不免有些失望,還沒來得及說話。蕭楚凡便拿出火麟劍,一臉認真地看着他,誠懇地問道:

“火麟劍對你這麼重要,你確定送我?”

張玉起還是那副弔兒郎當的模樣,沒有正面回答蕭楚凡的問題,只是含糊不清地回道:

“哈哈,正是因為重要,所以才送給你。從此以後,這把劍與我呢,再無瓜葛。”

……

往事如瀑,一幕幕地浮現在蕭楚凡眼中。

蕭楚凡望着抱在懷裏的火麟劍,劍鋒火紅色的靈氣光芒流轉,隱隱有靈韻在光芒下流動,玄妙非凡。

蕭楚凡仔細地觀察着火麟劍,此前雖也見張玉起用過,但如這般近距離觀察才能更真切地感受靈兵之美。

火麟劍約摸三尺多少許,劍身整體為紅色,直挺且修長且無任何花紋修飾,顯得極為簡單古樸。劍首微微凸起,就好似不怒自威的麒麟首,也難怪此劍得名火麟。再看劍格,光潔平滑,除了兩側微微凸起的劍鄂稍有些精妙地紋路,除此在外再無他物。

這樣一柄劍,除了顏色極為特別,如果光是看外表,就如同尋常兵刃,絲毫察覺不出其中內含的真正威能。

蕭楚凡看着懷中的火麟劍,腦海里浮現出與張玉起的一幕幕。

兩人從萍水相逢,再到生死與共的過命之交只不過是短短几天罷了。可是這短短的幾天,帶給了蕭楚凡太多震撼,遠比他此前的流浪生活更加令人難忘。

蕭楚凡只覺得這一切發生的太過於突然,如夢如幻,過慣了流浪生活的他,還是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除了師徒之外的情感。

“等到了楚王都,有時間就去看看他吧。”

蕭楚凡在心中暗暗念道,旋即他便將火麟劍小心翼翼地收入行李當中放好,然後背在背上;右手從懷裏拿出雕刀,雙眸再度全神貫注地投入到手中的那尊狐狸面具女子雕像之中。

雕刀行走在木雕之上,輾轉騰挪間,淺淺的溝壑逐漸綻放,然後再度於木雕之上匯聚,再經過蕭楚凡精心地修飾,緩緩凝結成其應有的模樣。

一刀一刻間,就如同一筆一劃。就好似筆走龍蛇地書法大家一般,每一次揮筆,都盡染心血,每一劃都是無數精神的寄託,只求攀上書法的無窮高峰。

而蕭楚凡又何嘗不是,只不過,他並不是為了攀上高峰,而是想讓她的面容,永久留在自己的心底……

時間又過了兩三天。

屈夫子一行人終於是回到了楚王都——荊都。

蕭楚凡靜靜地坐在馬車內,無數行人與百姓的聲音透過馬車傳入蕭楚凡耳中。其聲音之嘈雜,蕭楚凡生平未見,他悄悄地掀起帳簾往外面看去,目之所及,皆是人海。無數亭台樓閣屹立在諾大的荊都內,寬闊的道路足以容得下兩到三輛馬車並肩而行。

而在這些樓閣下面,各色各樣的人們來來往往,有的人正在挑着擔子,準備售賣從城外運進來的各色蔬菜。有的人則是大肚便便,像是富貴人家,悠閑地坐在茶樓里品茶。更多的則是在城內生活的普通百姓們,輾轉於城內各角,為整座城市輸送着血脈。

與蕭楚凡一樣,應晨雪此時也是一臉興奮地看着馬車外的一切,屈夫子則是耐心地在一旁為她講解城中的一切。

應晨雪眼波流轉,靜靜地看着城中內來來往往地人們。此時的應晨雪早已經褪去了之前的心怯,反倒是逐漸喜歡上了這種熱鬧的場景,安安靜靜地坐在馬車內看着城內的繁華盛景。

馬車大約行駛了大半個時辰才停下來,應晨雪就這樣看了大半個時辰,竟還是興趣絲毫未減,依舊好奇地看着周圍的一切事物。

“先生,我們到了。”

秦歸樂的聲音緩緩從馬車下傳來,屈夫子卻是沒有立即走下馬車,反倒是一臉和藹地看着蕭楚凡與應晨雪二人,說道:

“你們,跟我一起進去吧。”

蕭楚凡此時有些猶豫,因為他只是想順路與屈夫子一起到荊都,卻是沒有想過踏進屈府。正在躊躇間,應晨雪卻是很有禮貌地說道:

