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他的感知
“他在前面,我看到他了!”
“第二零五支隊已就位!!!!”
“向他射擊,那個東羅人殺害了我們一名忠誠的騎士長級軍官,務必要射殺他!!”
“該死,長官,我們根本無法達成有效射擊……哦,老天!我看到了什麼,他居然在嘗試躲子彈……居然還成功了!!目標到現在仍然沒有中彈!!”
“他已經來到市區北部了,我們無法追上他,他的速度太快了!!”
像這樣一聲聲的叫喊聲不停的回蕩在任前的身後,好像不管怎麼跑都甩不掉一樣,這些身着深紅色的軍隊之間似乎有着可以遠程聯繫的手段,每當任前甩掉一個追擊他的隊伍,旁邊就又會有一支或多支隊伍冒出來繼續對他進行攻擊,煩不勝煩。
路過街邊的一座座屋子,滿目雜亂,偶爾還可以看見一灘灘血跡和零星的屍體。
這群軍人似乎只是想要用最快的速度佔領這座小城市而已,所以並沒有殺害多少人,更多的人都被他們集中控制起來或是逃掉了。
但即便是這樣,任前依舊感到不舒服,那些少數被士兵“順手”就殺害的人們難道就做錯什麼了嗎。
他自己就經常和人起爭端,之前流浪的日子尚且不說,單在港口做打手的日子裏,他親手揍過的人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但沒有對哪個是真正痛下死手的,這也正是為什麼他說自己那奇怪的硬幣很少派上用場的緣故。大多情況之下,基本上揍的對面躺在床上十天半個月下不來也就行了,任前心裏拎的清楚,有些衝突犯不上以命相搏。
可那些軍人隨意就能一口一個豬玀,一個不順心就能開槍殺人……
他有些不明白……難道羅克萊克口中的“戰爭”……就是這個樣子的么……
任前不明白。
剛才一路從港口的包圍圈裏突圍出來,一口氣喪命在他手下的人命少說都有十來條,血都濺了他一身,可他的心裏卻沒有一絲絲的不適,反而還覺得痛快。
他還清楚記得記憶里自己第一次殺人時的樣子,好像是個地痞來着,被他用一片在地上摸到的鐵片划爛了脖子……當時回過神來的他差點沒把胃都給吐翻出來……
這樣的話任前忽然覺得自己和那些士兵好像也沒什麼不同了。
我這算不算變成了自己所討厭的人呢,明明之前都說好了不會再隨便殺人了……
當看到蓋蕾和那兩個小傢伙被士兵團團圍住時,任前就已經熱血上頭了,下意識里完全往着最狠最高效的方式下手。現在回過神來……嗯……好像也還是沒什麼心理負擔。
“……或者說,這群人就是那種‘哪怕是死了也無所謂的人’呢?”
身後面又傳來了槍響聲,打斷了任前亂七八糟的思緒,身旁的地面上剎那間被子彈打的濺出一道道塵土——後面又有人追上來了。
“視野開闊,對目標進行自由射擊!!”
模糊的喊叫聲也從後方傳了出來。
現在任前正好走在一條市區的大道上,馬上就要跑出市區的範圍了,周圍也沒有什麼遮掩的房屋。
”……嘖,難辦啊。”
嘴上雖說是說著難辦,可任前卻絲毫沒有要躲避的想法,就這麼直衝沖的向前跑着。之所以這麼做自然是有任前自己的道理的。
對於他而言,槍擊是完全沒有用的。
這並不是什麼未卜先知,亦或是看的清子彈的軌跡,任前的身體素質雖好,
但還沒有好到僅憑自身的動態視力就可以捕捉到高速飛行的子彈這種離譜的程度。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他可以感知到所有“想要傷害到他的意圖”。
解釋起來有些複雜,對於任前而言,感知世界的方式不只是眼睛,鼻子,耳朵……之類的。和別人不同,任前就彷彿在體內多出一個奇怪的器官一樣,可以以一種360度無死角的方式感知到周圍一定範圍內所有針對他的敵意,這種奇怪的感知方式並不清晰,假設是一名對任前抱有敵意的士兵出現在他附近,那麼在他的感知中就會立刻多出一團“敵意”的聚合體而且敵意越強,這個聚合體的體積就會越大。可如果這明士兵手中正持槍瞄準着任前並準備向他射擊呢?那麼在他的感知中這個“敵意”的聚合體就會射出一條清晰的“敵意所組成的射線”,毫無疑問,這就像是為任前提前標註出了所有會射向他的彈道,而他只需要注意躲避這些線就可以完美的無視所有的槍械射擊。
同理,放暗槍對他也是毫無作用的,就像之前那個已經被任前幹掉的軍官一樣,不管他將自己的身影和瞄準的動作藏得是多麼隱蔽,但在任前的感知中那條“敵意線”早就暴露了他的所有意圖。而任前只需要在當時把手中的直劍移動到那些“線”上,那麼飛射來的子彈就會自個撞到劍刃上了。
