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貓 其11
“那我呢？”
這麼想着的同時，我也這麼問出口。
我呢？雖然我自稱人妖，但是，
我究竟是怎樣的存在?
“嗯?”
“我不是有半顆妖丹嗎？那我豈不是算後天的半妖了嗎？”
吳雙沉吟一下，然後緩緩開口。
“我不知道。妖附身是佔據了人的軀殼，半妖則是從內到外的半人半妖。何平安你……就像是在這兩種之間。半顆妖丹佔據了你的軀殼，但並未奪走你為人的根本，同時，除了有半顆妖丹之外，你又是完完全全的人。”
“你說的簡直像謎語一樣……”
“是何平安同學你的情況太複雜了。”
“這也不能怪我啊，我也想做一個純粹的人啊。”
“嗯……就和寄生差不多吧。何平安你也知道很多情況下寄生其實就是一種共存，是互利共生吧？”
互利共生。
也就是說這半顆妖丹有利於我，同時我也有利於它。
吳雙接著說道:“妖丹在你體內，維續了你的生命卻不喧賓奪主，同時，你也為它供給了生存的營養和靈氣。”
這麼看來我和這半顆妖丹簡直是黃金搭檔啊，是刀和叉，是槍和彈匣，也類似於我和我的右手。
這裏可沒有什麼奇怪的意思，忽略就好。
“靈氣?可是我並不會修鍊，我連靈氣都感覺不到。”
“感覺不到是因為它就在無時無刻中……總之，等你學了感靈經就明白了。而且，爺爺說，那半顆妖丹就像一顆種子一樣，改變了你體內的生態環境，你會因為它可以變得能夠修鍊，能夠運用靈氣。”
“感靈經又是什麼東西？”
“你可以理解成道家修鍊的入門課，差不多就像是學英語之前要先學字母一樣。”
吳雙說得已經非常形象了，雖然在我腦海里依然還是不成形的一種存在。
我把它想像成一本古籍的樣子，藏在“暫時擱置”的角落。
“嗯，總之，你不算半妖，也絲毫沒有靈氣泛濫成災的跡象。”吳雙突然湊近過來。
從我的對面十分迅速，
也十分自然地，
來到了我的一側。
掀開我的衣服之後她伸手探進去，直指我的小腹，指腹在上面不斷摩挲。
“目前嘛，基本穩定……”吳雙的指腹溫暖而有力，因為有常握兵器而成的老繭所以還有點堅硬，“誒?怎麼好像有點亂?”
“你的手要是再往下伸一些的話，可能會更亂。”
吳雙這才意識到自己似乎有些過了界限，於是伸出手之後倉皇逃走。
逃回了我對面的位置。
在她來去的短暫路徑上似乎留下了粉紅的印記。
臉上也是粉紅色。
在我心中一直是藍色的化身的吳雙，現在是粉紅色的。
“抱歉，我只是想看看你的靈氣穩不穩定。”
“啊……沒關係，只是，如果你沒有戛然而止的話就更好了。”
“誒?”
“沒事，你不需要在意。”
我可不是覺醒了什麼了不得的屬性，這點需要謹記！
總之，大概就像這樣，我和吳雙吃完了午飯。
不過，其實嚴格來講的話，應該是我早就吃完了我的那份，吳雙卻因為食量巨大且還要和我講話拖慢了進度，因此，後半程基本就是我單方面地看着她吃了。但話說回來，看漂亮的女孩進食也算是一種享受，
那我也就自然失去了抱怨的理由。
但我依稀記得她是有抱怨過的。
“何平安同學，你一直盯着我看我會不好意思吃東西的。”
……
……
於是我們就度過了這麼風平浪靜的幾天，我甚至覺得我已經和妖怪們脫離了聯繫，以為我的生活回歸了再正常不過的日常，
我無比懷念的日常，
彌足珍貴的日常，
我曾經厭煩的日常。
白小九每晚都會進行她的大海撈針，而白天就趴在我右前方的位置睡覺。
問過她一次找到沒有，她只說。
“我是狐妖，沒有狗鼻子。不過，你要是想讓我像狗一樣在你面前搖尾巴的話我或許可以考慮一下。”
該說是她的癖好太奇怪了，還是她以為我的癖好很奇怪呢？
到了周六。
已經是高中生的我們，周末的休息被壓榨到了只有一天。因此，雖然已經到周六，我們依然還是得在學校里繼續用各種各樣的方法對抗無聊，枯燥，麻煩，和數學。
“從死相上看，那隻貓妖似乎都是通過**吞髓殺人的吧？”
“嗯，這也是妖怪能得以快速恢復和成長的方法。”
“歪門邪道，小妖罷了。”趴在桌子上的白小九這麼插了一句嘴。
“而且每一位死者，除了被附身的那個女孩之外，都是男性對吧？”
“嗯，我們道家關於她的檔案顯示是這樣。”
前一天的時候我特意拜託吳雙去道家又查了一遍關於那隻妖的檔案。
而結果就是現在吳雙的答案。
僅僅只是把受害者的相關資料歸納了一下，另外一部分檔案則全是吳雙的報告。
搞了半天，道家什麼都沒查到。
我現在才知道為什麼捉迷藏也會叫做躲貓貓。她實在太會藏，以至於我們現在的困境就是:除非她主動現身，否則我們幾乎沒有找到她的可能。
“那是不是可以理解為，她只會對男性下手?”