“不用了,屈爺爺,您照顧了我們一路,我們不好意思再打擾你。”

屈夫子聽罷面色並未有絲毫不悅,反倒是蒼老地臉上,緩緩浮現出一絲寵溺地笑容,對應晨雪勸道:

“晨雪,是屈爺爺唐突了。可是晨雪,你好好想想。外面那麼多不懷好意的人都時刻念着你們,屈爺爺實在不放心你們兩個。不如你們兩個就在屈爺爺家裏好生住着吧。這樣,屈爺爺也放心一點,你們也好有個照看。”

應晨雪聽後有些猶豫,臉上甚至泛出些許不安,低聲地問道道:

“可是屈爺爺,我怕我在你這裏會對你不好,會讓你遇到危……”

應晨雪的話還沒說完,屈夫子輕輕握住應晨雪地手,慈祥地目光讓應晨雪頓時愣住。只聽見屈夫子溫柔地說道:

“晨雪,讓屈爺爺做你的家人好不好?讓屈爺爺像家人一樣好好照顧你。”

屈夫子地話很輕,但對於漂泊了許久的應晨雪來說不亞於晴天驚雷,眼淚不爭氣地從應晨雪美麗的眼眸中,順流而下。

“可是我真的很怕,屈爺爺。我不想……”

還沒等應晨雪說完,屈夫子輕輕擦去應晨雪眼角的眼淚,心裏對於眼前這個哭的嘩啦啦的小姑娘更添喜歡,道:

“以後,在屈爺爺這裏,你就不用害怕了。不管以後發生什麼事,屈爺爺都會護着你。”

屈夫子話音剛落,應晨雪便再也控制不住內心的情緒,一把撲入屈夫子懷中,緊緊地抱住屈夫子,久久不願鬆手。蕭楚凡平靜地看着應晨雪,眼神中竟然竟然緩緩流露出一絲羨慕之情。

而在馬車外,秦歸樂也悄悄地注視着裏面,臉上滿是笑容。似乎是秦歸樂察覺到屈夫子發現了他正在往馬車裏偷看,於是便慌忙地撇過頭去,但是臉上的笑容分毫未減。

就這樣,屈夫子親親抱起應晨雪緩緩踏入門內。

屈夫子家算不上大,院內也只是簡簡單單的種了一些花花草草。而在這些花草的中間,是一座露天放置的小書桌,桌子上擺了些許文房四寶,下方又整整齊齊擺放着幾張學士桌,格外的顯眼。整個庭院也就佔地幾十平米,看似有些狹小,但是都打理地非常乾淨整潔。

院內,一名老者正手持掃帚細心地清掃着院子的地面。見到屈夫子一行人進來,臉上瞬間綻放激動的神情,趕忙放下掃帚,恭敬地跑到屈夫子面前躬身行禮,道:

“屈夫子,您回來了!”

只見這名老者身穿黑色素衣寬袍,頭戴的黑色帽子上方頂着一個圓球,像極了素羅帽。這名老者看起來六十左右,雖然已經高齡,但是精神矍鑠,舉手投足間更是精氣十足,完全沒有老態龍鐘的樣子。

屈夫子見老者對自己行禮,也是十分正式地對着老者拱手回禮,道:

“是啊,我們回來了。老杜。”

“這兩位是?”老杜抬頭看向屈夫子身旁的蕭楚凡和應晨雪,有些疑惑地問道。

屈夫子聽到后,轉頭看向抱在懷裏的應晨雪,笑着說道:

“老杜啊,她叫應晨雪,是我在歸國途中遇到的小姑娘。”

屈夫子剛說完,秦歸樂便在一旁打趣道:

“杜管家,這晨雪啊,現在可是先生的小棉襖,可寶貝着呢。”

屈夫子聽后,不但沒有絲毫慍色,反而臉上的笑意更加濃厚。應晨雪則是有些害羞地將頭伏在屈夫子懷裏。屈夫子見狀,安慰應晨雪道:

“晨雪,這位是杜爺爺,也是屈爺爺的至交好友,你大可以放心。”

儘管屈夫子已經柔聲安慰着應晨雪,應晨雪還是忍不住有些害羞,聲若細蚊地回道:

“杜爺爺好。”

奶聲奶氣地童聲回蕩在老杜的耳旁,這才把老杜從愣神中拉回。緊接着,秦歸樂又一把拉過想躲在幾人身後的蕭楚凡,屈夫子領過蕭楚凡到老杜身前,又介紹到:

