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誤入煉獄模式的新手玩家 下
此後,相處還算和諧。
容芷找了一處乾燥的地方,靠着一棵大樹正樂此不疲的對自己的人生作規劃。
秦峰這邊卻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所以決定帶上這個女人,無非就是對她的身份存疑。至於她對自己身份的‘坦白’,信不信的,沒什麼所謂。總之,既然存疑就綁定在可控範圍里,放走是不可能放走的。完成任務后,交給師長處置。
容芷還不知道,未來等待自己的是一場怎樣故事,但此刻她很安心。
夜幕降臨,黑夜總是給人帶來一種神秘且危機重重的感覺,陌生的世界陌生的環境,多多少少都會讓人有些忐忑。不過,在解放軍們的‘投喂’下,容芷填飽了肚子后就沉沉的睡去,因為身邊有了一群堅實的‘依靠’,這令她睡得無比安心踏實。
只是在她睡着的時候,這群戰士們則悄悄的隱沒於漆黑的夜色里……然後消失不見。
路,延伸到更深的叢林,伴隨着各種動物宣示主權的吼聲,也迎來了一場獵者與被獵者之間最後的火拚,火光如目,槍聲入耳,此起彼伏,戰況持續焦灼着,一時難分勝負。過了許久,天色即將大白,雙方激戰的火力才漸息漸止……
容芷這一覺睡的太沉,雷打不動。等她醒來的時候,除了之前的四人、還多了好幾個受傷的軍人,其中還有一個昏迷不醒的。這下子容芷也有點不淡定了。赤紅醒目的鮮血模糊了眼前的世界,容芷看見了生與死的較量,所有先入為主的設定在這一刻,都是扯淡。她還是怕了。強忍着的淚水,在眼瞼深處打轉。她努力不讓自己做出嘔吐的行為。
眼前這群偉大的軍人,他們用血,用肉,用生命築起的和平,站在此處和他們在一起,這群活生生的軍人就在眼前,而她是那麼那麼的渺小。
現場一片狼藉,在昏迷的軍人發出一陣陣沉重而壓抑的呻吟時,容芷收拾過完複雜的心情,想要上去幫忙,卻被一個身形消瘦的軍人擋住了去路,容芷見他不說話,拿眼疑惑的瞅着。這時秦峰開了口:“放她過來”,說完就從昏迷的人身邊站起來,讓開位置給她。
容芷不是醫生,她只學過應急救援,還是當時學攀岩時,順便學的自救方法。眼前這個軍人呼吸越來越弱,儘管包紮過,但腿上與腹部鮮血還在汩汩的流,他知道這人需要的是止血和抗生素,最後肯定還要消炎,這是常識。
摸了摸背包,她首先問秦峰:“葯呢?止血,消炎,甚至抗生素呢?”沒等到秦峰的回答,但從他的表情里,容芷已經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他們沒藥了。。。自於為什麼沒了,這個就不用問了。於是她還是多問了一句是否有隨隊的隊醫。這次得到了肯定的答覆。
一個長相白皙的軍人站出來:“我是軍醫。藥用完了。”身高1.75左右,帶着一副銀色框架的眼鏡,斯斯文文,蹲下來與容芷平時,溫和的回答着容芷的話,臉上里還滿是無奈和愧疚的神色。
此人釋放出的善意,容芷是可以感受到的。於是多看了這位軍醫一眼,結果在他的眼睛裏看到了一個髒兮兮,辨不出容貌的自己的倒影。。。
她兀爾一笑化解尷尬,隨即拿出背包里的醫藥盒,這是她多年以來的習慣,基本的常備葯,野外生存的必備藥品都是要有的。毫不猶豫的遞給了這個軍醫:“這個送給你們,所有的藥品使用說明都在盒子上。”說完便站了起來,走到稍遠的地方坐下來。她有想過對方不信她,但是她更清楚既然有醫生那必然知道那個軍人是等不了了。他最後必然會選擇使用。
如果最終沒能挽救這條生命,容芷想,只要不是私下裏立即處決了她,那麼她依舊可以找到方法自證清白,麻煩事會有一些,但在生命面前不值一提。她絕不會為了免於麻煩而拒絕拿葯救人。
最終果如容芷分析,那位軍醫還是用了她給的藥品。並且還用她的醫用繃帶酒精,重新給那個軍人的傷口消毒包紮。容芷感受到那位大個子軍人對自己的防備、警惕,她覺得這沒什麼。她反而認為,若對方對她這樣來路不明的人沒有點防備,那才叫可怕。
百無聊賴之際的容芷,這看看那看看,漫無邊際的分析着思考着接下來的人生,然後就正對上地上躺着的人——那雙不知何時已經睜開的眼睛,而此刻正定定的看着她!
