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登台
其實程汀之前沒有那麼喜歡《南山南》，任何事物只要足夠流行就會引發反感，曾經的他烤一個羊腰子就要聽到四五次《南山南》的前奏，這讓他很不爽，作為一個自我標榜音樂品味很高的人，對爛俗流行自然有一股優越感。
但是程汀對於能夠拿到這首歌還是高興的，因為流行意味着足夠高的知名度，他已經能想像到自己唱完這首歌後文娛貢獻值飛速上漲，至於樂評人，歌又不是專門唱給他們聽的！
這種“我不愛你但是我要利用你”的心態一直到他看見U盤裏面系統附上的“創作背景故事”時才有所動搖，原本認為的那些強行文藝的歌詞也都有了解釋。
故事很俗套，不過就是北方的男孩命不久矣於是和女孩分手，分手的地點就在北海北，結果二人最終一個背負秘密，一個承受背棄。
程汀覺得這不是一個新奇的故事，沒看過韓劇的都覺得一般，看過韓劇的更是高喊查重率百分百，但是偏偏他在看故事的時候耳機裏面同時播着《南山南》，明明心裏腦中都是嫌棄，但是眼眶的淚水還是不自覺的流了下來。
所以他非常認真地練習這首歌，除了爭一口氣和搞點貢獻值的目的之外，也想把心中那股子聽歌的鬱氣排解出來。
【來了啊？】馬磊此時正端着一碗餃子坐在後台，翹着二郎腿還在抖，要不是考慮到這是公共場合這位大哥怕是還得來兩瓣蒜。
【來了，吃着呢？】程汀放下結他，像是馬磊多年老友一樣接過話茬，然後癱坐在馬磊旁邊。
【你這狀態，昨晚幹什麼壞事了？今天能唱得好嗎？】馬磊皺着眉頭看着像一灘爛泥一樣的程汀，這貨就差把我好累三個字寫在臉上了。
【馬哥，這您就不知道了，他可沒機會幹壞事，而且他狀態好的時候也跟爛泥似的。】楊琦比程汀稍微慢一步，進來正好接上馬磊的問話。
、【開播了啊，你直播間現在黑屏都不少人在刷彈幕呢。】楊琦覺得自己這兩天過的跟程汀助理似的，冊那自己明明是藝人統籌好不好，管程汀的好吧！
【好嘞，聽琦哥的，琦哥說啥就是啥。】聽見楊琦那似有似無的怨氣，程汀一臉諂笑地靠了過去，伸出雙手要給楊琦捏捏肩膀。
【滾滾滾，好好直播，我是蝦皮的員工，首要任務是盯着你的直播！】楊琦給程汀擺好手機豎起一個補光燈，程汀的第二次直播就這麼開始了。
【觀眾朋友們好啊！又是我，非著名小胖子歌手，唱功不行創作存疑的主播程汀！】程汀笑嘻嘻地開場，卻聽得楊琦和馬磊眉毛直跳，這貨可真記仇啊。
【吶吶吶，首先給大家看看啊，這兒是藍莓的後台，不是PS的，我呢是真的在藍莓音樂節演出的！】程汀好像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在藍莓後台一樣，端着手機把周身環境全都拍了一圈。
【什麼？剛才那個是不是馬磊老師？還有鴿子樂隊？是的是的，是他們，但是他們不能露臉，我沒給人錢，這樣的嘉賓我請不起的。】鏡頭一閃而過的時候帶入了馬磊和鴿子樂隊的身影，彈幕上有他們的粉絲非常興奮！
【呸！】聽到這話的馬磊笑着啐了一口。接着又低頭去看《南山南》的歌詞和簡譜。
曲子他哼過一遍，不得不佩服程汀的腦子裏充滿了靈感，只不過這個歌詞看的他有些暈頭轉向。
【釘子，你這個歌詞自己寫的嗎？】馬磊也不管出不出鏡了，
湊過來想和程汀探討一下歌詞的問題。
【是的啊，馬哥你不會也懷疑我找人寫歌吧！】程汀笑盈盈的，他知道馬磊這話肯定是覺得歌詞太矯情了，畢竟這樣的聲音在那個世界《南山南》大火的時候也不少見。
【算不上矯情吧，就是有些太晦澀了。】馬磊斟酌着怎麼開口，而且程汀還在直播，多少需要注意一些影響。
矯情是個貶義詞，晦澀就不一定了，這麼說那是給程汀留足了面子。
【其實吧，這個歌詞背後還有一個故事，我就是聽到了那個故事再加上昨天突發關於南北的靈感，才寫出了這個詞，先來說說故事吧。】程汀想着給馬磊講個故事，可能效果會好很多。
