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六章 地牢

這裏是一處陰森幽暗的地牢，關押着那些被時間所遺忘的囚徒。

陰暗與濕冷是這裏唯一的基調，僅有牆壁上搖曳的火光在石壁上隨風顫抖着。它們用那誇張而扭曲的詭異動作，為這片僅剩死寂的空間帶來些微亮色。

冰冷的晚風肆無忌憚地入侵着過道，將刺骨的嚴寒毫不吝嗇地灌滿整個地牢；而極其低洼的地勢，讓雨水得以悄無聲息地順着石縫滲入這座地下監牢。

哐鐺——

帶着斑駁銹跡的鐵鏈被拖拽着，它們與碎石地面碰觸所發出的摩擦聲，在這午夜時分顯得尤為刺耳。

而循着鐵鏈看去，它的末端連接着一個瘦弱的人影；從輪廓上看，那應該是位虛弱不堪的少女，正被鐵鏈禁錮着腳踝。

在過去的日子裏，生鏽的鐵環早已將她皓白的腳腕剮蹭出斑駁的血跡，腐朽的空氣中瀰漫著腥甜氣味。

鐵環的表面遍佈着因劇烈敲擊所造成的斑駁凹痕，那是女孩不曾屈服的證明。但很顯然，這並沒有什麼效果。

她的衣服很破爛，渾身上下幾乎沒剩幾片布帛，只是堪堪遮住了某些部位。

但即使是這樣，也依然能看出那些布料曾經的華麗。也許在她不幸落難至此前，也是位受盡萬千寵愛的貴族小姐。

那條鐵鏈的一端鎖死在她的左腳上，而另一端則深深地嵌入了牆壁。

而那堅固得令人絕望的阻魔金鎖鏈，更是擊碎了她所有關於逃亡的幻想。

此刻的她正蜷縮在牆角，渾身戰慄着，用雙臂環繞着雙腿，並將頭深深埋入膝蓋之間。

雖然看不清她的面容，但她那雙尖銳的雙耳，以及淤泥也遮掩不住的細膩肌膚，還是能讓人一眼認出她的種族———精靈。

是的，正作為囚犯而蜷縮在牢房一角的這位少女，是一位精靈。

如果有其他精靈在這裏的話，便能一眼認出：她正是不久前在後殿失蹤，並被殘忍肢解的聖女候選之一——席安娜。

可她現在卻出現在這監牢之中，除了失去自由外，並沒有受到多大的傷害。

或許是因為這個姿勢能儘可能地減少熱量的流失吧吧，席安娜將牢房中為數不多的蓬草全堆在自己身上，維持着所剩無幾的體溫。

雖然她討厭這些又臭又潮的蓬草，但為了避免被凍死，她只能選擇這麼做。

忽然，一陣高跟踏地聲從過道的深處傳來，自遠而近。

這陣腳步聲是如此的輕鬆而愜意，在空洞的牢房中不斷迴響着，與這座牢房的陰冷沉悶顯得格格不入。

可當牢中的席安娜聽到這時，她卻恐懼地背靠着牆根，儘力把頭埋進雙臂之間，祈禱對方不要看到自己。

但很可惜，對方還是一眼就看到了蜷縮在牆角的她，隔着鐵柵用略帶嘲諷的口吻嘲笑道：

“哎呀呀，把這麼寬敞的牢房分跟你，是不是有些太浪費了？”

一聽到這句話，席安娜卻鼓起不知從哪得來得勇氣，狠狠抓住鐵柵欄，死盯着對面牢房外的人影破口大罵：

“混蛋！你會遭......”

啪———

可還沒等她說完，一道暗紫色的荊棘帶着破空聲一閃而逝。

這道荊棘絲毫沒有受到鐵柵欄的阻擋，徑直穿越了牢門，狠狠抽打在了牢中少女的身上，讓她的話語被凄厲慘叫聲徹底抹去，

伴隨着一道觸目驚心的血痕，荊棘上的倒刺將她的肌膚撕裂開來，就像是毒蛇在噬咬着獵物。

雖然這條荊棘完全是由魔力凝結的產物，並沒有實體，但它的殺傷力卻比其更加恐怖。

“閉嘴。”

牢房外的黑影似乎對她剛才的表現異常不滿，手中的暗紫色荊條的瘋狂揮舞着，每一下都抽打了在了她的身上。

凄厲的慘叫聲頓時連綿不絕，斑駁的血跡很快濺滿了整間牢房。

“知道嗎？你現在已經‘死了’”，整個諾拉曼爾的精靈都知道，你現在不過是一堆殘缺不全的碎肉罷了。

不過，我相信那些精靈會永遠記得你為古樹做出的犧牲。作為聖女候選，這樣的結局還算不錯了。”

雖然黑影一直在自說自話，但它手中的荊棘長鞭卻絲毫沒有停頓，每一次手起手落幾乎都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而席安娜受困於狹小的囚室，根本沒有多少躲閃的空間，只能任由對方施展如此暴虐的行徑。

突然，慘叫聲衰弱了下去，受盡折磨的她再也沒有了任何反應。

看着眼前昏死過去的席安娜，黑影似乎顯得意猶未盡，將那道魔力幻化的荊棘散去。

緊接着，它取出早已準備好的玉瓶和匕首，在昏死過去的席安娜腕間狠狠一劃，任由其脈管中的血液汩汩流入玉瓶之中。

采血結束后，黑影施了個簡單的術式，就讓席安娜手腕處的傷口完好如初，至於那一身觸目驚心的鞭痕，它選擇了完全無視。

當然，給席安娜治療可不是黑影的良心發現，只是在榨乾她最後一絲價值之前，並不想浪費這寶貴的素材罷了。

最後，黑影隨意扔下了一些發霉的食物便轉身離開。

而在席安娜的隔壁牢房，有一具不知是死是活的軀體同樣被阻魔金鎖鏈束縛，禁錮在牢房內。

不出意外的，她也是在後殿消失並慘遭殺害的聖女之一，貝拉。

如果是克蘭和希莉婭在這裏，一定會感到驚訝——畢竟，他們可親眼看着她被密道中的落石砸碎了頭顱，可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但黑影顯然不會有這種疑慮，它只是如法炮製地將貝拉的手腕割開，採集完鮮血后治療好傷口，扔下一些發霉的食物后離開。

黑影正準備離開前，突然又回過頭來瞟了一眼這兩位死而復生的聖女候選，眼神中流露着分明的嫌惡。

這兩個廢物還不能死，至少，在自己將她們的血脈掠奪一空前，得保證她們還活着。

報應？既然事情都已經發展到了這個地步，在談及這個是不是太過可笑了？再說了，自己早已安排好了一切，其餘的知情者都已經封口。

除了......意外逃脫的克蘭和希莉婭。

黑影的臉上流露出耐人尋味的笑容，就在剛才，它似乎又有了新的想法：

“但我，最討厭意外了......”

想到這裏，黑影突然發出毛骨悚然的怪笑聲，慢慢走出了這座地牢。

伴隨着鐵門被徹底鎖死，地牢裏再度恢復了先前的死寂。

【第一卷消失的精靈聖女·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