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東嶽城
第二天一大早，李天齊就去給李開聞送藥材，老人只是把不值錢的常用藥挑了出來，剩下的都分類包好還給他。
“小天齊，這些藥材我留下，其他的你拿回去換些錢度日。一會李鐵柱他們就要去郡城裏換購物資，你也跟着去吧，路上也有個照應！”
老人一邊整理着藥材，一邊對李天齊囑咐着。
“路上小心，去吧！”
李家村附屬於東嶽郡城，平時村裏的毛皮織物都是拿到東嶽城集市上換些錢，再購買一些鹽巴鐵器之類的生活物資。
李天齊的藥材也是暢銷品，不少村莊都有專門的採藥人。
李天齊看着李開聞，面對老人他無論如何也冷不下臉來。
躬身說道：“聞爺爺，謝謝您！”
看着李開聞簡陋的草屋，就連藥箱都烏黑破舊了，他決定等進城賣了‘鬼風藤’回來給老人修繕一下房屋，再換一個新藥箱。
李鐵柱是李四月的爹，李天齊在村頭打穀廠找到了他。李鐵柱一米八幾的個頭黝黑粗壯，國字臉，濃眉虎目，黑壓壓的站在李天齊面前，像極了黑山熊罷。
李天齊心裏不由得直犯嘀咕，這位怎麼能生出李四月這嬌小的人兒？
李鐵柱對着李天齊咧開大嘴憨厚一笑，蒲扇般的大手在他肩膀‘啪’的一下：“哈哈，你小子身子骨不錯，恢復的挺快嘛！”
李天齊頓時一個趔趄，強忍着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多虧柱子叔，要不然我不知道進了哪只野獸的肚子。”
“少他娘的廢話，你還跟我客氣起來了，這麼多年吃我多少糧食，我怎麼也算你半個老子。”李鐵柱牛眼一瞪，對李天齊的客氣頗為不滿，一番話惹得周圍村民哈哈大笑。
李天齊兩世為人，什麼厲害人物沒見過，偏偏對他這恩重如山的糙漢沒有一點辦法，他再厲害也只是對待被審判的敵人。
他摸了摸鼻子，曬笑着岔開話題。
“柱子叔，咱們什麼時候出發，”
“就等你小子了”
說完李鐵柱一掄手裏臂兒粗的鐵棍，大喝一聲，“出發”。
三輛驢車，兩架牛車，骨碌碌的行進在曠野之上。李天齊拗不過李鐵柱的好意，坐在一輛牛車上，望着那連綿的荒野，怔怔出神。
“怎樣，你小子還是頭一次出這麼遠的門吧！”
渾厚的聲線將他的思緒拽回來，他扭頭看向身邊的大漢。
“柱子叔，你說這天地到底有多大？”
“啊？哈哈，這你就問錯人了，俺這輩子去過最遠的地方就是東嶽郡城”。
“不過，嗯，聽俺祖上傳下來的話，咱們炎國之外還有許多國家！”
“等你長大一些，可以出去闖蕩一下，自己親眼看看。”
李鐵柱說完扭身追上前領頭去了，暗自罵罵咧咧，這小子凈他娘的問些老子不知道的東西，舞刀弄棍不香嗎。
東嶽城距李家村不過五六十里的路程，一行人從黎明走到傍晚落日時分才到。漫天的紅霞映着一條黑線迎面撲來，巍峨的城牆寬不知多少米，高卻足足有四十米。
牆面斑駁縱橫，依稀還能窺見當年大戰刀光劍影，無數軍人浴血廝殺留下的痕迹。威嚴厚重，歷史的滄桑感顯露無疑。對於現代人來說高大建築並不稀罕，但是在極為落後的古代社會，這歷史建築的磅礴大氣依舊震撼了李天齊。
“天齊，天齊，發什麼呆，快走，再不進城就晚了。”
一隻大手扯着他，順着熙熙攘攘的人流向著高大的城門走去，遠遠望去像極了一隻怪獸張開大嘴在吞噬着無數螞蟻！
身邊大都也是布衣村漢，趕着牛車，拉着藥材毛皮。附近的村民都匯聚在此，他們的目光大都放在那些鮮衣怒馬的達官貴人身上，羨慕的看着他們錦衣華服，談笑風生。
不自覺的為這些人讓出了偌大的圈子，看這些貴人模樣似是早習以為常了，並不多看其他人一眼，彷彿面對牲口一般理所當然。
對於李天齊，曾經他是百姓口中的包青天，和藹有威嚴，從不曾擺架子，他的惡是對那些貪官污吏的，他最喜歡的一個作家曾說：“橫眉冷對千夫指，俯首甘為孺子牛！”
他緊握着拳頭，深深的埋下頭，在這個世界他是如此渺小，也改變不了什麼。
人流速度很快，輪到他們，那些檢查的士兵只是胡亂翻了翻，知道他們也沒什麼油水，順手拽了幾顆有些價值的藥材，罵罵咧咧的揣進懷裏。
“真他娘晦氣，天天和一幫窮鬼打交道，快滾，快滾！”
李天齊喜怒不顯，木然的隨着人流進城，
身後依稀傳來阿諛奉承，“哎喲喂，幾位爺回城了？你們這幫泥腿子還不趕緊給老子讓路！！”
真真是捧高踩低，欺軟怕硬，吃人的社會~
東嶽城集市分東西二市，東為貴，是富人的聚集地，賣的也是一些古玩玉器的稀罕物件。西市則是李鐵柱等人的目的地，經營地自然是鹽鐵茶葉，米面糧油等生活物資。李鐵柱的堂哥是西市東嶽樓的夥計，每次販賣山貨都是直接交給他，價錢也是公道合理，順帶採購物資還會有一些優惠。
李天齊看着這足足六層的建築，上書百川·東嶽樓，左右一副“海納千江水，百川至此歸”。看來這是一個連鎖商會，百川是商會的名稱，至於綴名就是所在地的名字，估計還有什麼西嶽樓，南嶽樓的......
