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殺威棒打不了
回到了大王莊,陳源看天色尚早,便認真地檢查起各處水井、溝渠、烽火台、沼氣池等設施……
前世工作就很認真的他,現在更是異常地上心,每一處都是親自過問,親自檢查,並根據施工情況,逐項核對登記的條陳。
有位了不起的老人家不是說過嗎,世界上的事最怕“認真”二字。
全情投入,工作時間總是過得很快,一轉眼,三日過去。
這一天,陳源正在地里和小六子帶領一幫兄弟安裝竹制水管,卻見原本應在莊上“護水隊”監督眾人訓練的王有貴卻急三火四地跑來。
“源哥兒,大事不好了!官府來人了,說要拿你!”王有貴焦急而張惶地說道。
眾人聞言,俱都是大驚失色。
這和李家搶水的事情,大家多年來都是司空見慣,混不當回事,而且三番兩次李家的陰謀都被陳源挫敗,眾人早就把他當做了主心骨。
這眼看大家春耕的事情正搞得如火如荼,大王莊的事業正處於上升期,就出這麼一個么蛾子,也由不得眾人心中難免焦慮。
陳源聞言心裏一沉,他也沒想到李家的反撲來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猛,而且如此不講武德,一個水源的事情,居然驚動了官府。
略一沉吟,陳源對子愚道:“子愚兄,還請轉告道長,小子得先去官府說清事情。事急從權,水行之事便煩勞道長和兩位道兄!”
子愚聞言忙道:“這個自然!但自古道民不與官斗,小哥一切加上小心,若和官府分說時有難處,我也可告訴師傅……”
陳源擺了擺手說道:“不必煩勞道長,就請諸位費心一下水行之事即可,萬萬可不能耽誤春耕!”
說罷,陳源略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布袍,帶着王有貴,昂首闊步朝村中祠堂方向而去。
一炷香的功夫之後,便來到了大王莊祠堂前的小廣場上,卻見兩名捕快已經等候在那裏。
“兩位差大哥,小子便是陳源,請問找我何事?”陳源略施一禮問道。
“陳家小子,你事發了!跟我們走一趟吧。”為首一名官差作捕頭打扮,皮笑肉不笑地對陳源說道。
“敢問公差,小子所犯何事?為何拿我?”陳源冷聲問道。
“哼,你這小子。啰嗦什麼?跟我們去趟永安城!”旁邊那個矮瘦捕快呵斥道。
一個多時辰后,陳源便和幾名捕快來到了昌平州府永安城。
從東門進了城內,一直往西走,過了鼓樓北大街的牌坊,便看到了破爛得一批的昌平州衙。
這時代講究“官不修衙,客不修店”,這地方就是個臨時處所,哪個當官的都懶得費心去干這種找罵的破事。
所以,整個大明兩京十三省,官衙都是破破爛爛的。
出乎陳源的意料,大家在州衙門口也只是打了照面,便轉到斜對面一所更破的小官衙。
這所官衙更是爛的不像話,基本上都是危房了!
到了官衙,和想像中大張旗鼓升堂問話不同的是,陳源被帶到了二堂。
陳源見此情形,心裏有些明白了狀況,鎮定地走到堂中。
“大膽小子,你可知罪?”
剛剛站定,便只聽到堂上端坐一名白面有須的中年官員威嚴地問道。
看來這位是打算直接就給下馬威,中間一點過渡都沒有。
從青色公服和鸂鶒補子看,這位應該不是昌平知州,多半是州判,陳源見狀,心裏有了計較。
“不知老爺所說小子犯有何罪?”陳源問道。
白面州判聞言,冷笑道:“哼!大明律有規定,民間不可私購軍中器械,你私購火藥,意圖不軌,又公開放火,人證物證俱在,你可知罪?”
陳源冷聲答道:“回這位老爺,此火藥並非私購,乃是自行備制,乃大王莊炸石取水所用,所用材料皆有記載,都可以備查……這可不在大明律所禁範圍之內。”
“好個刁滑的小子,花言巧語!今日我倒要讓你看看我這水火棍的厲害!”
州判聞言有些怒了,他可沒想到一個半大孩子居然敢如此和自己說話。
“且慢!”
陳源聞言,也是臉色一變,出聲喝道。
“為何?難道本官打你不得?黃口小兒還敢咆哮公堂?”州判有些快要暴走了。
原本他的設想中,百姓都是蠢如豬羊,這犯事的又是個半大小孩,遇到這種情形怕是早就兩腿打顫走不動路了,沒想到人家一點沒着慌,冷靜得很。
卻聽陳源朗聲答道“正是打不得!”
話音未落便從懷中取出一張告身,遞給了站在旁邊的書吏。
“你是錦衣衛世蔭百戶?”
“如假包換!”
州判臉上一陣白一陣紅,頗有些進退失據。
州判是從七品文官,大明雖說自“土木堡之變”以來文貴武賤,武官地位低下,但人家是錦衣衛百戶,正六品呢。
雖說是世蔭的官,不抵事,但也比自己品級高啊!
儘管在朝堂和官場上這玩意兒毛用沒有,但這是正式場合,自然就不能亂來了。
還好自己事前聽了幕僚的勸告,沒有蠻幹,要不這回事情可不好收場,但是殺威棒打不了,事還得繼續辦。
和書吏交換了一個眼神,州判又黑着臉說道:“可有人告你意圖用火藥行兇殺人!”
“帶人證!”
州判背後的幕僚急切地高喊道。
只見兩人快步走上堂來。
定睛一看,卻是老熟人橫肉臉李三和狗頭軍師龐光。
兩人見到堂上,捕快,皂役們呼啦啦站了兩列,州判堂上高坐,身後幕僚、書吏侍立,好一派官威,不覺腳下一軟,連忙躬身施禮。
“判官老爺安好!”
兩人恭聲問候道。
和神劇里演繹的不同,在大明,開國草根太祖皇帝便下詔規定,官民相見行揖拜禮即可。
也就是說即便草民見到官員,也不需要下跪,只需拱手作揖即可。
除非是罪犯,在“明鏡高懸”的法堂上才需要下跪。
這裏是二堂,大家是問話,自然作揖即可。
“小民要告陳源行兇傷人,霸佔水源!”說話的是吃過大虧的李三。
“小民要告陳源身藏火藥,意圖不軌!”陰惻惻稟告的是眼神飄忽的龐光。
“小子你還有何話說?”
“對方說我傷人只是他的一面之詞,我身帶火藥,那是因為另有原因,至於傷人之說,要火藥炸了,自己倒是先粉身碎骨,大家可曾見過如此傷人之人?”
“至於說放火,那完全是個誤會,老爺可差人去萬盛樓查問。”
“水源是我們自行挖井從地下取得,且都在大王莊地界,離李家莊園可還有十里遠。”
陳源的一番答話有理有據、義正詞嚴,讓堂上一干人等聽得一愣,一時間大眼瞪小眼沒了主意。
“巧言令色!着實可惡!來啊,先行看押,容后再議。”
州判臉色有些鐵青,卻又發作不得,呆了大半天後憋出這麼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