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忍痛失愛
張玉卿聽到這日思夜想的聲音,緩緩睜開了眼睛。門一關上,刑房更黑,沒有一絲光亮,若非今日頂上泄下一束月光,二人只能抹黑訴苦。
藉著月光的亮兒,心明扶起張玉卿,看着他已經被泡的不成人形的身體,她沒有嫌棄,將他抱在懷裏。感受着夫君身體瑟瑟發抖,她在心裏感嘆主公的殘忍。他怎麼說也是她的夫君,為何他竟不講一絲情面。
“夫君,終究是心明害了你。”心明一邊說話,一遍在揉搓夫君的身體,希望能給他一絲溫暖。
張玉卿睜開眼睛,下巴撐在妻子的肩上,終於感覺到一絲溫暖。聽到妻子的話,他想起那日他被捕的情形。
那日他正在屋中彈琴,卻聽見屋外有人走動。他以為是妻子回歸,就欣喜的往外去迎接。一開門,他沒有看到妻子,看到的卻是妻子所謂的主人。
“玉卿,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張玉卿再一次聽到了妻子的問話,“為何我去找你的時候你竟然突然成了敵國細作?我不在的那幾日,到底發生了什麼?”
張玉卿仍舊沒有說話,因為他已經說不出清楚的話語。他嘗試過喊叫,縱然快死了,他還是希望能見到妻子,終於有一日楊素受不了他的叫喊,叫人給他餵了炭,讓他感受了溫暖,卻失去了聲音。
“你也不看你是什麼樣的賤民,竟然敢打我心明的主意?她這輩子都是我的人,誰都不能搶走她,誰也配不上她。”楊素將他抓回來,給他胡亂的安上了細作的屎盆子,還在羞辱他。
“我把她捧在手心裏,不容許任何人接近她,她冰清玉潔的如同天山上的積雪,不曾沾染任何塵埃,連我都捨不得碰她一下,你竟然……你竟然敢和她結為夫妻,我恨不能將你大卸八塊。”楊素憤恨的罵著張玉卿,張玉卿聽着卻哈哈大笑起來。
“你真是可憐。”張玉卿回敬楊素,竟然嘲笑他。
“你說什麼?”楊素不明。
“你好可憐。你只是一個工具,你只知道冷血的培養殺手,可知道殺手亦有血肉,她們也是有感情的。心明美得不可方物,我愛她,她也愛我……”
“你住口!”楊素受刺激刺了張玉卿一刀。
奈何張玉卿並不怕死,繼續冷笑道:“你雖然將她拴在身邊,可是她的心在我這裏,你根本就不懂她的情,也不懂世間的情。”
“你說她愛你,我告訴你,我一定會親眼看着她殺了你。”
“或許你可以做到,但那一定不會是心明想要做的,我相信她。”
“那有什麼用,最後她不還是會留在我的身邊。”
“她不會的。”
“我若殺了你,她一定會傷心,我不想看見她為了你這個賤民流淚。所以,我要她親手結果了你,方能解我心頭之恨。”
“虧你是朝堂中的棟樑,竟然如此齷齪。想我張玉卿堂堂七尺男兒,雖百無一用但身世清白,不曾想竟被你如此污衊。罷了,自古愛情是絕唱,我能為愛如此,也足以流芳百世了。”張玉卿說著,就要自我了斷。
可楊素快他一步打暈了他,“想死,卻不能夠!哼!來人,給我聽清楚,將他押在這水牢裏,不准他死了。若是死了,我拿你們給他償命!”
如此,張玉卿日日受盡折磨,卻不能自殺解脫。現在聽着妻子的話,他想起來楊素曾經說過的話,更是感覺自己身在幸福中。
“燕兒……”他擠出了一絲沙啞難聽的聲音,“冷!”
心明聽見夫君的話,看了看四周,根本沒有一物可以遮體避寒。無奈之下,心明褪去夫君的衣物也褪去自己的衣物,二人如此相擁,心明將自己的體溫傳給夫君。張玉卿看妻子可以為自己如此,他心裏早已經覺得死而無憾了。
半個時辰過去,張玉卿讓心明穿上衣物,擁着她,撫摸着她的秀髮,他再次擠出沙啞的聲音道:“燕兒吾妻,我須死,你應去!”
心明本想掙扎出來看着夫君問問是什麼意思,奈何張玉卿不肯放她,在她耳邊接著說道:“另尋良主……”
張玉卿這才算說完,他放開妻子,要妻子拉着他站了起來。心明以為他要走出鐵籠,便拉着他的胳膊慢慢的扶着他,誰知快要登上岸的時候,他猛的推了一下心明。心明受力跳上了岸,而他卻還站在鐵籠上反向而去。
“夫君!”心明回頭,看夫君站在籠子邊緣向後搖晃的同時,用他手裏的簪子用力刺向了自己的咽喉。
心明大喊的一瞬間,看到張玉卿如石沉大海一樣跌入了水牢,再見不到蹤影。心明看着還在蕩漾的水,她的眼淚也流下了最後一滴,送夫君離去。摸了摸頭髮,她知道夫君剛才抱着她的時候將她頭上的竹簪拔了下來。
跌坐在那裏,她仰頭,再次看到了這一束月光。放下一縷頭髮,她拿出短刀,割下一段,丟在了水中。
“夫君,燕兒隨你同去。”心明這一縷頭髮,是她對夫君所有的愛隨着夫君的逝去而逝去,她內心的愛,也不再了,永遠都不會有了。
“開門!”又半個時辰之後,心明冰冷的叫開了水牢的門。
水牢守衛看到心明出來,向里望了望,問心明道:“心明……”
“張玉卿,身為敵國細作,欺我婚姻,騙我國家,已被我刺死於水牢之中。你去回主公,我乏了,先回去了。”心明不容他問,一口氣講完,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才關上門,她便昏了過去。
次日,楊素就在眾位細作中間宣揚這段時間心明的功勞,並說現在正值朝廷用人之際,心明的能力最佳,要讓她帶着空全去南陳做細作,為國家出一份力。
心明欣然應允。表面上,她的笑容可掬,好像從來沒有發生過昨天的事情。可她的心裏,卻早已埋下了仇恨的種子。
看着這些姐妹,她突然覺得她們好悲哀,她們所有人都是主公的工具,他喜歡誰,就佔有誰。她是主公的一把刀,因為要派作細作,不時會有任務,所以主公沒有對她伸出魔爪,尺素因為名字和他犯沖,他將她逐出,給了大公子做婢女。其他的姐妹,沒有一個不被他佔有。
而空全是他的義子,跟着他出生入死這麼多年,現在得到的任務卻是死士。他們是人,可主公從來沒有把他們當做人看待。
夫君對她說‘另尋良主’,她知道是什麼意思,可是國家大義面前,她心明不能叛國。所以,她的理智讓她決定這次應允去陳國,若是再次被識破,死了也就罷了,不死也可如空全一樣,成為一具死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