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卿情
那時候，她接到楊素的命令，要她化為婢女在北齊宮中，去暗殺北齊國主高緯的時候，他認識了張玉卿，他是高瑋的一個門客，經常找她談心，一來二往，張玉卿竟纏住了她。
執行任務的時候，奈何她勢單力薄，使出渾身技能還是被高緯識破了，把她抓起來，受盡凌辱折磨。像她們這種暗人，一旦被抓，或者服毒自殺或者咬舌自盡，即便回去也是死路一條。心明當時一心求死，即便渾身已經千瘡百孔，她仍是不肯吐露一字半句。毒藥已經從被她從牙齒轉移到舌頭底下，就等着吞進肚去，卻被一聲‘等等’阻礙。
心明睜眼，看到張玉卿正緊張的看着她，高緯站在她的面前，已經不忍再看下去，而張玉卿卻是滿眼的憐惜。
“玉卿，既是你的瘋女人，你帶去吧。”高緯一聲令下，獄卒就將心明從刑架上解了下來。
“慢點！”張玉卿幾近咆哮的衝著獄卒喊叫着，跑上前，接住了心明。
看着心明體無完膚的樣子，張玉卿撫摸着她的頭髮，將她攬入懷中溫柔的說：“真是拿你這個女人毫無辦法，走，跟我回家。”
張玉卿說著，抱起心明離開牢房。心明在他的懷中，嗚嗚的說：“你不該來的。”
張玉卿卻道：“你是我未來的妻子，你有難，我如何能不來？”
心明沒有再講話，她依偎在張玉卿的懷中，那個千瘡百孔的身體感覺到了溫暖，那顆冰冷的心也漸漸的被融化。她口中的毒藥，又被她重新轉移到了牙齒邊。
自此之後，她被張玉卿藏在林間小屋裏養傷，不許她外出，也不讓外人找到她。心明好貪戀這樣的安靜，這樣愜意的生活。張玉卿對她的呵護，日日的微笑更是讓她原本丟失的微笑找了回來。可她心裏始終藏着那一份擔心，她知道，總有一天主公會找到她，她不得不離開玉卿。
可玉卿明白她的心思，有一日他拉着心明說：“我的小燕子又在想什麼呢？”
“玉卿，你放棄我吧，你當日真的不該來救我的。我有太多的秘密，你若知道，定不會愛我。”
“燕兒，我愛你的一切。”
“可我不是我。”
“你就是你。”
“我是說，你看到的我並不是真正的我，我會殺人，我有太多的惡毒手段，我······”
“你聽着，”張玉卿沒有讓她繼續說下去，捧着她的臉，看着她的眼睛道：“李玉燕，你今生，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我愛你，無論你是何人，我活一時愛你一時，護你一時。”
心明聽着張玉卿的話，麻木的被他親吻額頭，攬入懷中，她只覺得一時間天地鬼神都來鎖了她的命去，讓她贖前半生造下的孽，而她的後半生，她只想給玉卿，和玉卿安安穩穩的過完餘生。
張玉卿放開心明，卻從手中拿出了一個紅蓋頭，他笑着給心明披在了頭上。而心明此時在蓋頭底下，卻是淚流滿面。她的傷養好了，可她的身體卻還不是自由身，她決定不了自己的命運，她不知道哪一天就會離開玉卿而去。到時候，她和玉卿都會受傷。
“李玉燕！”張玉卿越是看透了心明心中所想，越是心疼這個小女子，他在層巒疊翠的林中隔着紅蓋頭對着心明大喊，“我張玉卿孤身一人流浪，無法給你安穩之所，也拿不出三書六禮，但憑一腔愛你之心想要娶你為妻，現有天地為證，禮成之後你我二人均不得有悔。”
張玉卿說著，揭開心明的蓋頭，不容心明遲疑，他親吻了她，吮掉了她的眼淚，拉着她跪下，跪天拜地，二人在天地的見證下結為夫妻，同生共死。