容芷在對上這雙深邃且冷靜的眼睛后,心下一顫,壓迫感十足。難道這就是軍威嗎?不怒自威的啊。
見人醒了,且狀態似是不錯:終於不用再害怕自己會因位給葯而淪為殺人犯了,發自內心的笑了。
這一笑如沐春風,躺着的病患——肖毅同志感覺心臟驟縮,有什麼東西無聲炸開,鋪天蓋地的在自己世界裏扎了根,稍縱即逝到來不及抓住。望着容芷那乾淨純粹到無懈可擊的笑容,她眼中流露的清澈明朗,如清風霽月般彷彿可以化解人間愁苦。
人就是這樣,同一個事物,換個心情、換個角度再去看的時候,結果都會是天差地別,正如疑人偷斧。
肖毅隊長給容芷的印象其實就是一個更加有氣勢的軍人,正氣凜然的那種感覺,她很熟悉。但她沒有想到的是,這個看上去不苟言笑、滿身都冒着正氣、虛虛弱弱的軍人,此刻猶如智障附體,一通堪稱王炸級別的操作,炸懵了在場所有人!
“小仙女是你救了我對嗎?”撤下凌厲攻勢,肖毅隊長多了一份溫和。
容芷兩日來的壓抑猝不及防的破了功夫!噗嗤一下笑意盈盈,清冽乾淨的回答他:“我叫容芷,不是神仙。”
肖.智障毅.卻覺得眼前這個漂亮的不似真人的姑娘對自己笑的燦爛,恰似寒冬遇驕陽般溫暖,這讓向來情緒無波的他,迫切的想笑着回應。所以只見人努力的扯了扯嘴角,露出兩排大白牙!得!傻氣衝天了……
全然沒顧戰友們情緒的肖毅隊長、並不是真的無腦弱智,他下意識說出自己的心裏話,實際上他比任何都最先見過這個姑娘。容芷第一天從半空中掉入湖中的時候,當時他正在那個湖區附近勘察,他是親眼目睹人從半空中掉下來的。
當時他在對着日光調整一面反光鏡,突兀的看到半空中的一個人形掉下來。本來已經以最快的速度跑過去,但等他到的時候,人家姑娘已經濕漉漉的爬上岸邊。而他再過去,就不合適了。
於是他就又回到原先選定的地點潛伏等他的線人提供的線索。他本該懷疑這個姑娘的身份,只是沒有必要了。她的出場方式就已經足夠解釋了來歷了。
如果不是親眼看到,他不會相信這是真的。
昨晚和戰友秦峰他們匯合的時候、得到了這姑娘更詳細的身份信息,他沒有任何的表情。不是他不吃驚不詫異,也清楚秦峰他們並不一定會信,只是這事過分的怪力亂神,而他們都是軍人。於情於理,容芷的出場方式,肖毅隊長還是壓下了。
肖毅自己的身份也不可能為她作保。立場在這裏放着,軍人的天職不允許偏私。他看到的,會一五一十報給長官,為避免節外生枝,戰友們不應涉入過深。
很明顯這姑娘今後都不會是他們這群人可以接觸到的存在,她從出場開始,註定要走的路就不可能是波瀾不驚、一帆風順的。更深刻層次的東西,暫時還無法預知,但目前已經考慮到的,已經足夠他做出決定,這一程得保證人平安,順利交接給他的頂頭上司。
感受到這位軍人的目光凝結自己臉上,那面上太多的東西容芷看不懂。但並不影響她知道對方的想法。容芷自覺不必深究,跨越時空縱然許多事情容芷都會失去控制,可她相信無論何時,對這個國家忠誠,結果都不會太糟糕。
所以只道是,這一刻跨世紀的同框,不同時代的兩個人,如天空中的雲,偶然投映在波心中,是短暫的相逢還是冥冥之中開啟了一場宿命的糾葛,此時無解。
時間不語,見證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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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毅帶隊執行任務在前一晚的交火中,完成了合圍。一名戰士死亡、包括他自己在內的多名戰士受傷,輕重各半。肖毅制定分批分次撤退,容芷跟着肖毅所在的這組,最後收尾。
容芷努力的讓自己不掉隊,不拖累,中途休息的時候,容芷在一處水源邊徹底的把自己涮了一通。洗去連日來的狼狽不堪,換上一身清爽的襯衫長褲,她感覺自己總算活過來了。想起早上一個軍人收拾行李時、用於反光偵查的反光鏡掉在容芷腳邊,然後就只剩下心驚肉跳了!鏡子裏的自己,頭髮亂糟糟還掛着各種草啊葉啊的,哦居然還有蜘蛛網!而她差點找不到自己的臉了!