李天齊路上已經跟李鐵柱通了氣，‘鬼風藤’也並未全部帶來，只是截取了根部的一小塊，斷口處他做了舊。此物貴重，難免有人心生歹念，一節斷根就不值得冒險了。
李鐵樹聽聞‘鬼風藤’，立即就將二人請了上樓，叫一位管事接待他們。
看到是一節斷根，管事便作價二百兩白銀收下，料想這野小子運氣好撿到一節陳年斷根，好在此物藥性未變，還能賺不少。李天齊也不還價，他此來並不想惹是生非，也不想讓李鐵樹難做。
下了樓，採購齊全日常所需的物資，又購買了一幅楠木藥箱，幾件女孩子的衣服。幾包瓜子干糖，裝車后就準備出城。
換購物資的村民大都不在城內過夜，掏不起打尖住店的銀子。以村為單位紮根在城牆下生火過夜。城牆上的兵丁也習以為常，並不多加理會，有時還會向下撒一潑尿，下面傳來的叫罵聲惹來兵丁們一陣哈哈大笑！
李鐵柱等人在城門不遠處紮下營地，物資都堆在中間，幾輛車架圍在四周，附近村民殺人放火倒是不敢，小偷小摸卻時有發生，誰也不想自己辛辛苦苦賺點錢便宜了這些蟊賊。
李鐵柱正在安排值班守夜的人手，李天齊則望着火堆怔怔出神。
今天的所見所聞對於他這個現代人的靈魂還是有很大衝擊，在他的世界觀里人與人是平等的，過去職業出身或許有高低。但是人格大抵還是平等的，現代社會人與人之間精神上的差距還不是過於明顯。
但在這裏，顯然一切都不一樣了，他這個司法部長也只是最底層的鄉野少年，說少年都勉強，只是一個十歲多的孩子。
他此時感到迷茫，想要做些什麼，卻又不知能做些什麼.....
漆黑的夜空，一輪明月漸漸被濃雲籠罩，寒夜微涼他不自覺的瑟縮了一下身子，和衣躺下。
忽的他眸光一定，不遠處兩個快速移動的身影正朝着這裏奔來，各自手裏面還提着幾個鼓鼓囊囊的口袋。這口袋看着不輕，卻不影響黑衣人的動作，前世百米冠軍都比不上這二人的移動速度。
兩個黑衣人在不遠其他村子的營地停下，似在打量着什麼，不一會又轉身去往其他幾處，漆黑的夜遮蔽了他們的動作，只是似乎袋子多了一兩個。
很快，黑衣人靠近了李家村的營地。
“什麼人，他奶奶的，俺李家村的你們也敢動！”
李鐵柱爆喝一聲，抄起鐵棍迎了上去，其他村民也被吵醒，紛紛拿着木棍圍了上去。
李天齊站起身，慢慢挪動到人群後面，他發現兩個黑衣人的目光從始至終都沒有從他身上移走，黑衣人默然的站着，沒有說一句話，彷彿面前的眾人都是草芥一般。
霎時，其中一個黑衣人將布袋往地下一擲，浮光掠影般的出現在李鐵柱面前，輕飄飄一掌遞出，李鐵柱面色大變將鐵棍擋在胸前。肉掌與鐵棍接觸，鐵棍以詭異的角度彎曲，李鐵柱哇呀一聲噴着鮮血倒飛出去。
其餘村民面面相覷，不知是誰帶頭全都向城門跑去。
唯有李天齊沒有動，他自知跑不了，這二人的目標很大可能就是他，或者說是孩童。他也不能跑，李鐵柱還生死未知，他不能撇下他。此時其他村子的人聞聲都清醒了過來，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都在遠遠觀望。
“你們的目標是我？”
他冷冷的望着二人，小臉不見一絲慌張。
黑衣人有些訝異這孩子的鎮定，卻仍一言不發。
光影掠過，李天齊只覺後腦一頓就暈死過去。
他最後一絲意識看向李鐵柱，他已經被大膽的村民拖到城門附近，好再黑衣人並未理會他們。
二人嘀咕幾句，提着十餘個布袋，飛速的消失在了夜空裏，好像從未來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