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散心
“噠噠……”
穿着拖鞋走在路上，與地面敲擊出噠噠的響聲。
劉寒T恤加短褲的打扮在路上走了很久，這會兒是難得舒服，炙熱的陽光反而讓自己有了一些暖意，他眼神迷茫且渙散，此刻在路上有意的，他什麼也不想去想，因為一想便要頭疼欲裂。
單純沉浸悲痛里的這一會兒，也是心裏最有安全感的一會兒。
“叮！”
手裏發來響聲，是周麗的微信。
“我先睡覺了，你等會買點零食回來，我手機又有點問題，你看下你那邊能不能給我一點，湊一起我換台手機，我這台給你用。”
她甚至都不願說句安慰的話，都到這個時候了，她仍舊當自己是一個任勞任怨，只知道向她付出的窩囊男友。
劉寒咬牙切齒，周麗儼然一副把自己當成提款機的樣子，只是恐怕她對一台提款機都比對自己來得尊重。
劉寒明白，她這是吃定自己不會跟她分手，可能她打心眼裏認為，能夠讓他做男友，是劉寒的幸運和福氣。
怎麼會跟自己分手？！
劉寒甚至對自己都有些鄙夷，收起手機，他最後想了想，回去如何跟周麗攤牌，這段感情勢必今天要講清楚。
心情鬱郁間，他走到離住處最近的公園，這公園是附近的寶媽和老人的休閑散步的鍛煉之所，也是難得幽靜之地，劉寒向來不怎麼愛去咖啡館之類的地方，在鋼筋混凝土的都市裏，這些難得的綠意，是唯一安撫心靈的地方。
公園門口有一棵三人都合抱不住的巨樹，下面有個石凳，一個滿臉黑色污垢，頭髮蓬亂的老人正在閉眼小憩，他的手腳沒有一處乾淨的地方，很久沒有修剪的手腳指甲里塞滿了黑色的污泥，鬍子長到已經可以戳到脖子下面，每一根都沾滿了城裏飄揚的粉塵顆粒。
他不斷翹起的腳趾旁邊，還有一大麻袋的飲料空瓶。
這是一個城市邊緣的拾荒老人。
“大爺！又在這呢。”
在公園門口，劉寒收起原本的悲傷，笑呵呵的和他打招呼，不同於許多嫌棄這類拾荒者的人，劉寒似乎天生就有與人共情的同理心，他尊重每個人，覺得生而為人無權瞧不起任何人，更何況境遇互換下自己又會過的多好。
拾荒老人睜開一隻眼睛瞅了他一眼，還是默不作聲。
這個老人也是劉寒的老相識了，他從第一次到這個公園到現在，每次都能看到這個老人在公園裏，不是在石凳上睡覺，就是拎個大麻袋到處掏垃圾桶收集空瓶。
他每次都跟這個老人打打招呼。
但這次他沒有像以前一樣跟老人只是擦肩而過，昨晚到現在的極度苦悶，讓他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告訴誰，該向誰傾訴。
他忽然想對一個陌生人講講。
一點也沒有嫌棄老人身上的味道，劉寒在他旁邊坐下，石凳前面有一個人工湖，裏面的錦鯉正在成群結隊的游來游去，岸邊不斷有小孩子在大人的帶領下往裏面丟麵包屑。
聽着嬉鬧的聲音，劉寒安靜下來。
“大爺，您說這世界會一直這麼苦嗎？”
老人頗為驚異的看了劉寒一眼，但又轉過頭去。
劉寒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前面的湖面，也沒有注意到老人的變化。
“我一直以為我會是她日後的丈夫，我們倆甚至會生一個漂亮的小孩，我都在心裏偷偷取過名字。晚上回家我在做飯，她抱着小孩子在對我笑，
這種場景，我幻想了無數回。我從來沒想過有錢沒錢的事，以為只要我們倆能好好在一起，一切我們倆都可以不在乎。可是為什麼變得這麼快，才短短三年，原來得女孩不見了，現在只有一個滿眼都是錢的女人！還記得09年大學剛畢業來到這裏那會，我們都以為會在大城市裏奮鬥出成績。至少總歸不會太差，誰知道現在一個月的工資還買不起一個手機，還在為了兩百塊的加班費跟領導據理力爭，唉，可能還是自己太沒用了吧。”
劉寒說完，抱着腦袋伏頭低着，眼睛有濕潤，他在使勁咬牙憋回去。
“人生可能沒你想像的苦，也可能你的苦在後面，你的旅程才剛剛被你打開。”
“嗯？”
旁邊的話語讓劉寒驚訝，看見他這麼多回，他還沒見過這個老人講過話。
就連他的聲音都是第一次聽到。
“大爺，你會說話？”
剛問出來，劉寒就後悔了，這麼問多少是有些不禮貌。
“哈哈，廢話！”大爺笑罵，笑起來乾淨爽朗，與他的外貌極不相稱。
劉寒一直以為他不僅不會講話，精神可能也有些問題，否則一個健全的健康的人應該很難會淪落到拾荒的地步。
當然那種博取愛心，騙錢的騙子除外。
他很驚訝拾荒老者的轉變，而且剛剛老者的話富有滄桑和修養。
“年輕人，難道樣子污濁不堪，人就是痴傻的嗎，乾淨整潔，就是看清世事的人嗎？”
“啊？這……”劉寒一下子被問住了。
但是他很快瑤搖搖頭。
“那當然不是！”
老人見狀滿意的點點頭。
“你的苦才剛剛開始，人生一世，必須要安心立命，你要為了自己而活，也不僅僅是為了自己而活，想想吧，肯定有太多人為你努過力。”
老人的話是夏日的一抹清涼，吹走了混沌的精神，給了心裏生機。
他一定不是普通人！劉寒的注意力轉移到對老人的好奇上。
“你自己待會吧，我要收瓶子去了。”
老人起身離開，劉寒還在回味他剛才的話。
在公園裏待了一下午，劉寒徹底把思緒縷清楚，同時也對老人的耐心勸言感到感激，在回憶了與周麗點點滴滴后，他又將存儲的照片一張張刪除，他已經決定要徹底結束這早已變質的感情，如果不是自己的軟弱和猶豫，這段早該在一年前就該和平分手的感情，何至於變成這樣愈演愈烈，他了解周麗，她一旦開始肆無忌憚，那就不會停下。
晚上，打包了一份周麗最愛吃的水煮魚，雖然決定了結束，但是劉寒的感情也不會這麼快就消失，他想心平氣和的坐下來周麗談談，善良的本性最後，他想讓雙方都留下最後的體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