“目前的情況確實是這樣。”
“那天就算她逃走了，也應該是受了重傷。重傷如果要恢復的話，就更需要殺人了吧？”
“嗯?”吳雙好奇地看着我。
“也就是說，她要恢復的話，要麼殺很多人，要麼就……殺我一個。”
“所以你想說的是，我們可以通過受害者尋找她的蹤跡對吧？”我點點頭，但是吳雙緊接着就開始質疑，“可是，她似乎有把殺死的人投到河裏的怪癖，如果綁了石頭沉底就更難被發現。而且，不僅沒法及時找到屍體，就連失蹤立案也得48小時以上，這樣一來的話，就算有蹤跡也完全喪失了時效性的價值了啊。”
“你們蠢嗎，就不想想她為什麼非要這麼做?”
白小九趴着，說話的聲音都迷迷糊糊，像是剛醒來。
“小九，你有頭緒？”
“如果你能叫聲小九姐姐的話我可以告訴你哦。”結果她又生的是撩撥我的壞心思。
“……”
“那就退而求其次，來個三二一我就告訴你。”
“啊?什麼三二一?”
“就是過來繞三圈然後蹲下來汪汪叫兩聲，最後再說一句主人。”她把頭側枕在自己手臂上，邊笑邊懶洋洋地看着我。
這是什麼奇怪的主僕遊戲，又是什麼特別的角色扮演啊。
我這樣的正人君子怎麼可能會願意這樣做。
三二一遊戲和叫一聲小九姐姐，怎麼看都很好選擇吧。
……
“何平安你怎麼還真的轉起圈了！?”
正當白小九饒有趣味地數到第一個數的時候，吳雙把我按在了椅子上。
“不需要求她，我大概想到了。”吳雙十指交叉扣在桌上，非常嚴肅的樣子。
“嗯?是什麼？”
“一般情況下，妖怪不會做這種無聊繁瑣的事情，吸食完精髓把屍體隨手丟到地上才更符合他們的作風。也就是說，她之所以要把獵物的屍體都拋到河裏，一定是出於一些特別的原因。”
“特別的原因?”
我問出口的時候，代替吳雙回答我的是一陣手機鈴聲。
是那種手機最初始的鈴聲，從手機店裏買回來之後就再沒更改過的默認鈴聲。
“不好意思，我去接個電話。”
吳雙出了教室，她似乎並沒意識到自己在全班同學的眾目睽睽之下掏出手機是怎樣的一種狂妄。
“平安。”
“嗯?怎麼？”
“你今天也要去道家對吧？”
陳玄華之前說讓我和吳雙周六就去找他特訓。這也就是說，白小九她果然偷聽了那通電話吧?
“是，說讓我去特訓。”
“放學等我一下，我也去。”
“啊？”
“別擔心，只是把你送到那裏而已。”
“為什麼?”
“你不是自己都說過，那隻妖怪要恢復的話殺你一個就夠了，說起來，殺你一個豈止是恢復，都能直接變大妖了，你在妖怪眼裏可是香餑餑。”白小九的聲音里透露出不容拒絕的決心，“把你喂狗的話搞不好都能養出一隻哮天犬來。”
“不要把我說得像是一個行走的十全大補丸啊。”
“豈止，簡直是仙丹。有你的話唐僧去西天都不用帶保鏢，妖都不稀得吃他。”
“你還知道什麼哮天犬，唐僧之類的啊。”
“那是當然，姐姐我可是活了兩千多年的大妖啊！”白小九突然威風起來，白色的頭髮似乎都要翻飛起來，像是原地騰起一陣風。
也是，我太小瞧她了，一直以一個高中生的形象在如今示人，我似乎都快忘了她是個親身經歷過兩千多年歷史的大妖怪。
白小九接著說道:
“再怎麼也不至於連《西遊記》都沒看過嘛。”
原來只是看過《西遊記》，虧我還以為她和這些傳說一般的人物有什麼交情呢。不過話說回來，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看的86版，孫悟空是不是六老師出演。
“裏面那個猴妖，叫什麼至尊寶來的，還有個什麼月光寶盒。我現在還記得那台詞呢，叫……額，菠蘿菠蘿蜜！”
“不是般若波羅密嗎？”
“我當然知道，這可是姐姐我招牌的白氏幽默。”她用着棒讀一般的語氣這樣說道。
我決定結束這個話題。
“話說回來，我又不是一個人去，不是還有吳雙和我一起嗎？”
聽到這句白小九竟然直接坐了起來。
“有她不是更危險？”
像是炸毛一樣，白小九的頭髮飛起來。真害怕她下一句就要喊出什麼類似於“龜波氣功”一樣的台詞了。
“龜，波，氣……”
“你還真喊啊！”我輕輕地拍了一下白小九的腦袋，這樣一個算不上多親昵的舉動。
而她卻突然愣在了那裏，像是突然被我觸動了什麼開關，
她愣在了原地。
眼神空洞而迷惘，似乎是從什麼遙遠的地方看過來的一般。
吳雙這時候恰好回來，她一定是解決我眼前這尷尬的特派使者。
走到我的旁邊之後她說道，
“那個女孩的屍體，不見了。”
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