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盼頭

1982年9月一項生育政策被定為基本國策，同年12月寫入憲法。主要內容及目的是：提倡晚婚、晚育，少生、優生，從而有計劃地控制人口。這一基本國策自製訂以來，對中國的人口問題和發展問題起到不可磨滅的作用。

1985年3月底響水灣的謝慶芳誕下一名男嬰，取名志強。蘇雲高興地像個孩子，看着月子裏的媳婦，蘇雲滿眼的感激，望着這個比自己小六歲的女孩子，一下成為了母親，一股莫名的感動湧上心頭。

當謝慶芳抱着自己的孩子，目光一下子溫柔了許多。“哎呀，咋這麼黑啊，這以後能找到媳婦嗎？”

婆婆培芸笑道：“古話說男才女貌，男娃要的是本事，長得好看有什麼用？又不能當飯吃。”

“那長得丑也不能當飯吃啊。”謝慶芳看着懷裏這個大胖小子一臉的嫌棄。

“那就要看你們教給他多少本事了。”公公也摻和着說道。

那個年代好多人都是在鄉里衛生所生孩子，有一定的風險，但大多數都是老一輩接生婆幫忙去做這些助產護理，在往後的許多年裏，由於接生婆的文化水平自帶一些風險以及一些不科學的傳統陋習，接生婆這一行也逐漸退出歷史舞台。

蘇雲蹲在產房的地下，心中的一塊石頭終於落地。媳婦埋怨他，早上居然吃那麼多飯。

蘇雲笑着道：“我吃那麼多，是怕萬一出什麼事，我好跑路找人啊，你看，我秋鞋都換上了，不出半小時我就能從鄉里跑到楊家營鎮上。”

謝慶芳一邊忍者身上的疼痛，一邊看着這個缺心眼的男人在地下不知所措走來走去又幫不上忙的樣子，心裏一下暖和了許多。

一周后，謝慶芳被接回了家裏，婆婆伺候月子讓她特別不得勁，因為這邊跟她們那邊有很大的風俗差異，自己要這樣做，婆婆都當耳旁風，以為她什麼都不懂，嚴格按照這邊的風俗來做，這讓謝慶芳很是不滿，月子裏婆媳倆又大吵了一架。

後來還是蘇雲親自伺候月子裏的媳婦，話說女人月子裏脾氣是非常古怪的，蘇雲深刻認識到了這一點，可能是一下子由妻子的角色轉變為母親的緣故吧，心裏或多或少有些不適應，再加上初為人母，好多狀況都是從父母輩那裏口口相傳來的經驗之談，真到自己處理的時候，又有諸多不同，好多女性再生完孩子后性情都會來個大轉變。

等到滿月的時候，謝慶芳看著兒子好似也沒有那麼黑的時候，臉上才露出欣慰的笑容，婆婆培芸因為給大兒子媳婦伺候過月子，對這個異地來的兒媳不滿自己這套育兒經頗為生氣，認為他們這樣養孩子遲早要出問題。因此婆媳倆的矛盾又加深了。

而謝慶芳認為，自己的孩子一定要自己親自帶，不能讓公婆插手，那樣孩子容易過分溺愛，養成一些不好的毛病。後來婆婆也不在插手，他們兩口子的事一概不再過問。

滿月後，蘇雲跑去上峪鄉拉着老舅葉正清打聽信用社貸款的事情，葉正清問他要貸多少，他說打算一千，葉正清笑道，一千現在不頂事，你沒有名頭，人家也不會貸給你的。蘇雲着急的問道那該咋辦。葉正清說你應該想個名頭比如你要明確告訴人家你要貸款做什麼。

蘇雲在老舅的辦公室里，思忖良久，寫了各種材料，交給老舅一看，老舅點點頭道：“嗯，寫的不錯，不過把一千改成兩千吧，太少不頂事，太多人家不願意。”然後老舅又問他攢了多少錢啊就要買拖拉機。

