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得償所願
“皇上,微臣還查到,近段時間來,可都是三皇子在悉心照顧大皇子他們一家子呢!
太醫院會診后得出結論:大皇子的臆瘋之症,已是大有好轉,雖說還不能和正常人一樣,但至少也恢復了十之七八、可以生活自理了!
老奴還聽說,大皇子之所以恢復的這麼好,主要可是經常服用三皇子夫婦為他熬制的湯羹。而那個湯羹,就是雪蓮羹!唉~可惜…,臣聽說,那幾味湯羹的配方,可都是源自藥王谷呢,太醫院那幫老傢伙們,自從在三皇子處得到那幾味湯羹配方后,一個個的如獲珍寶般,全都集體閉門研究去了。
聽說,太醫們人人都在誇那湯羹就是妙不可言的、世上罕見而又千金難求的珍稀藥方呢!
那臣不得不說:三皇子,可真得稱得上宅心仁厚又忠義寬宏啊!
皇上,這次、您!可是真的誤會和冤屈三皇子他們夫婦了!”
御書房內,大內侍衛總管高瓊,正在苦口婆心而又頗為動容的勸解趙光義。
“藥王谷?”趙光義略帶疑惑問着;
“皇上,您還記得三皇子在十數年前,前去許昌為他五姐送親那次、他被神秘紫金色面具人劫持的事嗎?就是那次,他機緣巧合,偶遇藥王谷的人出手相救,並見他受驚嚇過度,藥王谷中人便贈送他幾副調理身息與安養神魂的湯羹。就是現在三皇子手中的這幾份,說起來,這還是三皇子他福澤深厚,擁有大機緣、大造化呀!”
高瓊亦悉心給趙光義解釋着
“原來如此呀。那次我當然記得,還令你親自率領紫衣衛他們一同前去尋找他和追殺那紫金色面具人,可惜,一直無果。
就在我傷心的以為,侃兒他已是遭遇不幸時,他卻是自己找了回來,問他發生了什麼、遭遇了什麼,可他卻就是什麼也不說。並且,從那以後,我就發現他性情大變,與以往的那個活潑好動的侃兒,判若兩人。總是那麼的沉默和冷靜,我都懷疑,他究竟還是不是我的侃兒了。
現在想想,定是他失蹤的近半年的時間裏,發生過令他刻骨銘心而難以磨滅和釋懷的事了,唉,也是我這些年過於執迷~…。算了,終究還是我虧欠侃兒太多,而僖兒則是禍起蕭牆、咎由自取!唉,不說了,老夥計,擬詔吧!”
“是,皇上:”聞言,高瓊暗自舒展了一口氣,面部的表情,明顯輕鬆了許多…!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太子趙元僖,性情偏頗,不惜天地隆恩眷顧和無視皇家為民愛民之責;不懂修心養性和體恤民心民情,禁鐵禁武政令失察之責,已是傷及民生民俗之根本,本是法理難逃、罪不容恕!但念其初心本善,又深悟而誠頒罪己詔,特別是過於律己而染患焦心損神之重症,不幸英年離世,故:免去責罰,亦同時,貶為庶人,剝奪一切皇家恩澤!謹以,昭告天下,王子犯法,亦與民同罪!皇心昭昭,天地日月可鑒!
此番皇恩浩蕩,特免去民間一年的官家稅賦,謹以撫我民心,安我泱泱萬千子民,同慰同享大宋恆古天下!欽此!!!”
原太子府內,內侍太監正在宣召:
“庶子趙元僖,居心叵測,暗藏禍心,多行不善為惡之舉,本罪當誅,念其已應果伏厄、死於非命,故不在追究!其嫡親遺孀,貶黜出京都,永不得再踏入半步,念其平日賢良淑德,並無大過,特賞白銀千兩,准帶本府心腹丫眷和家奴,另尋偏壤之處安身立命,頤養天年!責令,立即執行!欽此~”
“奴家,謝主隆恩!”
院落內,一身素裝的李婉凝,戚戚然的跪拜着,接過了聖旨,未等宣旨的內侍太監走遠,悲傷過度的她,便又昏厥了過去,惹得那名太監,亦忍不住搖頭嘆息着…。
張氏房間內,幾名宮中內侍,手腳利索的將一根白麻布製成的丈長布帶,繞過房梁結成了弔帶環,宣旨太監則是面無表情的對張氏說道:
“張良娣,皇上說了,你腹中胎兒,因母之故,實為孽種,還是不要來到這個世上替母贖罪為好!請吧,該上路了!”
