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素心訴心
許灝回到趙府,將藥丸交給趙律齊,對方笑着接過,道:“小友感覺如何?”
他如實回答:“還不錯。”
“我命人準備了些吃食,已送到靜苑,你先去休息吧。”
許灝離開,趙律齊舉起藥丸,聞了聞,面帶笑意,這哪是療傷藥物,毒丸才對,吃了它不得上吐下瀉,她是在怪我當初未幫元承。
隨即將藥丸準備捏碎,頓了一息,最終還是藏於袖中。
望着庭中修竹,他陷入沉思,手臂繃帶漸漸滑輪,包着的傷口早已癒合,恢復如初。
張道寧已醒來,三人簡單吃過,商談日後的打算,陸小沁突然說:“我總感覺有人在附近觀察我們,但我神念散出卻又尋不到。”
張道寧也附和道:“我也有同樣的感覺。”
“會不會是趙縣令?”
許灝詢問,府中最強者便是趙律齊,靈橋境界,高他兩境,陸小沁與張道寧都是玄關境界,而他經過搖山之行,是虛谷後期。
兩人思索,張道寧搖了搖頭,道:“大概率不是。”
趙律齊大張旗鼓地接三人入府做客,自己又身出江寧大族,他沒有窺伺的理由,有疑問,大可直接出面詢問,何必如此大費周章。
許灝聽了張道寧的推測,也覺得不是對方,三人陷入沉默,突然他想到什麼,道“趙律齊遭到神秘強者襲擊,會不會是同一批人?”
趙律齊遇襲之事,張道寧他們已有耳聞,聞言三人對視,都覺得很有可能。
“趙律齊告訴我,那人實力強於他,此次意在警告,極有可能是得罪了人,我們有沒有得罪誰?”
許灝一番推斷,愈發覺得有理,面露興奮,神采奕奕,盯着兩人,希望得到認可。
陸小沁點頭贊同,張道寧神色古怪,亦然點頭。
見自己的想法被認同,許灝大受鼓舞,那麼,三人中有誰得罪了他人?
思來想去,陸小沁最不可能,自己通靈前也不可能得罪修行者,通靈后一直與前者同行,近日,兩人一路走來,自問不曾害人,反而常助人為樂。
那麼,真相只有一個,“罪魁禍首”已然被他鎖定,許灝盯着張道寧,見對方神色異常,於是嘆了口氣,道:
“道寧兄不必內疚,當初在天路你肯為我出言,我也不會棄你而去。”
“?”
張道寧愣住,自己為何要內疚,聽其口吻,這些人是他招惹而來?
定了定神,盡量心平氣和,笑道:“許兄古道心腸,道寧佩服。”
許灝頗受其詞,自己通靈修行后,神識強大,思維也敏捷起來,對方能夠承認,也在他的意料之中,笑了笑,擺手道:“不必客氣。”
陸小沁在一旁看着兩人,面容古怪,想了想,還是沒有說話。
張道寧捧一杯茶,淺嘗一口,順勢推給許灝一杯,道:“許兄,茶不錯,醒醒酒。”
許灝疑惑,醒什麼酒?自己未曾飲酒。
“許兄啊,我生性寡淡,陸姑娘不與人爭,這些你都是知道的,你可曾記得章同?還有薛盛安。”
許灝心思敏捷,瞬間臉色大變,道:“你是說章同恩將仇報?”
想到此處,他不禁幡然醒悟,面色陰晴不定。
陸小沁一旁偷笑。
這章同,當日他本可以好好教訓,但念在其行兇未遂,並未創傷自己,於是便未追究,自己心善,還幫他結束抵抗靈氣痛苦。
那日,章同是欣然點頭,他才出手。
未料想,此人不講信用,欲恩將仇報,許灝微怒,當真是執迷不悟,想到此處,許灝又嘆惋,人而無信,不知其可,此人難成大器。
至於薛盛安,許灝覺得可能不大。
張道寧告訴他,兩家存有恩怨,但當日他見過此人,風度翩翩,待人有禮,讓他如沐春風,想必氣量頗大,不會因為自己救了張鈞陵而懷恨。
張道寧見許灝似乎是認識到了事情原委,杯中茶一飲而盡,道:“許兄誤以是我,言不離不棄,道寧心亦然。”
兩人對視,哈哈大笑,茶逢知己千杯少,兩人不盡興,嚷着要去城中酒樓喝個痛快,說待在府中,着實無趣。
說走便走,告別趙律齊,三人同行。
片刻后,兩人尋到一處酒樓,名為素心,仰頭望去,三層,氣派非凡,進出之人都錦衣玉飾,談吐生風。
到了地方,許灝才始覺不妥。
自己囊中羞澀,此等酒樓恐消費不起,捏着袖中買龍吟茶找余的銀子,吃頓酒是夠了,忘還趙縣令了,罷了,今日後找份活,儘早還上便是。
張道寧見許灝駐足,貼心道:“我初出家門,便結實許兄這等俠義之士,心中甚慰,這頓酒我請你。”
許灝聞言,大為感動,笑道:“人生得一知己足矣,苟富貴,勿相忘。”
三人進入酒樓,要了二樓包間,張道寧頗為細緻,要了幾壇酒,價錢適中,又要了些糕點吃食,陸小沁悄悄瞥過,咽了咽口水。
她初入人世,還未曾嘗過人類的山珍海味,但趙府的糕點飯食很是美味,比山中野果好吃良多,讓她記憶猶新。
之後,許灝兩人把酒言歡,談論過去。
“道寧,你沒下過河吧,到了夏季,烈日炎炎,縱身躍入,游魚戲水,舒爽的很,還有冬日結冰,尋一木板,冰上滑行,三兩同伴,無比快樂。”
張道寧聽的興起,流露神往,他從未有過如此經歷,無意識的睡去,讓他從小待在家中,沒有玩伴,只有書卷。
許灝喝了一大碗烈酒,笑道:
“還有山中,有許多鮮為人知的丹崖怪石,削壁奇穴,只有少數同伴知曉,閑時我們便去遊玩歷險,有時也不知走到哪裏,但未知,才更顯新奇刺激,有時也會害怕,幸而每次都有驚無險。
“我還喜歡讀書,爹叫我識字,起初不愛學,但他手持書卷,給我講故事,他有時外出打漁,我想看故事書,就不得不識字,你是不知,當初寫自己名字有多難。”
張道寧聞言哈哈大笑,他可比許灝聰明多了,興緻勃勃道:
“我也喜歡讀書,但我不愛看修行功法,我同你一般,喜歡仙俠傳記,看他們仗劍江湖,行俠仗義幫助弱小。”
兩人談到此處,相視一笑,舉碗相碰,大口飲酒,不知過了多久,陸小沁吃撐了,趴在一旁,率先睡著了。
許灝兩人見酒盡興足,也停了下來,張道寧面色潮紅,認真道:“許灝,日後來江寧城可一定得來找我,屆時好好再喝一場。”
許灝面色亦然,哈哈大笑,“你是不是醉了,為何說這話,難不成你要離去了?”
