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歸家風波
“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馬不停蹄的走出天都峰深處，葉子兮望向身後的少年，這一行兩人也算是建立了不錯的關係。
“再過幾個月武堂大選了，我想試試。”壬豐沒有隱瞞，直言道。按照他現在的實力，這次武選想來是十拿九穩了。
“三武堂會選么？”葉子兮習慣性的撩起遮擋住眼睛的劉海說道：“恐怕你還不知道，這次武堂會選提前了兩個月，估摸着下個月就要開始了。”
“為什麼？”壬豐不解，武堂會選的日子從他記事起就是固定的從來沒聽說過改變。
“總宗大會那邊的規定，具體我也不清楚。”葉子兮搖了搖頭：“現在的你不應該再把進入武堂當做目標了，話說你知道為什麼武者對於三武堂趨之若鶩么？”
“不知道。”壬豐攤手，他從小立志便是進入三武堂，一方面想保護家人，另一方面也是為了讓自己的家人過得更好一點，至於進去之後有什麼目標他還真沒想好。
這倒不是他不思進取，只是光進入三武堂這一個目標就夠他拿命去拼搏，乾坤未定，又有誰敢說以後如何？
只是不知不覺，進入三武堂已經是是十拿九穩的事了，這一個多月發生了太多甚至讓他來不及去狂喜。
“哎。”葉子兮疲憊的扶了扶額，“你讓我說你什麼好？”
“三武堂的選拔標準在民間確實是較為嚴苛，可放在氏族豪門眼裏那點標準根本就不夠看。儘管這樣那些氏族還是願意讓自己家族子弟進入武堂，這是為什麼？”她溫和的笑了笑，不等壬豐回答再度開口。
“因為三武堂背後所站着的是正陽國最大的宗門——七玄宗，七玄宗需要維持自己永不沒落的宗門就離不開從正陽國各地吸收新鮮血液。”
“這麼說三武堂只是七玄宗在民間的代言人？”壬豐稍加思索道。
“可以這麼理解。”葉子兮點了點頭。
“那為什麼要設立三大武堂。”壬豐沉思一下，有些疑惑。
“因為競爭，才能帶來效益。”葉子兮嘆了一口氣幽幽道。
“因為效率，所以壓榨普通人的練武資源，養蠱似的培養出幾位所謂的天才來維持宗門長久的興盛是這樣么？”壬豐看向後者。
“可以這麼理解。”葉子兮點了點頭，武者的世界就是弱肉強食的，儘管有些殘忍但這就是事實。
“那你呢，你是七玄宗弟子么？”壬豐衝著她笑了笑。
“是的，不光我，那個秦雲和秦風也是。”她抱着肩膀喚出佩劍靠在身後，似是有些輕鬆的伸了個懶腰，脫去美男裝束之後姣好的曲線一覽無餘。
“咳咳。”壬豐咳了咳，轉過頭用餘光瞥了一眼。
“好看么？”葉子兮似笑非笑的問道。
“好看。”壬豐咽了口口水回答忠厚。聞言，後者也是白了他一眼旋即不在這個話題上過多延伸。
“你之後有什麼打算？”看後者也沒有趕路的意思了，於是他也乾脆一屁股坐在樹墩上休息了起來。
“過段時間便回宗門了。”葉子兮撣了撣衣服上的灰塵美目再度看向後者。“我說這麼多就是想告訴你，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千萬不要把自己囹圄在三武堂這麼小的一方天地之下，加油吧，藍天是無垠的，希望在更遙遠的未來，我身邊還能有你的影子。”
說到這，葉子兮臉頰有些泛紅，對於眼前這個少年，她終歸是無法用一顆平常心去對待。
無他，只因當未來回首往事時，再度追憶起那段風華正茂的青蔥歲月里，她會想起曾有過一個少年與她並肩走過一處秘境，在那裏他們有過一段同舟共濟的經歷，一份捨命互救的情誼和一顆堅韌不拔的決心。
“嗯。”壬豐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眼光灼灼的望向遠處的藍天。
風和日麗的盛夏，驕陽似火，幾隻夏蟬歇斯底里的彈奏着一麴生命的高歌。
兩人稍作歇息繼續趕路，可能是下山路對於武者本就好走，也可能是現在的壬豐不像來時那麼拖油瓶，總之兩人速度相較於來時快了不少。
下山第二天，兩人便可看見遠處靠山的農田裏，幾個農民戴着草帽，掰着早熟的穀物。
“大伯，這麼熱還在忙啊。”
壬豐心情大好，隔着老遠熟絡的喊道。聞聲苞米地里的糙漢子用手胡亂抹去額頭上的汗滴，抬眼看了看不遠處田埂上朝他揮手的壬豐，當即便是放下了手中的活計跑了過去。
“臭小子，這麼些天你跑哪去了。”人未至聲先聞。壬豐尷尬的扯了扯麵皮，撓了撓頭有些不知所措，
“你爹娘在家快急死了。趕緊的跟我回去。”不等他回答，那漢子一把攥住壬豐的胳膊拉着他往家的地方跑去。