馬磊點點頭，程汀就開始了講述，一個關於付出者緘默，深愛者錯恨的故事在程汀的描述之下活靈活現。
故事講完，馬磊點點頭【所以北海的墓碑就是他們愛情的終點對嗎？】
【是啊，安葬愛情的墓碑啊。】程汀也長出一口氣，這個故事從他看到到現在也不過大半天時間，但是卻有一種在心裏不吐不快鬱悶許久的感覺，現在說了出來讓他感覺自己像減重了十斤一樣輕靈。
【好慘的故事啊。】
【嗚嗚嗚嗚....為什麼有情人不能在一起啊！】
【這個男人不是逃避嗎？他憑什麼決定女孩喜不喜歡啊！】
【是啊，他是在逃避，只不過他逃避的是自己離去后女孩心碎的場景，說到底還是見不得女孩傷心罷了。】
【哎~情吶！】
因為是直播講故事，所以彈幕上有很多人都在發表自己的看法，多數是覺得這個故事太戳心了。
不過也有“俗套的故事”“趕快去唱歌我們要聽歌！”這樣沒有陷入到故事中的彈幕。
程汀又和馬磊楊琦聊了幾句，場務的一個小姑娘跑過來招呼程汀。
【程老師這邊上妝了！】
【哎呦呦，叫我程汀就好，叫我小程也行，千萬別叫我老師。】程汀連忙擺手，文藝圈的老前輩或者大明星被人叫做老師沒什麼，自己這大二的學生就成了老師，那太過分了。
他也沒耽誤，跟着小姑娘去了化妝間，說是小姑娘好歹也大學畢業了，比程汀還大三歲呢。
這個過程時間不長，不一會程汀就在演員通道候場了。
【每年藍莓音樂節都會有新人出現，有新歌問世，並且其中不少堪稱優秀，這是我們藍莓音樂節的驕傲，而今年更是如此，我們非常幸運地選擇了程汀參演，他的作品每一首都是精品，受到了很多朋友的喜愛，那麼廢話不多說，接下來有請藍莓音樂節優秀新人——程汀！】
【加油！】馬磊拍了一下程汀的肩膀，楊琦也朝他點點頭。
【謝謝大家！謝謝大家對我的喜歡！】程汀接過話筒和下方觀眾先打了個招呼。
【先來一首《南方姑娘》送給大家！】
話音剛落台下又響起熱鬧的鼓掌聲和歡呼聲。
很快《南方姑娘》結束，現場有些人是第一次聽到這首歌，有些則是在網上甚至昨天在現場聽過這首歌，但是一曲結束后全場安靜的效果依然非常棒，這確實是一首能讓人心神安寧的民謠。
【接下來呢，我想要給大家講個故事，這個故事搭配着新歌，效果會更好！】程汀一邊說著一邊走到舞台的最前沿，就這麼坐了下來，還和很多靠的非常近的觀眾握了握手。
【有一個男孩，深愛着一個女孩，幸運的是這個女孩也愛着男孩。】程汀開始了這個故事的講述，之前他和馬磊說的比較簡略，而現在他想好好說，一來算是不辜負原詞作者，二來也調動調動現場氛圍。
【愛情嘛，尤其是年輕的愛情，總飽含着我們最期待的情緒，他們不算無憂無慮，但是互相支持，沒有遇到過讓生活失色的困難。逛街，看電影，做飯，讀書，分享愛好也分享埋怨，分享每一次朝陽和落日，那是一個平凡但美好的愛情故事。】
說到這兒程汀停了停，從背後拿出一個小號的手鼓，放在自己兩腿中間，然後繼續說。
【可惜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沒多長時間男孩確診了絕症，剩餘的時間最好情況也就兩年不到，他曾經許下一起白頭的諾言沒機會完成了，但是他不想讓女友抱憾終生，可能是一個蠢男人的一廂情願，他覺得遺憾比怨恨更長情，所以他選擇讓那個他最愛最愛的姑娘怨恨她。】
【他策劃了自己“出軌背叛”的行為，甚至偽造了一些證據，然後把兩人最後一次見面的地方選在了北海——他們最初相遇的地方。那是一個冬天，男孩像往常一樣約女孩到北海遊玩，見面之後他表現出超乎尋常的膩歪以及對手機過分的保護。】
【他的這種行為以往只有在給女孩準備驚喜地時候才會出現，女孩一看到他這模樣就會憋不住的“刺探”情報，甚至會在他的手機上找購物記錄，這是姑娘巨大的好奇心。男孩太了解女孩了，他就利用這個好奇心讓女孩發現自己“背叛”的證據。】
