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貓 其4
門不能不修,但也不能讓別人修,這就是我,何平安,作為一個持家派將金錢利用到極致的體現。
更換門鎖的計劃在吳雙摔門而去之後就已經於我腦內成型,但實踐我將其挪移到了次日。
其實也就是現在。
我剛出門,因為已經沒有鎖門的意義所以我並沒有進行鎖門的過程,而且如果是要換門鎖的話,現在手裏這把鑰匙也可以丟掉。
依稀記得昨晚吳雙說什麼明天怎樣怎樣,但她話到一半卻被我的長處所喝退,沒了後續。
有事會聯繫我的吧……我想。說起來我甚至沒有她的聯繫方式,找到機會一定要交換一下。
因為情況比較緊急,現在我所住的地方隨時都有失竊的可能性,而為了儘力消弭這種可能性,將其概率降低到接近百分之零,我並沒有拐去別的什麼地方,直接就去了五金市場。
那裏是一個入口狹窄,道路也同樣狹窄的小街道,兩邊開的都是五金門市……也許還會有一兩家小賣部,門口擺着一台海爾冰箱。
我要去的就是這其中的某一家,哪一家都好。我不清楚市場行情,更懶得貨比三家。
買了根冰棍便隨便挑了一家招牌看起來還算不錯的五金商店進去。
最先歡迎我的是一隻貓,很小。當然不是那種瓷制的招財貓,一遇客人就搖着左手。就是很普通的一隻小家貓,看到我進來便迅速地躥回店主的懷裏,同時以又好奇又警惕的眼神看着我。
“您好?要找什麼?”
“門鎖。”
言簡意賅。店主給我指了指裏面靠牆的一排貨架,“那邊都是,你看看要哪種的。”
確實很多,有大有小,有電子的有機械的,當然……也有便宜有貴。
“那種嵌入式的……額也不算嵌入……,長得像照相機一樣的那種。”我用我蹩腳的比喻讓店主成功笑了出來。
他果然拿出我心儀的,或者說我想像中的那種門鎖,“現在的門鎖很少有用掛在外面的鎖了吧?哈哈,都是嵌入的。你說的是彈子鎖吧,比喻的還挺形象。”
我裝作個行家打開盒子擺弄着裏面那可憐的門鎖,想像着它接替它前輩被安置到我的門上的情形。
“其實我推薦電子的,一刷就開了,滴的一下。”他用手擺出刷門卡的樣子,還頗有點滑稽。
也許我是露出了被他誤以為感興趣的表情……其實我只是聽得迷糊然後發著愣而已。
賣東西的總會有這樣的自以為是……他拉着我往裏面走,好像非常熟絡一般。
“你看,我家裝的就是這個”他掏出一個掛在鑰匙串上的小門卡在上面輕輕一刷,果然滴的一聲就打開。
簡直像……我那天和吳雙去過的情人旅館。
盛情實在難卻,還好我真沒錢。
看到我的為難,他倒也不氣餒,只是拉着我又回到前邊。
剛拿出來的那個金屬機械門鎖還在櫃枱上擺着。
“這個也不錯,耐用呢。”
“我住的那個公寓……比較舊,只能裝這種的。”我將事實說與他聽,儘管看起來很像借口。
他真不錯,這老闆真的不錯,“嗯嗯。沒事,這個也挺好,各有所需嘛。”
我呵呵地陪笑。
“30。這裏有碼。”他說了價格。
我拿出手機去掃,剛伸出去,他懷裏的那隻小貓卻突然跳了過來,把爪子搭在我的手機屏上。
店主連忙把貓抱回去。
“哎喲……這小傢伙,真不好意思啊。這個剛抱過來的,有點好動。”
“挺可愛的。”
“嗯,就是太好動。不過比之前那隻好些……那隻太孬。”
“嗯?”
店主十分健談,我只是禮貌性地嗯一下,表示我有在聽,對他來說,這卻是話題的繼續。
“那隻倒也不是我們家的……就一直在這附近瘋跑。大家見着也會給它點吃的東西,但是它可碰不得……一碰就炸毛。”他捋着自己懷裏的貓,似乎是某種轉嫁。“不過……前不久那隻貓就找不到了,街里有人說是被車碾死,就在街口,那個小墳頭就是埋它的。估計是誰家孩子給挖的,還擺了個石頭小桌……”
這我來的時候倒沒有留意。
但走的時候我特意找了了一下,果然在這五金市場的入口那裏,有個小土堆,上面插着三根煙頭。
土堆前面的小石桌是用一大兩小三塊石頭搭起來的,擺着蘋果核……以及,被螞蟻啃食的爛蘋果。哦對,還有一個士力架的袋子。
如果這是一個墳頭未免太過敷衍,如果這是一個供奉位未免太過寒酸。
但是,看上去還是蠻有意思的。
就這麼一不小心,我竟蹲下來看得入了迷。就像小孩子會看螞蟻看一整個上午……更何況,這裏也確實有着螞蟻。
“你知道,這裏埋着什麼嘛?”