糙漢子絲毫沒有誇張，壬豐無聲無息的跑了一個多月，換哪個做爹娘的都急得團團轉，事實上要不是壬父拍案不讓，可能連衣冠冢都給他立好了。
“我知道了，大伯。”壬豐撓了撓頭，使了個眼色讓葉子兮跟着，然後任由後者拉他回家。
熟悉的院子彷彿比出門時荒涼了些，門前那口大鍋上銹跡斑斑，那裏曾燒出過壬豐心裏最踏實的味道。
“爹娘。”壬豐踏進院子，輕聲喊道。
屋裏走出一個婦人，憔悴的張望着，短短一個月婦人原本半白的頭髮如今變得花白，她踉踉蹌蹌的跑了出來看着院門口的少年，一把將其挽入懷裏失聲痛哭。
“娘，我回來了。”壬豐眼睛濕潤拍了拍婦人的背喃喃細語：“對不起，讓您和爹爹擔心了，孩兒不孝。”
“壬豐哥。”小小的聲音從屋內傳來，小丫頭隔着窗戶看到了便匆忙跑了出來。
“哎，小小。”壬豐騰出一隻手摸着妹妹的頭。
“我就說嘛，壬豐哥才不會有事。”小小撅着個嘴，她對壬豐永遠有着莫名的信心。“不過哥哥下次出門要記得告訴爹爹和娘親，不要讓爹和娘擔心了，不然小小以後就不理哥哥了。”
“哎，知道了，也讓小小擔心了。”壬豐笑着將妹妹抱了起來習慣性地用手颳了刮她的鼻翼。
“他大伯，壬豐這孩子讓你操心了，快進屋喝杯茶。”婦人擦乾淨臉上的淚水，再不像以往那般疲憊笑着打招呼。
“茶就不喝了，你嫂子還在地里呢，我得趕回去呦。行了，也不要太責怪孩子，這孩子眼光不錯。”糙漢子樂呵呵的撓了撓頭，眼神指了指壬豐身後的葉子兮壓着聲音說道。
“那我就不留你了，改天喊上嫂子來吃個飯。”
聽到這壬母更是合不攏嘴的笑着，兒子回來了看樣子還給自己帶了個兒媳婦，她怎麼能不高興。
說著便招呼三個孩子進屋。
“老壬，你看誰回來了。”壬母朝着裏屋喊道。
“爹沒去武堂么？”壬豐有些疑惑，“啊，去武堂，去武堂，這不前幾天嘛，不小心給腿摔着了。”壬母目光有些閃躲。
“什麼。”他放下小小，趕忙跑進裏屋。昏暗的房間裏，搖曳着一盞油燈，那個壬豐記憶中高塔般的男子躺在床上，他的雙腿都裹着一層厚厚的麻布。
看到闖進來的少年，壬易虎目通紅，他消瘦的臉上艱難的扯出一個笑容，輕聲道：“我兒回來了，我兒回來了。”
“爹。”壬豐握住他的手，他從未見過這個男人落魄到這種地步。那個記憶中曾在武堂執事選拔賽上力挫三人的漢子，如今淪落到下不來床的地步，令壬豐聲音更咽。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安撫了父親的情緒，壬豐出門沉聲道。
“你這孩子。說了不小心走山路時摔的。”壬母牽強的笑道。
“摔得？哪條山路能把爹爹摔成這樣，娘這麼拙劣的借口恐怕連您自己都不信，您讓我怎麼信？”壬豐看向婦人語氣有些許沉重。
“那群壞人欺負爹爹。”這時小小從一旁跑過來眼眶紅紅的說道。
“小小，不許胡說。”壬母聞言朝着她瞪了瞪眼。
“娘，您還要瞞我？”壬豐倔強的看了一眼母親，旋即將妹妹拉到身前溫和說道：“小小，告訴哥哥，哪個壞人欺負爹爹。”
小姑娘沒有什麼心思，當即便低着頭將看到的和盤托出：“武堂那些執事，有一天他們闖到家裏來說爹爹在武堂偷了東西，就要搜我們的屋子，爹爹不讓於是便打了起來，他們四個人給爹爹打成了這樣。”
“小小乖。”壬豐摸了摸妹妹的頭安慰般的笑了笑，轉身出門。
“你要去哪？”壬母在身後歇斯底里的喊道：“他們好些人你能把他們怎麼樣？家裏已經倒了一個頂樑柱，如今你好不容易回來了，難道非要讓我母女倆行乞才肯罷休么？”
“娘，放心吧，沒事的。”壬豐回過頭笑着拉過後者滿是皺紋的手，“我會平安回來的，放心吧。”
說完，他把手從婦人手中抽出，轉身出門。
“姑娘，你快去勸勸他。”看着轉眼便離家的兒子，壬母踉踉蹌蹌的走近葉子兮哀求道。
“放心吧，伯母。”葉子兮也是笑着拉了拉後者的手，想了想從兜里掏出一粒龍眼大小的藥丸放在後者手上道：“我現在去追他，您把這個給伯父服下，放心我一定把他帶回來。”
“多謝姑娘。”壬母顫顫巍巍的要彎腰，葉子兮趕忙給她扶住。
“小小妹妹，照顧好伯父伯母。”出門前，葉子兮也是不忘像壬豐那樣摸了摸壬小小的頭笑着說道，後者聞言重重的點了點頭。
“呼。”走出院子，葉子兮嘆了口氣，能讓那個傢伙大失方寸成這樣，不用想也知道這事肯定無法善終了，於是她眼神冷冽，朝着壬豐消失的方向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