【果然男孩接口上廁所留下手機在餐廳的時候，女孩忍不住好奇心打開了他的屏幕，結果卻看到購物記錄里買給別人的戒指和聊天記錄里和別人的卿卿我我。等到男孩出來女孩紅着眼眶質問他怎麼回事，儘管看到了“石錘”但她還是想聽自己最愛的男朋友否認，再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哪怕是編的也好。】
【但是男孩乾脆地承認了，還決絕地說已經沒有感情了，女孩一氣之下背着包直接離開，男孩追出去到餐廳門口就停下了腳步，本就是自己做的策劃，怎麼能臨了的時候心軟。】
【其實男孩的策劃有不少破綻，臨時的聊天記錄，莫名其妙的戒指，但是這些在熱血上頭的女孩眼裏無法分辨真假。男孩成功了，親手切斷了兩人的感情，只不過一方心裏留下了被背叛的傷痛，一方心裏擱置着自殘的苦楚。】
說到這兒，程汀頓了頓，切換了一個他能夠做到的最溫柔又最傷感的聲音道
【聽說那天女孩離開餐廳的時候天上落了雪，不禁讓人覺得兩處相思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頭。】
說完這一句，全場已經沒有聲響，只剩下主舞台那邊的動靜傳過來了些，讓現場的觀眾覺得有些吵鬧。
【你在南方的艷陽里大雪紛飛】
【我在北方的寒夜裏四季如春】
【如果天黑之前來得及我要忘了你的眼睛】
【窮極一生做不完一場夢】
沒有任何徵兆的，程汀舉着麥克風直接開嗓。而現場的氛圍沒有被破壞分毫。
【他不再和誰談論相逢的孤島】
【因為心裏早已荒無人煙】
【他的心裏在裝不下一個家】
【做一個只對自己說謊的啞巴】
不知道是程汀前面說了太多話的原因還是他的為數不多的技巧，程汀此時嗓音沙啞悲愴但又恰到好處，讓觀眾依然深深沉浸在故事中。
【他說你任何為人稱道的美麗】
【不及他第一次遇見你】
【時光苟延殘喘無可奈何】
【如果所有土地連在一起走上一生只為擁抱你】
【喝醉了他的夢晚安】
這時伴奏像是出了問題一樣，切入一段錄音機播放磁帶的聲音，接着是兩句八十年代老歌的曲調。觀眾們紛紛驚醒，看向後台，不知道出了什麼情況，還以為是場務出了差錯。
就在有人要坐不住的時候，程汀繼續開唱了。
【他聽見有人唱着古老的歌】
【唱着今天還在遠方發生的】
【像在她眼睛裏看到的孤島】
【沒有悲傷但也沒有花朵】
【你在南方的艷陽里大雪紛飛】
【我在北方的寒夜裏四季如春】
【如果天黑之前來得及我要忘了你的眼睛】
【窮極一生做不完一場夢】
接着又是一遍副歌，-連續兩段循環的副歌讓觀眾們再度沉浸到故事中去，到這兒《南山南》最後的高潮也來了。
【南山南北秋悲】
【南山有谷堆】
【南風喃北海北】
【北海有墓碑】
【北海有墓碑】
最後一句的尾奏，程汀伴着馬頭琴的聲音打了一段緩慢傷感的手鼓，最終聲音緩緩散去。
唱完之後，程汀關掉麥，把它放在一邊，就這麼沉默不語低着頭坐着。
台下上千觀眾大多紅着眼眶，有些倔強的男生抿着嘴皺着眉，而感性的姑娘們則忍不住開始低聲啜泣。
這不是第一次程汀唱的全場安靜，之前在學校唱完后現場安靜或許有些同學還在享受音樂，有的同學則是受到了音樂結束暫停半分鐘再鼓掌的教育。
昨天在藍莓的現場唱的大家無聲是因為新歌有着讓人寧靜的曲調。
但是今天和以往都不一樣，從程汀坐下來講故事開始，悲傷就在醞釀，終於在歌曲結束后侵佔了整個一號分舞台。
直播間彈幕紛無數人在刷“釘子殺我！”“告訴我這個故事是假的，快點告訴我！”“嗚嗚嗚嗚嗚”“聽個歌聽得真情實感了”這樣的彈幕。
就這麼靜靜地程汀坐了一分鐘，觀眾們也開始從情緒中走出。胖乎乎的程汀爬起身向大家鞠了個躬，轉身向後台走去。
台下觀眾此時莫名覺得華燈初上但北風陣陣的華亭初冬夜裏，程汀的背影看着有些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