雖然之前在那名軍醫眼睛裏也看到自己狼狽不堪,但最起碼眼睛鼻子界線還在,結果今天一看鏡子呆若木雞。
她還記得拿着鏡子足足立在那足足有一分鐘,嚇得!人家小戰士都全部打包好了,她就狀似無感的問他:“嚇到了嗎?如果嚇壞你們,算工傷嗎?”對面小戰士撓撓腦袋,“工傷是啥?”
容芷尬了,但看着可可愛愛的小戰士,她覺得她有責任普及知識:“就是工作時間受傷了,老闆花錢給你治病!哎!慢着,你們這不算工傷、算烈士!因公殉職!”
“什麼亂七八糟的,歸隊!”肖毅隊長忍着笑意,維持形象。
容芷還記得肖隊長當時因為憋笑憋的難受,顫動起來的肌肉帶動胸腔,拉扯到傷口。哎…………
總算把自己整利索后,轉身與他們匯合,腳步才敢踏一步,槍聲乍起。
那是他們的集合地!正欲跑着過去,就見匆匆跑來的小戰士拉起自己的手腕就往相反方向跑起:
“隊長讓我帶你走,情報有誤,和殘餘勢力對上,實力懸殊、沒辦法,保護你……快,快走!”
看着前面帶着自己跑的小戰士,滲着血的胳膊,又添了鮮紅,容芷這一刻無比清醒。她不會走的。
她是不會任任由別人在自己眼前冒着生命危險,換取時間讓自己逃跑,她不答應,不接受。
21世紀的容芷沒當過逃兵,此刻的容芷,依舊不會。誰都會怕死,但這群最可愛的人在這個年代輸出的價值比她容芷大多了。
容芷知道自己的優勢在哪,她可以近身搏擊。果斷的抽出了手,急紅眼的小戰士直跳腳,容芷不疾不徐的告訴他:“就這一次,我做不到眼睜睜的看着你們去死而我去逃生。我有把握、你信我一次。”小戰士也十分想回頭,他知道可能這一次違反軍令,會付出慘痛的代價,軍人的榮耀,甚至是生命,但也依舊覺得不該逃跑。
看出他的意思,那是和自己一樣的堅定意志,這次換成容芷拉起他的手跑:“我們去那個天然溫泉,那裏有硫磺,另一個地方有硝石!結合炭一點就炸”,語氣一頓,環顧了四周易燃的草木。容芷要的是釜底抽薪,斷然沒有揚湯止沸的道理。所以炸彈要炸,林子不可以燒。主戰場絕對不可以選在這裏,否則後患無窮。
“引他們去上午路過的那片亂石區,我們先拿上硫磺過去埋炸藥。走、採集材料,動作要快!”
