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九華女嬰
“大哥,您這是?”在密廳里,看到趙承煦如此衣着打扮,劉蒙叟不免有些詫異!
“賢弟,事關重大,為兄不得不謹慎從事啊,你看,這是家父生前彌留之際,留給你們劉府的親啟信!
家父吩咐:
“此遺信,必需要劉熙古故友血脈嫡親,方可知曉和開啟!
此外,還有一隻女嬰的小鞋和半隻鳳釵,家父說是信物,讓我尋找機會,儘快交於你等手中。家父還說了,當年、因為特殊原因,他替你父親作偽證了,那具燒焦的嬰兒屍身,根本不是舍妹的;也不知是你父親,在哪找的死嬰屍體偽裝成的…!”
一邊說著,趙承煦一邊從懷中,取出了一個包疊了多層的小包裹,層層打開后,裏面果然裸露出一封蜜蠟封好的信筏;一隻小巧玲瓏、金絲黃綢精心縫製的、綉着龍鳳呈祥和底襯百花爭艷圖案的精美女嬰鞋,此外,就是一支半截的,只有下部分的鳳頭金釵!
“這是?莫非?這隻女嬰鞋乃吾妹之物?”
劉蒙叟腦海里,一下子就回到十六年前那個風雨交加的夜晚:
父親劉熙古忽然風風僕僕從外面回來,懷抱着一個剛剛出生不久的女嬰,一臉的凝重與喜悅,並親自給女嬰書寫了名字,以劉氏祖氏的嫡傳名序,排在他與哥哥劉蒙正之列,命名為劉蒙玉!
眼見那女嬰粉嘟嘟、胖嘟嘟的,大大的眼睛如同黑寶石一般晶瑩而剔透,流溢着流質一般的秀靈之氣,猶甚惹人垂憐喜愛!
當時,兄弟倆喜歡的簡直是捧在手中怕碰着,含在嘴裏怕熱着,一度成為了家裏的至珍之寶!
關於這女嬰來歷,兄弟倆只顧着喜愛她,並不在意她的出身、她的母親是誰!只要,這個漂亮非凡的女嬰,是他們的妹妹就好!
記得當時、隱約記得父親說過女嬰是養女什麼的,他們兄弟二人也沒信。一直以為這女嬰實際是父親在外面風流之後的結晶呢!
可惜不久后,女嬰就不見了。父親推說是女嬰忽然患了重瘟病,暴斃身亡了。因怕病瘟傳染別人,屍身用火處理了,之後派人掩埋在城外西山的後山;而當時,和父親私交甚好的趙普叔叔,也作證說確有其事。
可當時兄弟二人自然是不完全相信的,追問父親所指派掩埋妹妹的下人後,找到了父親所說地點,兄弟二人悲痛的挖開小小墳墓后,果真發現了一名被燒成木炭般的嬰兒屍身,悲痛無奈之下,兄弟二人這才作罷!
可這件事情不久后,父親大人也突然離奇的病逝了。妹妹劉蒙玉這件事,多年過去了,一直是他與大哥心中,揮之不去的痛,甚至會在每年父親抱回妹妹的那一天,兄弟二人都會帶着祭品,去妹妹的小小墳墓拜祭悼念。
時間一晃十數年了,如果妹妹活着,現在可正是女孩子家、最美最快樂的碧玉年華啊!
今日也正是他去拜祭小妹的日子,回家之後,還沒有從悲傷中沉浸出!就有了故友趙承煦神秘而謹慎的悄然拜訪,那隻女嬰的小小鞋,自然而然的,頓時就勾起了他,對不幸早年夭折的小妹刻骨銘心的思念!
聞聽了趙普伯伯的臨終遺言,接過這幾件物品,劉蒙叟迫不及待打開了密信。
“果然!”、“果然!”
看罷密信,多年來久積成疾的陰晦癔郁心痛之患,也隨即陽春初雪般消弭融釋!
待送走故友趙承煦后,他便急三火四喊着他的小家童:“趙虎,趙虎!”
“哎,老爺,小的在,您有什麼吩咐?”。
伴隨着脆生生童稚聲音過後,一名十四五歲的、長相頗為精靈古怪的小家僮,一路小跑着、如同一陣小旋風般來到他近前。
“趙虎,明天一早;不、現在就收拾好行裝,帶上幾名護院家奴,再去前屋賬房那,取上五百兩白銀,啊不!一千兩,嗯!只怕是也不夠?
支取二千兩。對,支二千兩紋銀,連夜就走,去接我們家的寶貝小姐回府!”
“什麼,老爺,我沒有聽錯吧?什麼去接我們家的寶貝小姐回府?”
趙虎被老爺劉蒙叟瘋瘋癲癲的言語給整懵逼了,小心翼翼追問一遍。
“哎呀,當然沒有聽錯,我是讓你連夜就出發,照這張信筏上所說的地址,前去接大小姐——我的親妹妹劉蒙玉回府。
記得到了那,一定要大方一些,別捨不得花錢而讓人瞧不起。
還有,接到小姐后,她喜歡什麼,愛吃什麼愛穿什麼,一定要滿足小姐的要求…!”
在劉蒙叟的絮絮叨叨中,小家僮趙虎,拿過了那張信筏,但見上面撰寫着幾句臆語:【熙古遺嬌,九華之軀;順天應命,曠古絕今!燕天飛渡,雲海佛光,枯木逢春,武當峰西!】
“老爺,這上面的意思,我、我也看不懂啊?”趙虎看罷,弱弱的說著。
“武當峰西,武當峰西,明白了吧,去武當山西面去,去了那,找有天地異象的山峰,就能找到我妹妹了,明白沒?”