“這位是蕭楚凡蕭小友,也是我歸國途中的恩人。”

聽到屈夫子說到蕭楚凡是他的救命恩人,老杜的神情突然異常莊重,旋即便對蕭楚凡躬身行禮。

蕭楚凡連忙拉起老杜,有些惶恐地說道:

“不過是我的分內之事罷了。”

老杜起身之後,臉上的感激之情仍未褪去,只是當他看向秦歸樂時,頓時變得疑惑起來。緊接着老杜又看了看幾人身後,似乎是在尋找什麼人:

“其……”

老杜剛要開口,卻把到嘴的話又吞回去,似乎是明白了什麼,旋即不再說話,只是臉上的神情中一絲苦痛一閃而逝。

眾人沒有察覺老杜方才的神情,便一起踏進府內。就在眾人踏入府內的時候,門外再度傳來嘈雜的聲響。

只見兩名身着藏青色冕服的男子突然進入府內。這兩名男子模樣年約四十,頭戴黑色冕帽,身姿挺拔,舉手投足間得體有矩,似是頗有修養之人。只是他倆此時此時已經是滿面紅光,汗流不止,還在強忍着起伏地胸膛,就像是歷經長途跋涉之人一般。

其中一名看似年長一些的人,恭敬地領着另一人走到屈夫子身旁,躬身道:

“孩兒宏遠拜見父親大人!”

另一名男子也是緊隨其後,回道:

“孩兒宏志拜見父親大人!”

這兩人,竟然是屈夫子的兒子!屈夫子見兩人火急火燎地跑回來,心中雖然疑惑,卻也立即想明白了。雖然屈夫子並未通知二人,但想必二人早已知曉屈夫子的到來,於是便匆匆趕回來。

屈夫子心中有些感動,但仍舊有些怪罪地說道:

“宏遠,宏志,你們每天公務繁忙,怎麼能撇下國事而走呢?”

說罷,屈宏遠與屈宏志有些慚愧地低下頭,不敢再看屈夫子。

兩兄弟也是知曉屈夫子今日回家,早就在前些日子卯足力氣處理好事物,以便能夠趕在這時候迎接屈夫子。卻未曾想屈夫子竟是這般似乎是責備二人,心中便有些不滿。

二人剛想開口,就聽到屈夫子又笑着說道:

“如果是已經處理好工作,那就另當別論。走,我們一起進屋好好吃飯吧!”

屈宏遠與曲宏志聞言后,喜上眉梢,旋即便跟着屈夫子一同進入屋內。

“老杜啊,今晚多來酒。今兒啊,我要痛痛快快地喝上。還有你們兩個,今天我不會管,也可以盡情地喝!哈哈!”

“是!父親!”

……

蕭楚凡本以為飯菜要過會兒才能做好,哪曾想,就在眾人進屋后不久,老杜便端着熱氣騰騰地飯菜來到桌上。

菜品不多,都是些家常小菜罷了,但是每一道菜都是濃香四溢,盤內的菜品也都是精心擺放過。

可見,老杜其實老早就做好了,一直熱着飯菜等眾人歸來。

飯桌上的屈夫子與平時判若兩人,如果說平日裏的屈夫子就好似德高望重的長輩,時刻保持着莊嚴與肅穆。那麼這時候的屈夫子則更像是真情流露,推杯交盞間的肆意,遠不像是一名大儒所該有的模樣。

飯桌上,眾人盡情吃菜喝酒,所有都是暢所欲言,與之前莫郡守家中的森嚴氛圍形成鮮明對比。

“吶,宏遠宏志,這位呢,名叫晨雪。以後呢,也是我們老屈家的一員!你們兩個可要好好對待啊!不然呢,老曲家的家法伺候!”

屈夫子一改往日的莊重,酒精已經使得屈夫子面帶紅暈呈現出醉意。但屈夫子仍舊興緻不減,夾起一根雞腿就放入有些拘謹的應晨雪的碗裏。應晨雪有些不好意思,有些推辭,想把雞腿夾回到屈夫子碗中。

屈家兄弟二人見狀,竟是絲毫沒有芥蒂,紛紛笑道:

“晨雪你就吃了吧,這也是父親的一片心意。”

應晨雪聽到后,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不再推辭,同時轉過頭悄悄地向一旁的老杜問道:

“杜爺爺,屈爺爺說的家法是什麼啊?”

老杜聽后,面色一笑,悄咪咪地回道:

“其實呀,根本就沒什麼家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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