張道寧點了點頭,看着窗外,人來人往,不知去往何處,道:
“今早我堂兄找過我了,說家族召我,有事宣告,得回去一趟,不過應該很快便可出來。”
許灝神色古怪,不久前還說一起應付章同呢,他姑作嘆息,看着窗外,道:“無妨,你去吧,我和小沁足以應付來敵。”
聞言,張道寧一愣,想到許灝修為才是虛谷,怎能是章同對手,更何況對方還不是一人前來,頓時於心不忍,詳怒道:
“許兄,你當我張道寧是什麼人,拋棄同伴之事,我如何做的,家族事小,知己事大,我早已回絕堂兄,你我一同應對章同。”
許灝大受感動,擒淚道:“道寧兄,真義士也!”
兩人情到深處,又要了兩壇酒,烈酒下肚,豪情萬丈,無比舒爽,許灝心有所感,暢聲道:
“樽中酒雖盡,心中情未了,
結交在相知,骨肉何必親。”
“許灝好詩才,有友如此,道寧無求。”
張道寧見許灝歌頌他們的友情,少年心性,也是豪氣滿懷,恨不得征戰沙場,一抒豪情。
張道寧結了賬,許灝喚醒陸小沁,三人心滿意足地出了雅閣。
剛出門,走到街上,三人臉色微變,對視一眼,心照不宣,有人跟蹤,他們照常行走,許灝神識散出,明顯地感知到對方氣機,共五人。
“五人都是玄關境,可以應付。”
張道寧面不改色,邊走邊悄聲說道:“將人引到偏僻處,擒下來,審問幕後黑手。”
許灝心頭跳動,有些興奮,陸小沁不知哪來的糖葫蘆,安靜地吃着,見兩人都不慌張,他也信心十足。
談笑間,三人有意走入一偏僻街區,周圍行人極少,走着走着,前面沒路了,許灝感知到越來越近的氣機,轉身看去。
五名衣着統一的男子,神色冷淡,見許灝他們無路可走,已是瓮中之鱉,當下分配任務,許灝只是虛谷境,一人對付即可,另外兩人交給其他四人。
“速戰速決!”
五人氣勢洶洶壓來,張道寧早已古字護體,飛速轉動,一記“乾字掌”擊出,古樸肅穆的“乾”字駭人聽聞。
五人神色大變,情報中並未說張道寧是何人,只說是玄關境,但同境界也有差距,此人實力明顯遠勝普通玄關者,他們中最強兩人咬牙上前,舉劍接下攻擊。
另外兩人當即靈氣燃燒,朝陸小沁進攻,最後一人面帶笑意。
許灝無疑是最好拿捏之人,他腳下催動,勢如奔雷,一劍斬出,全力而為,爭取一擊拿下許灝。
原以為是場勢均力敵的戰鬥,但張道寧一交手才覺,對方只是普通玄關境修行者,靈氣不純,劍招粗淺。
他是江寧大族出身,頃刻間便已拿下兩人。
陸小沁那邊亦然,她的戰鬥很是輕鬆,兩人似乎喝了假酒,走到身前使了兩招便搖搖晃晃,抱頭在地,翻來覆去,面容痛苦。
張道寧看着兩人,陸小沁面無表情,她分明沒有出手,他見多識廣,瞬間便知是神魂手段,神識強大者可直擊敵人神魂,讓其神識崩潰,無比可怕。
只剩下許灝與那人纏鬥,一交手他便感覺到對手雖比自己境界高,但攻擊綿軟無力,遲鈍緩慢,他眼中對方劍招漏洞百出,隨時可以擊潰對方。
許灝神色閃爍,這幾人實力尋常,很明顯幕後之人根本沒有指望他們辦成事。
他一拳打在對方胸口,那人瞬間倒地不起,然後將其控制,準備詢問幕後之人。
到底是不是章同?
就在這時,被擊敗的五人吐口黑血,瞬間身亡。
張道寧面色一變,看着許灝,周身古字如鼎,沉聲道:“只是炮灰。”隨即他起身環顧四周,道“周圍必然還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