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沒有答案
長假過後的第一次例會上，白芷離站在所有人的前列，接受科主任和護士長的大力肯定和讚賞，什麼無私、奉獻、敬業精神等字眼兒瀑布似的往她身上潑。
會場鴉雀無聲，她不用回頭也知道，身後的同事們摻雜着羨慕、嫉妒、鄙視、看傻子等各式的眼光。
會議冗長，她頭昏腦漲，腦袋裏像是有一百隻蜜蜂同時扇動翅膀。有這功夫嘮叨有的沒的，不如給加點獎金來得實惠。
終於，護士長在以“大家一定要向芷離學習”為結束語后，宣佈散會。
白芷離扶着暈乎乎的腦袋整理病人日誌，幾個平時比較交好的小丫頭悄悄湊過來，打聽約克鎮的事情。
“離離姐，真的同時七十三個人生產啊，聽着像是小說里的事情。”
“我就納悶，這些產婦是怎麼做到同一天生產的？就是同一天授精，個人體質不同，也不定同一天生啊。”
“日子掐得這麼准，要說沒有點內幕我都不敢相信的。”
白芷離淺淺的笑着，她們說的也是她的疑惑，是她想極力弄清楚的問題。
約克鎮很神秘，怎麼說也還是要再去一次的，只是時間上不好把握，她頭疼的捏着眉尖。
看着小姑娘們鮮嫩的臉上滿滿的求知慾，她不得不開口解釋。
實話實說就是了，也沒什麼可隱瞞的。
“也沒有那麼一刀切似的同步，產婦是在四個小時內全部進入醫院的，陸陸續續的用了二十九個小時完成的生產。”
“二十九個小時接了七十三個新生兒，離離姐，這速度得上健力士世界紀錄了吧。”
“就是就是，不敢相信，一個產婦最快也要一個多小時，二十九小時接生七十幾個，我可不信。”
小姑娘們嘰嘰喳喳的。
“不過吧，你說奇怪也沒錯。那些寶寶像約好了似的，這個剛剪斷臍帶，那個就露頭了，就好像咱們買烤冷麵排隊是一樣的，你的剛出鍋，我的雞蛋都打好了。”元夕給那天的事情做了個通俗易懂的總結。
小姑娘們鬨笑着跑開了去做自己的事情，還在議論紛紛。後來，她們把這次生產事件命名為烤冷麵生產模式。
整整七天沒來，很多工作需要捋順。
做工作，她是認真的。
白芷離先是整理好病歷，接着挨個病床的核實患者情況，又去育嬰室檢查嬰兒的狀況，一一做了記錄。
忙碌中一上午的時間很快過去，十一點半，她和米書約好出去吃飯，匆匆的走了。
她前腳邁出醫院大門，後腳救護車送進來個急診。
值班的小護士跑出去處理，醫生護士折騰一中午，接了對龍鳳胎。
下午白芷離換好工作服進入護士站，小姑娘們議論得熱火朝天，議題似乎是中午接診患者的陪護家屬。
“美女們控制點兒好吧，口水要流出來了，再帥也是有主的，別惦記了。”
小姑娘們聽到她的聲音一齊湊上來，情緒異常高漲的圍着她。白芷離雖然冷清，卻為人很好，小姑娘們大多喜歡她。
“離離姐，剛剛我們有幸見到史上最帥的男人，真的超級帥。”
“對，那句話怎麼說來着，哦，沒有最帥，只有更帥。”
“啊！我醉了。”小護士陶醉的抱着自己在地上轉圈兒，開始哼唱，“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
白芷離被逗得趴在桌子上笑，“好啦好啦，真有那麼帥，太誇張了，我不信。”
“離離姐你還不信我嗎，品鑒帥哥我說第二，沒人能排第一。這位帥哥的帥是慘絕人寰的那種，你是沒看着啊，那肌膚那叫一個白嫩，那鼻樑那叫一個挺直，那嘴唇那叫一個紅潤，最離奇的是那雙眼睛，淺淺的琥珀色，比最剔透的琉璃還要美上九分，簡直稱得上是明若秋水、燦若星河。啊，從今天起他是我的男神，怎麼辦，離離姐，我愛上他了。”
“我也是，我要嫁給他，做妻不成，做妾也好，就是做小三兒我也願意。”
“拉倒吧你，妻妾都上來了，以後省看點宮斗劇，省得老是異想天開。帥成那樣，妻妾都沒你的份兒，遠遠的看看就行了。”
“都沒工作了嗎？要不要我提供些物資，給你們開個趴。”護士長威嚴的聲音一出，護士站立刻安靜下來。
所有人在一秒鐘內回歸原位，紛紛拿起自己的鼠標，一臉的嚴肅，彷彿剛才鬧市般的景況只是別人的錯覺。
李芳在護士站轉了一圈之後又回去了，沒多說什麼。她只是看上去嚴厲，其實內里對這些活潑可愛的小姑娘還是很寵愛的。
年輕人跳脫，她不得不時常的扮着黑臉來約束她們，免得哪天不經意再上天了。
整個下午，小姑娘們表面上都在認真工作，情緒卻壓抑的高漲着，弄得白芷離也不禁想要見識一下那位超級超級帥的男神。
五點下班鈴聲響起，白芷離帶着夜班護士進行最後一個病房的交接。
這間病房是個高間，只住一位患者，當然，床費也是很高的。
“離離姐，男神來了，就在裏面呢。”科里的活躍分子悄悄湊過來，趴在她耳朵上小聲嘀咕，“你也去瞻仰瞻仰，保你入迷。”
她暗笑，瞻仰的不都是遺容嗎，何時應用到活人身上的！
朝着小丫頭撇撇嘴，輕輕推開門，對面窗下站着的筆挺身影映入眸中。
小丫頭一下子捂住嘴，激動得雙眼冒光。
那人聽到聲音回過頭，眸如星輝，肌膚精緻，見到她之後有稍微的愣怔，隨即恢復平靜的神色。
卓恩！他怎麼在這兒？孕婦是他什麼人？難道這一世她來得太晚，而他已經娶妻生子了？
無數問題湧上心頭，全都沒有答案。
白芷離只覺腦中轟的一聲，理智全無，大腦一片空白，臉色慘敗，一隻手搭在鎖柄上，整個人僵住了。
她無法抑制心中的驚濤駭浪，也無法控制心口悶悶的痛意。
難道這一生，她終是來晚了嗎？
如果是，她的這一生還有什麼意義？
卓恩見她一動不動的站着，漂亮的眸子中水光瀲灧，不覺有些奇怪，走近幾步，“是要交接班了嗎，請進來吧。”
他的聲音溫文有禮，卻透着些冷淡的疏離。
目光閃爍着，女孩好熟悉，熟悉到他有些心痛，卻想不起在哪裏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