“哈哈哈~!瞎了你們的狗眼,難到你們都看不出來?那個郭書妍她不是人~,她會妖術。她會迷惑人,不,她不是人,她是個魔鬼哪~!總有一天,她會把你們全都殺光的,哈哈哈…。”原本還獃滯木訥的張氏,突然復又面目猙獰而兇巴巴的對着眾宮侍們瘋狂叫嚷着。
“快,大家一起動手,送她上路!”
見她發狂,宣旨太監忙下令着,眾宮侍們七手八腳的齊動手,將那張氏控制着懸空、將她脖頸套掛在弔帶環內。
眼見那張氏,胡亂的登了一陣腿后,再度抽搐了幾下,便徹底不動了!
“皇家有令,將這張氏屍身,隨便拖到城郊後山掩埋就行。”
宣旨太監再次下了令…。
漫漫離京的官道中,趙元僖遺孀李婉凝等一行人,正凄然坐在幾輛馬車慢悠悠的、茫然不知所去行進着。
忽然一陣馬蹄聲,從後面追了上來。煙塵散盡,卻是三皇子趙元侃率領着數十名全副武裝的官衙,急促的追趕並立馬截住了她們一行人!
“呵呵,怎麼三皇子殿下,您已經大獲全勝了。此刻您興師勞眾的,是為了送我這個民女?還是趕來問罪而永絕後患的?”
馬車中,李婉凝悲戚質問道。
“唉,世人對我趙元侃誤解也就罷了,皇嫂您是明事理、飽讀詩書的名門大家閨秀,卻怎還這般的刻薄?
想我趙元侃與二哥,不是同胞勝於親兄弟,二哥他突遭此厄難,父皇他為了皇家顏面,可以隱痛而絕情,我卻是做不到!
嫂嫂,你可曾知曉,二哥他臨終之際,說的是什麼嗎?他說,快,來人哪,救救我的孩兒,救吾妻婉凝!”
趙元侃說到這裏,明顯是過於激動而聲音都走了音兒,他頓了頓,平息一下自己氣息,繼續開口道:
“嫂嫂,你腹中懷的,可是二哥親骨肉、我的親侄兒——我們趙家的血脈傳人!這一點,毋容置疑!不管你怎樣誤解與我,孩子是無辜的。而為了孩子,嫂嫂你也要堅強和好好的下去。世道並不太平,回老家定居吧。
這些侍衛都是我京兆府親信,他們護衛你們安全返回,亦會協助安頓好你們的。父皇賞賜於我的黃金,我亦撥出了千兩,讓他們為你等購置田產家業,足夠你撫養腹中孩兒成人了!
倘若它日、我有幸問鼎至尊之位,定會將你們孤兒寡母接回帝都,恢復皇家身份與地位!”
趙元侃鄭重說完,便策馬頭也不回的疾馳而去。漫漫官道里,空餘着李婉凝那凄凄釋然的哭泣聲…!
紫禁城內,得到了線報的趙光義,欣慰而滿意的笑了…!
而這一天夜裏,帝都城郊,後山荒野偏僻處,一名全身被黑衣遮掩嚴實的神秘人,鬼魅般出現在一座新堆起的孤墳前。僅露的雙眼不時閃爍着詭異紅芒。
但見其雙手忽然指甲暴長,轉瞬便達到數尺之長,雙手隨即不斷的飛撓。一陣眼花繚亂和塵土飛揚后,新墳內,僅僅一裹破草席捲束、凸眼吐舌的張小翠屍身,便被其刨掘出來!
“嗯,睡的可真香,寶貝,該醒了,我來接你回家…。”
陰陰森森女聲響起,黑衣人伸手,居然生生抓進張小翠腹部,殘忍將她腹部撕扯開,從裏面,硬生生拽扯出一個僅有成人拳頭大的模糊胎兒,輕輕將它捧在眼前。。
隨着她眼裏紅芒不停閃爍着,那模糊胎兒的小小不成形的頭部,同樣迸射出兩道細小紅芒,緊接着,便發出了嬰兒啼哭般歡鳴聲。
眼見黑衣人,咧開了殷紅欲滴血的櫻桃小嘴,那個小小胎兒,便歡啼着飛撲起,硬生生滑擠入黑衣人櫻桃小嘴內,黑衣人也終是滿意的打個飽嗝,隨後款步離開這裏。
不多時,孤墳邊上、張小翠那具慘不忍睹的屍身,忽然如同被燒過的黃裱紙一般,隨着山風的拂動,開始慢慢碳化、龜裂、支離破碎而隨風飄蕩成無窮無盡的齏粉塵埃…!