小戰士被她指揮的一愣一愣的,好在體力能力都過硬,二人配合異常融洽,半小時的時間,倆人帶着材料跑到了亂石區,容芷選好埋雷位置便讓小戰士開始挖坑挖埋雷掩體。她自己則馬不停蹄的做炸藥。
大約10分鐘后,容芷這邊已經製作好簡易的炸藥並開始埋雷…小戰士自告奮勇的去引敵人。
從他離開,再拖着一隻中彈的腿一瘸一拐的回來,不到20來分鐘的時間!容芷知道戰火是不斷向著這個方向來的,不然沒可能那麼快。
容芷有條不紊的結束埋雷后,立刻找出自己一件透氣性極好的衣服,撕出一片給她包紮、還沒包好就聽到近在咫尺的槍聲在空氣中破空而來。不顧小戰士的催促,直到包紮完畢,容芷才扶着人一起找地兒藏身。這個時候她也終於看到了交火的另一隊人。小戰士因為失血過多蒼白着的臉,顫顫巍巍的把自己腰間的手槍遞給她,叮囑她對着敵人身上打,別猶豫……這一幕,與當年那位公安局長把自己的配槍給自己防身,所說的話如出一轍。原來真正的關心都是一樣的。
鄭重的握了握手中的武器,她沒有立刻開槍。待敵人都進入了那片雷區,容芷把小戰士往更隱秘的位置一推,跑了出去,繞道敵人後方引爆了炸彈。只是引爆之前開的那一槍,后坐力也忒強悍,胳膊都快被震斷了。點燃的引信沿着既定位置,只見一片亂石飛舞,伴隨着慘烈的叫聲哭聲,場面一片血肉模糊。再一次感慨戰爭的殘酷。容芷更加堅定了內心維護和平的信念。
容芷:……這太慘了!
就在短短几分鐘時間裏肖毅隊長帶着隊伍完成了圍剿,結束了戰鬥。藉著爆炸的硝煙作為屏障,誰也沒看到有一個幹練的短髮女人鬼鬼祟祟的逃跑。剛好撞上繞后的容芷。
看着這個軟軟糯糯的姑娘,短髮女人果斷地拿出匕首準備擊殺。可是,她原以為的’一擊即中‘沒有發生。面對捅過來的匕首,容芷一個利落的躲閃、再一個反轉,迴旋一踢,動作一氣呵成,行雲流水般美而不失力道。倒地的女人也不弱,馬上爬起準備再擊,容芷一個后揚,柔軟的線條勾勒出絕對的韌性,手掌撐地、後空翻一轉方向,便迎着對方心窩,揣了過去,這一腳夠狠……
短髮女人撐了兩下沒能立刻爬起。這就失去了先機,容芷腳下一蹬,輕盈起跳,手肘彎曲形成重鎚落在了短髮女人背上,空氣中響起‘卡嚓’~~骨裂的聲音。
不遠處回防及收隊的軍人此刻都在圍觀,也都聽見這一聲清脆的骨裂。莫名的都為地上的女人喊一聲疼……容芷可不管,膝蓋頂住對方腰部,以反剪之勢鎖住對方雙手,戰鬥結束!
這時已經清醒的小戰士激動的拖着傷腿,一瘸一拐的跑過來,顫抖着幫她綁人。至此,容芷喜提腦殘粉一枚!
其實別說小戰士了、當時在場所有人都挺震驚的。畢竟了解完這發生的一切后,才明白這個小小的姑娘是逆轉戰局的關鍵,容芷的形象則一躍、變得高光起來。
她自己沒覺得什麼,就感覺小戰士像個跟屁蟲,小芷小芷的喊。還有一個,就是她感覺肖隊長很不對勁。她總是感覺肖隊長看自己的眼神里包含太多她看不懂的東西。之前也有,但不明顯。但現在可以說是近乎囂張了。
容芷覺得自己挺坦蕩的,對方愛咋想咋想,猜來猜去,猜個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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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更加順利了,前來接手的隊伍一到,這群傷的傷殘的殘的軍人戰士就不用硬扛了,容芷也松下一根筋。踏出密林的那一腳,她重重的踏了下去,像是與身後的林子道別,也像是與這個世界和解。
------題外話------
跺跺腳,還是與這個世界和解吧!
……好,好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