蘇雲愁道：“也不多，這點錢也不夠，自己還要回去抓借點呢。”

從信用社出來老舅提醒道：“村裡那輛拖拉機是集體的東西，當初包產到戶時候，沒有個人能買得起，現在你看看能自己買不，一是那個能當二手的買，另外一個是那些錢還可以作為集體財產，轉移到鄉政府。”

“對啊，村裡那台拖拉機還好好的，就是這價格……”蘇雲苦笑道。

“這個你放心，回頭我跟賀勝軍說一聲，應該沒人跟你爭這個。”

這年的5月份，蘇雲以一千九百塊把村裡那輛拖拉機買到了自己名下，這下村裡一下子就有了兩輛私人拖拉機了，雖說是貸款買的，但也轟動了這十里八村好久。可是當他去找建國說營生的時候，建國卻說，現在工地還沒有大規模開工，得等些日子。

於是蘇雲又回村等了些日子。母親培芸是個急性子，這一日，看著兒子辭掉了磚廠的營生，現在又在家裏獃著，每天吃着信用社的利息，氣不打一處來罵道：“坐吃山空，一對懶死鬼，就等着混吃等死吧。”蘇雲被罵的煩透了，忍不住頂撞道：“我今天開着這車就從大王莊的石崖子衝下去，一了百了。”

培芸一聽這話更是生氣萬分罵道：“要死就早點死，早死早投胎。”

下午時分，蘇雲開着拖拉機去縣裏買化肥，去建國家聊聊工作的事，然後順路又跑國良家大倒苦水，國良勸他說：“父母都是這樣，永遠操不完的心，早點回去別讓他們擔心，萬一出個啥么蛾子，還不是全家跟着遭殃。”

蘇雲點頭稱是，看着國良這日子過的也十分不錯，媳婦劉英也抱着個孩子在家裏轉來轉去，心裏頓時明白：不為父母，永遠體會不到自己父母的難處。

在國良家吃過晚飯，給自家妻兒買了點零食，趕緊收拾着往家趕去，趕到岩頭村的時候，又開着車跑去大哥家裏，給大哥送了點東西，回到大王莊的時候，夜色已深。拖拉機的聲響驚起一群亂飛的鳥雀，再離響水灣還有二里的地方，看到村頭的石獅子旁有個人影，掌着手電筒，一直望向這邊。在漆黑的夜空裏，彷彿是一點溫暖內心的燭火，指引着家的方向。

快到村口的時候，那手電的光線開始動了起來，直到消失在自己家大門口外，蘇雲的心中一下釋然。

回到院子裏的時候，媳婦已經哄著兒子睡了，蘇雲就徑直走到母親屋裏，看着桌上的那箇舊手電笑道：“我回來了。”然後把買的罐頭之類的東西放到桌上。

“你回來作甚，把東西拿走。”母親和衣而睡，口中凶道。

“你這是說啥話哩。”日升子回了培芸一嘴，培芸便不再搭話，日升子坐起來又問道：“建國咋說？”

“三天後去楊家營報到，車隊都在那裏。”蘇雲興奮道。

“那就好，這兩天水庫的魚塘池子挖的還差點，正好你走之前能幫我挖完。”

“那魚苗跟飼料你打算咋弄？”

“那個我去過縣農機局了，問題不大。”日升子拿過炕頭小桌上的水一飲而盡道：“以後晚上可別回這麼晚，都有老婆孩子的人了。”

“曉得了，爹。”蘇雲撓撓頭笑道。

兒子回屋后，日升子出來上廁所，看到兒子屋裏的燈亮了起來，聽見兒媳婦罵蘇雲道：“討吃貨，幾點了才回來？”嘴上微微一笑心道：“這日子算是有盼頭了。”

“你說這拖拉機要是干一個月，能掙多少哩？”日升子一進屋，培芸急忙坐起問道。

“你這老妖婆，就知道錢。”日升子笑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