這個異於常人的感知能力和自己那某莫奇妙就可以憑空變出來的硬幣都是任前自己都搞不明白的東西。
他只是下意識的覺得,這一切應該都和魔法以及自己那一片空白的過去有關……但他對魔法這東西真是一竅不通,而且到現在為止也沒有一個合適的人能來解答他的這些問題。
任前忽的歪頭,一顆子彈擦着他的側頸就飛了過去,在空氣中留下一股刺鼻的火藥味。
他險些沒有一個噴嚏打出來。
任前伸手揉了揉發癢的鼻子,身後又是一陣槍響,但他管都沒有管,距離拉的這麼遠,想打中他只能憑藉運氣,這一輪射擊,也就剛剛那一發的彈道是可以命中他的。
卡嘉整個市區加起來都算不得多大,任前看着周圍幾棟稍微有些印象的建築,現在自己這個位置似乎已經快要到郊區了,他依稀記得就在北邊郊區的不遠處就是一片樹林,只要跑進了那裏面就基本沒有人可以追上來了。
“不過我這個方向好像和羅克萊克他們剛剛好是反的……之後想要回去找他們好像要遠遠的繞上一大圈啊。”
任前記得羅克萊克是和他講過附近的城市和主要幹道的,但是……他完全沒有認真聽……
嘶……麻煩那……
正當他還在煩惱該怎麼繞路呢,突然之間前方和一側的建築里冒出了一大群深紅色的身影。
埋伏?!
只見那一個個從街道兩邊的遮擋物中現身的士兵們第一時間就衝著任前舉起了槍。
頓時,在任前的感知里,密密麻麻的“線”瞬間籠罩了他的全身……
任前渾身打了一個冷戰,心裏一陣發毛。加上來自身後的,這“線”有一百多根了吧……恐怕還不止。
這個數量可真躲不了了。
估計這些軍隊早就判斷出了任前的逃竄防線,提前就在這裏設下埋伏了。但這也太多了吧!對付他一個人真的有必要費這麼大功夫嘛?
他連忙調轉方向,直接朝着路邊上的市民住房衝去……
砰的一聲,任前起跳,雙臂護住臉撞碎了身前的一扇住宅窗戶,就在這時密集的子彈如同狂風驟雨般把他一秒前還處在的位置狠狠的肆虐了一遍,石磚鋪就的地面上見不到一寸完好的地方。
“目標跳窗!他跑進住宅區了!”
“無法在進行打擊了!”
“該死,他怎麼跟個泥鰍一樣,怎麼打都打不中。副官!告訴穿過這片住宅區他之後會抵達什麼地方。”
“這個方向是……長官!他正在朝另一個被追擊目標的方向前進!”
“什麼?!”
……
玻璃碎片濺落,任前在地上翻滾的卸去衝擊力,手上多出了幾道被玻璃划傷的淺淺傷痕。
……是客廳。
任前接着跑着,直接踩着客廳里的桌子向房屋的另一頭跑去。
踹開眼前的房門。
啪!
……卧室。
啪啪在床單上留下幾個腳印,對着另一扇房門又是一腳。
啪!
……盥洗室,跑錯了,好臭。
任前轉身出來從走廊的另一個方向跑去,拐過一個牆角。
……廚房……
……嗯!?廚房!?
屋子的的另一頭,又一扇窗戶被撞碎,一個嘴裏叼着半截羊角麵包的身影從裏面跳了出來。
少年突然想起來自己午飯一直落到現在還沒有吃,一日三餐還是不能落下的。
總之,雖然有點不好意思,別人家的麵包……還挺香的……
任前在住房之間的小巷裏繞來繞去,繞了好一會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朝着哪個方向前進了。時不時還有來自躲藏在附近建築二樓中士兵的襲擊,好在這種程度對任前而言毫無威脅。
突然前方的視野豁然開朗,任前繞出來了,這又是一條城市裏的大道。
少年呼了一口氣,心想這裏應該沒有埋伏了吧。
可還不等他往前跑個幾步,又是一陣噼里啪啦的槍響,打的任前跑在路上直跳腳。
……到底還有多少啊……
任前只覺得自己腦門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
突然,前方的路面上出現了幾輛已經倒在地上的板車,上面裝載的一袋袋麥子落下堆在了地上。這大概是從港口裏面運出來的,而負責推車的人大概是在就跑掉了,只遺留下這一車車的貨物。
任前眼前一亮,可以再那後面躲躲,再看看到底那個方向敵人少些,之後再跑也省事些。
挑了一輛翻倒角度合適的板車,任前翻身來到其後面靠着。
呼……
呼……
他剛要松下口氣,突然覺得不對勁。
嗯?怎麼有兩個喘氣聲?
這也有人?!
他這才猛地向身旁轉過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