心明無話可說了，她已經看到了玉卿剝開心給她看的樣子，她只能盡所能的保護他。二人在林中小屋的生活，是她此生最快樂的時光。可她的安逸，在楊素找到她的時候消亡殆盡。
那日，她正坐在夫君的旁邊聽他彈琴，卻只聽得一陣風聲過，竹葉沙沙的聲音。她感覺到了殺氣，馬上就拉着夫君站起，要他躲到屋中去。可她才剛一回頭，便見一排劍已經朝着夫君而來，她馬上推了夫君一下讓他趴在地上，而她藉助竹子跳躍了幾下，從屋頂取出了自己的劍來迎戰。
“心明，你欺瞞主公安逸度日，該當何罪？”冷焰站在屋下看着心明，質問她。
“師兄，我是不得已才和夫君在此度日，主公問起，我自有辯白，煩請師兄和我去見主公，莫要為難我夫君。”心明和冷焰談判。
“你說什麼？”心明不說倒好，一說此話反而惹得冷焰一陣惱怒，他看着張玉卿道：“你竟然已經和他結為夫婦？”
“天地為證，日月可鑒。”
“那我更不能留他了。”冷焰說著，出劍朝張玉卿而去。心明見狀，按下機關，腕上的鐵絲纏住冷焰的劍，二人僵持。心明趁機躍下屋頂，站在冷焰對面問：“你如何找到我的？”
“主公得知你沒死，發佈消息給所有暗人找尋你的下落，我已經發出信號，主公隨後就到。”
“你我都聽命於主公，你沒有權利處置我。”
“可是你私自嫁給男人，就是叛主。”
“不，我沒有……”
“心明！”二人正爭執間，只聽得一聲大喊，楊素已經帶人團團圍住了這間小屋。心明見到楊素，心虛的收起兵器，跪倒下來。
“罪女心明，見過主公。”
楊素上前，扶起心明，眼睛看的方向卻是張玉卿。
“是他救了你？”楊素問心明。
“是。”
“那好，冷焰，拿白銀三百兩給他，謝他救了你師妹。”楊素說著就要拉着心明離開。
“主公……”心明猶豫的停下了腳步。
楊素看心明如此，又看了看張玉卿想說話而又未說話的狀態，知道二人有事，便問心明：“怎麼，還有事未了？”
“主公，我夫君……啊！”心明才說出‘夫君’二字，就被楊素一巴掌摑倒在地。
“燕兒……”張玉卿才喊出一句，就被冷焰劍指咽喉。
此時的情形，已經威脅到二人的性命。
楊素蹲下來，捏着心明的臉，質問道：“你叫他夫君？你竟然私自和一個賤民結為夫妻？你是否忘了身為暗人的誓言？”
心明嘴角有血，抬起下巴看着主公道：“心明大膽，可心明對主公的忠心卻是日月可鑒，還請主公……”
“別說了！”楊素一甩手站起來，生氣的看了一眼張玉卿，恨不能將他大卸八塊。可他了解心明，若是他無故傷了張玉卿，她定然會恨他，他不能容忍她恨他，所以他要想辦法。
“心明，”楊素心生一計，哄騙心明道：“既然你們已經結為夫婦，我也不好棒打鴛鴦。你們若真心，就好好的生活。只是，現在北齊細作猖獗，我需要你的幫助，你必須回來幫我。”
心明聽到楊素的話，一陣欣喜，“多謝主公成全，心明感激不盡，主公放心，心明一定肝腦塗地服侍主公。”
“你是我從小養到大的愛女，我怎麼會不想看你快樂。好了，走吧。”楊素說著，就摟着心明轉身離開。
“燕兒……”張玉卿本想留住妻子，卻看到心明沖他搖了搖頭，心明偷偷的將手伸向背後，給夫君比了一個三。
張玉卿明白這是妻子要三天後相見的意思，考慮到他們的處境不利，就沒有再多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