“我、我好象明白了…”
趙虎睜着他那雙無辜大眼睛,弱弱回答着…!
天剛蒙蒙亮的時候,兩輛馬車,數匹騾馬,排行第一位的出城而去…!
朝堂之上,趙光義等人,已然從老臣趙普離世的悲痛中走了出來;
此刻,太宗趙光義正在審閱着御林禁軍總指揮使、殿前副都尉石保興差人發來的行軍奏章、光州府尹呂尚揚及太子趙元僖的奏書等!
看罷后,趙光義心情很是愉悅。在眾臣們期待目光中,趙光義終是緩緩開口:
“諸位愛卿,石都尉差人來報:虎賁大軍,已然順利到達光州,正在配合太子及光州大小官員們的善後、重建等工作,不日,就會護衛太子返京!”
“嗯,好,好啊…!”朝堂中有大臣隨聲附和着!
“還有,光州府尹呂尚揚來奏章請求處罰,說是自己監察不力,養虎為患,以至光州地界的匪患如此勢大與猖獗;還有光州節度使韓雲飛,同樣自責監管失察,致使軍營中人叛亂后,還假借他的名號截殺太子殿下!
他們自知罪無可恕,現均各自散盡家財而用於善後撫恤,他二人,也是自入監牢,臨時於其中戴罪辦公,就等着朝廷降罪和派人接管他們工作!諸位愛卿,你們怎麼看?”
趙光義話音剛落,朝堂中,頓時亂成一鍋粥。
有說必須嚴懲治罪的;有主張施仁政從輕發落的;也有建議暫緩追責問罪,待太子安然回返帝都后,再秋後算賬,追究各司各職罪責…!
一干眾大臣,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爭的是面紅脖子粗,吵的更是不亦樂乎的不可開交!
“諸位愛卿,靜一靜,都靜一靜,聽聽太子是怎麼說的,諸位愛卿再定奪吧…!”
眼見朝堂中王公大臣們,爭吵的是唇槍舌劍誰也不讓誰,其激烈程度,就差擼起衣袖進行貼身肉搏戰了!
聽得看的趙光義是頭大如斗、心煩意亂的,忙開口大聲制止!
皇帝洪亮嗓音響起,果然有效,朝堂中頓時安靜沉寂起來;
“哎,真好,終於清靜了…!”
趙光義暗自腹誹着,繼續道:
“太子上疏說,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歷經此光州烏龍嶺一劫,他看到一個嚴重潛在威脅大宋江山社稷的社會問題。那就是:在民間,民風太過剽悍,重武輕文;特別是鐵器等武器,在民間太過數量龐大而泛濫了。這也應是此次、造成光州匪人膽敢以下犯上的重要原因之一!
試問,這些匪人們如果手中沒有兵器,他們還敢如此膽大妄為嗎?
而且,如今我大宋是兵強馬壯、富裕昌盛,百姓們安居樂業;讓百姓們手中有那些武器,又有何用途?不是潛在的威脅存在嗎?”
太宗話音落下,這一次,朝中竟然少有的、絕大部分朝臣們,均點頭贊同太子的納諫,甚至還有大臣出列跪拜,稱頌太子是大智大略!聽的太宗也是心情舒暢,歡喜之色,溢於言表!
“回父皇,兒臣認為此舉,甚為不妥!”
卻在這時,三皇子趙元侃出列而跪班啟奏!
“噢~不知吾兒,有何高見啊?”
趙光義臉色變了,他眯縫着威嚴游龍目,毫無情感語調的平聲問道:
“父皇~…”
趙元侃明顯感覺到父皇的不快,也猶豫了一下,但還是硬着頭皮,繼續說道:
“父皇,關於二哥提議的民間禁鐵禁兵器一議,兒臣認為,禁不得,也行不通。如若強加推行的話,輕則、會引起萬民的抵觸、不滿和各民間武林勢力們的貌合神離;重則,有可能引起民眾嘩變,甚至於天下大亂啊,父皇…!”
“哼!住口,你不要再信口雌黃而危言聳聽了!
此事已是超越侃兒你的職權範圍了,也非你能理解和左右的,退下去吧!”
趙光義臉色更深沉了,聲音也變的嚴厲起來。
“不,父皇!此事關係甚廣、事關重大!兒臣必須要說,禁鐵,農耕戶怎麼辦?民間各商家作坊怎麼辦?禁了兵器,那些個漁民獵戶們怎麼生存?民間的走鏢師和武館怎麼辦?還有,民間各權貴們又如何的護家護院?武林之中,各大小勢力們,又該如何的生存…?”
“住口,我讓你住口!”
高高在上的趙光義,已然忍無可忍的重重拍案而起,橫眉冷對的咆哮着,用他發顫的手指,直直指向了此刻跪地不斷磕頭的趙元侃:
“逆子,休要嘩眾取寵!住口,我讓你給我住口…!”
“父皇,萬萬不可呀,父皇,眼下我們,內有諸多藩屬小國尚未完全歸順於我大宋麾下,各地又多有佔山為王、落草為寇的匪患!
而外邦:蠻遼、西夏,大金、土番、回紇等諸強對我大宋更是虎視眈眈、狼子野心而窺覷已久!
父皇,萬萬不可在這時自亂陣腳而給他們可乘之機呀,父皇,三思啊父皇…!”;
“你!!!來人,把趙元侃給我拖下去,罰俸半年,並且從即日起,監閉在家中閉門思過,謝絕一切往來與客訪,直至認清楚自己的錯誤和問題為止!”
“父皇,父皇三思啊父皇…!”
金鑾殿上,還響着趙元侃凄然而迫切呼喊聲,可他的聲音,卻是正在由近及遠的消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