就在我入迷的時候,有這樣的問題在我身後被拋了出來。
是一個穿着碎花連衣裙的女孩子,陽光從她的髮絲間穿透過來……她簡直閃耀得像是太陽。
可她又太過於瘦弱白皙……感覺空氣能穿透她的身體,我真怕她會被這陽光蒸發掉,就像路邊的小水坑,隔天來看就沒有了水跡。
她笑吟吟地也蹲下來,“埋了一隻小貓哦~”看我不說話,她自顧自地補充道:“它是灰色,在太陽下還能泛着白光。”
等等,她怎麼知道得這麼詳細,就彷彿……那是她的貓。
“很瘦很瘦,腦袋有點窄……爪子還特別尖,它有很多根鬍子,我以前以為貓只有六根鬍子。”
“對了……我以前還以為貓真的有九條命,可它只有一條……不過也可能是在我見到它之前就已經用過八條了……”
我一聲不吭,她卻越來越起勁。她彷彿在等我說一句話,比如:“那是你的貓?”
她搖搖頭,接著說道:“我見到它的時候它是紅色的,因為它泡在血裏面,而且……它的爪子很鋒利可根本不撓我。”
“你把貓埋在了這裏?”
“嗯,”她終於點點頭,帶着笑容,“我把它埋在了這裏。”
“這些也是你擺的?”我指着那簡陋的小石桌,煙頭和零食袋子,還有爬滿螞蟻的爛蘋果。
“不是啦~我只是把它埋在了這裏。”她伸出指頭指着小土堆,也就是……貓的墳墓。
她的指頭在陽光下顯得晶瑩剔透,如同玉琢成的一般,彷彿只消輕輕一掰就會斷開。
我感到奇怪,無論是她的樣子,她的存在,她的出現還是她的話語,我都感到奇怪。
但我只能嗯了一聲,畢竟還有一個亟待修復的門等着我。
我站起來,思考着是否需要告別,對於一個剛說過兩句話的陌生女孩。
“你要走了嗎?”她沒等我回復,然後就轉過身,“反正我要走了。”
她的腳步很輕,一步一步地踩在棉花上,又像試探又如同挑逗。
簡直就像……
貓一樣啊。
……
……
回到公寓的時候,吳雙正在門前等着我。就在我壞掉的門前,她用今天的行動為昨夜說到一半的話作了接續。
她應該早早地就看到了我,可直到我走到她眼前,才抬起頭來。
“回來了?”
語氣就像是她等了很久一樣,“你等了很久嗎?”
“還好。不過,你一大早就不見了人影,是去幹什麼了嗎?”
我確實是有正事……而且是要緊事,但造成這一結果的當事人卻絲毫自覺都沒有。
“我只是去買了鎖好安在被你踢壞了的門上。”
“那個我已經給你修好了,”她順手還丟給我一個像結他撥片一樣的東西。
上面有一角是有孔的,穿着金屬環,可以套在我的鑰匙鏈上。
“這是鑰匙,我給你換了電子的門鎖。”她又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當然,我也會保留一把,以備不時之需。”
世上沒有免費的午餐,我深諳此理,所以我沒有抱怨,如果能把我口袋裏揣着的老式彈子門鎖退掉的話,我甚至會感激。
而關於她是如何把電子門鎖塞進去的,門邊的木屑已經給了我答案。
“說起來,昨晚你是有說過今天要怎樣的吧?”
吳雙卻想到了讓她困窘和讓我自傲的東西,臉上不出我所料地就紅了起來,氣息甚至都有些不穩定。
“啊……嗯。玄華師兄說備案辦好了,你可以去拿佩槍。”
啊,這樣啊,原來是這樣啊。
我這才想到我放在卧室床頭櫃裏的那套裝備還缺了一個兄弟沒回來。
是槍。
於是我們立刻就趕往道家,槍是男人永遠的浪漫。
“對了,最近你要小心點。”吳雙卻對興緻沖沖在取槍路上的我說了這樣的話。
我想起來她昨晚說的案子。那是一些案子,還同時擁有着高度相似的罕見特徵。
“嗯,這個我知道。畢竟我在妖怪眼裏是香餑餑。”
“你怎麼知道是妖?”
“人一般不會對我感興趣,來殺我的只有妖而已。”
這是事實,也是基於事實的論證。
“既然你知道就好說了……總之,盡量別在外面,在你的公寓裏會安全一點。”
“有了槍會更安全!說起來,是什麼槍啊?什麼口徑?”
我已經迫不及待,恨不得立刻就能上手把玩一番,這時候我想到了吳雙……玩槍的少女……
嘿嘿,我心裏樂開了花,這也太戳我的癖好了。
“這我倒沒有記過……但是配給你的應該是一把手槍。其他的,你去了問師兄吧。”
“啊,那個,吳雙,你拿槍了嗎?”
“嗯?今天倒是帶了,怎麼了么?”
“在哪裏?在哪裏?可以告訴我嗎?”
“這個……”
她的吞吞吐吐反而讓我更加好奇,
“在哪嘛?”
“……”
這時我突然想到,槍械少女都會把槍藏在大腿的槍套里吧,於是我掀起她的裙子。
“誒……不在下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