京兆府內,郭氏剛剛幽靈般悄悄潛入寢室,卻冷不防,被人在翹臀上狠狠的拍打一下。
“啊,討厭,是你…!嬌呼聲中,她眼中劇烈閃爍的兇悍紅芒逐漸消散!”
又是一個公主抱被人穩穩抱起,卻聽那人道:“辦妥了嗎?她接引到了?”
“嗯,夫君,寶貝接回來了。這次真的好危險,是妾身大意了…!”
“沒事,有我呢!現在一切都過去了,我們的蜇忍,終有出頭日了…!”
“夫君,我們是一體的,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嘻嘻嬌笑聲中,二人環抱着步向內室的床榻…!
風迷濛,月朦朧。茫茫夜色浸染下,塵世間的萬物萬事,均是虛幻朦朧與迷茫無盡!
月色朦朧里,委身在御書房龍椅中的趙光義,同樣進入到了虛幻迷茫的睡夢中,在那裏,齋中人兒,輪廓越發清晰起來,眼看就要臨近他的身邊,而他也即將牽扯到齋中妙人兒的芊芊玉手。
忽然,二哥那張慘白如同玉化般、卻又痛苦猙獰至極的面龐,鬼魅般突然飄蕩在他的面前:“啊,你們?我好難受哇~,光義,你~好為之,好為之呀…!”
“啊~,啊~,不,二哥,不要,不要~…!”
趙光義猛然驚叫着從睡夢裏驚醒,驚出一身的冷汗,使他坐立難安!
書房外間御廳中,原本眼光渾濁的高瓊,剎那間,雙眸兩道精芒爆射而出,人未見動,身子卻已是瞬移般來到趙光義近前。
“嗯,老夥計,不用那麼緊張,剛才只不過做了個噩夢而已!誒,歲數大了,這覺也輕了許多。”
他一邊說著,一邊自披上一件龍緜黃錦袍,柔聲道:
“走吧,老夥計,陪朕出去四下散散心~!”
曲徑幽無盡,宮闕深是海;遙望天邊月,卻話夜凄冷!
心亂如麻的趙光義,隨意漫步在皇宮內院裏,身後,鬼影般的大內總管高瓊,遠遠而若隱若現的悄然跟隨,在暗中保護着他。
不知不覺的,他又踱步漫遊到了西宮的紫竹林,而這一次,他遠遠的便看到了竹海深處,那普濟齋內,一抹燭光,正在若隱若現的搖曳個不停!
“啊,是她,她還沒有休息,她在心有靈犀的等我…!”
他痴痴望着那飄忽不定、彷彿隨時就會熄滅而消失的微弱燭光,不禁激動的加快了步伐;
深秋的夜寒和心跳的突然加速,使他忍不住劇烈咳嗽着。
“咳~咳~,十數年了,十數年了啊,她是第一次在夜裏燃起了燭燈!
咳~咳~她,她莫不是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對,是這樣的,一定是這樣的。
當年,若不是我的怯懦和二哥冒名於我而橫刀奪愛,我和她才是天造地設、仙神皆羨的伉儷眷侶!
是的,一定是她為二哥孤苦青燈枯禪這麼多年,已然贖盡耗光應有的情義與俗理!她回心轉意了,她應該為自己而活着了,畢竟,她也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她也是需要有人去關懷的…!”
眼前裊裊跳躍的燭光,似有着無窮無盡魔力一般,召喚着趙光義忘乎所然的一直走着。
而他,也是情不自禁般伸出了雙手,忘情朝着那縹緲搖曳的燭光小心意意捧去,生怕它會突然間就熄滅了一般,人,也終是不經意推開竹笆門而邁了進去!
“皇上,您、逾越了,請自重!”
就在太宗的一隻腳,剛剛踏入到院落內時,一個空靈、清脆而又溫婉輕柔聲音,終是從那燭光昏暗的普濟齋內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