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江湖風流（2）
“龍虎山和鶴鳴山為啥都有大天師啊？”陳阿皮旁邊的李大柱疑惑道，所有人都看着酒老直點頭，好像李大柱這個問題道出了他們的心聲。
“這還不是因為當時的天師道的老祖宗張道陵搞得么蛾子，當時非要西下，說那裏的人們多純厚，易於教化，且多名山，隨後遠離他煉丹后顯龍虎異象而命名的龍虎山，到了西下的鶴鳴山上，建立了五斗米道，‘奉其道者，須納五斗米’就是五斗米道的由來。”
“而正在此時，張道陵大道長，傳說被太上老君託夢，親授‘三天正法’，‘正一科術要道法文’與‘正一盟威妙經’，授予其‘天師’稱號。”
“本身這天師道，五斗米道，正一道都是一個道統，但這千百年風雨更替，怎麼可能讓兩個地方的人們同心連枝呢？這神話大地兩千年前，還是大秦皇帝一個人的天下呢，現在不也是一樣的結果嗎，都是一個道理。”
眾人聽到這裏，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隨後李大柱又問道：“那昆崙山玉虛宮僅僅一個弟子，就能奪得天止榜探花之位，那昆崙山的師尊們，不得是真正的神仙了？”
酒老一如既往的先灌了一口酒，“玉虛宮也是這陸太虛自己說的，昆崙山上到底有沒有玉虛宮，又有誰能知道呢，那裏對於世人來說，可不是什麼福地通天，即便是杜景黎白之一這種半仙的人物，都曾說過‘非真仙不可入崑崙’的話語，可見這兩千五百餘里的崑崙雪山，裏面暗藏的殺機有多令人毛骨悚然，那就是一片死地，一般人進去了，就別想再活着出來了。”
“這也是為何咱們這片大地上沒有大乘佛教的原因，一道禁忌山脈，直接就將西海之外的三世佛界徹底斷絕開來，這也間接導致了神話大地上道儒兩家獨大，佛教的影響力越來越小，那峨眉山上的鳩摩羅什可以達到佛教的羅漢大圓滿境界，真是佔盡了天時地利人和。”
石掌柜看酒老拿起酒壺要繼續喝酒，便在中間插了幾嘴。
“這大小乘佛教的區別在於佛法，小乘佛法主張眾生自救，大乘佛法則主張不僅要自渡，還要兼渡他人，這鳩摩羅什也有渡他人之心，也悟出了幾種渡人之法，但大都算不上大乘法佛，有渡人之心卻無渡人之法，若是能有大乘佛法，鳩摩羅什未必不能達到那傳說中的佛上五境。”
酒老聽完石掌柜的這些話，意味深長的瞟了他一眼，隨後說道：“即便有了大乘佛法，他鳩摩羅什也到不了佛上五境，只要他在盤古神化上一天，他就絕無可能。”
眾人不解，而石掌柜卻是笑了笑，並沒有反駁酒老的言論，但他看待酒老的眼神卻多了幾分懷疑。
“酒老為什麼認為，他鳩摩羅什到不了那層境界？”石掌柜追問道，眾人皆是不停地點頭，也想搞明白這是因為什麼。
誰知酒老只是紅着臉低頭笑道：“我猜的。”
酒樓內一片唏噓。
但是眾人也都知道，佛上五境就是仙的級別，可畢竟現在舉世無仙，為什麼沒有仙，誰能知道？即便是有人知道，那又怎麼可能是眼前這隻會喝酒的老頑皮？
“那酒老，您再講講其他幾位，比如那荀諶？”
“這讀書人你問我作什麼，你去問問剛進來的那位，他們讀書人應該最懂讀書人。”酒老擦了擦沾滿酒水的鬍子，向著一位剛踏進鳳仙酒樓的客人努了努嘴。
正是秦先生。
秦先生笑着走了過來，眾人皆是讓行，讓他坐到了酒老對面的長凳上，隨後倒了一小杯南香，一飲而盡。
“秦老弟很少這麼豪邁啊。”酒老看向秦先生。
秦先生只是搖了搖頭，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荀諶據說是為了天下讀書人正身正心，才重建了稷下學宮，並擔任祭酒之職，但最近幾年他外出遊歷，學宮內主要是由他的三十六親傳學子管理。”
“不過現在天下的讀書人確實有些偏離了儒家的思想，以現在南方的大翌皇朝為主流，風氣污濁不堪，而稷下學宮怕是當世讀書人心中的最後一片凈地了。”
“荀諶天與人的思想對現世啟發很大，他以‘天道自然’‘天行有常’‘天人相分’和‘制天命而用之’的思想為基礎，構建起自己的‘化性起偽’的人道思想，而若不是如今的大翌皇朝，怕是荀諶也無法以此為契機成為世間第三位聖人。”
“而荀諶的一句‘聖人者，人之所積而至也’，也算是給予人間還算清醒的讀書人的一點忠告吧，而這，也正是荀諶成為聖人的根本之所在。”
酒樓內的人們大多都是沒這麼讀過書的糙漢子，秦先生這一大段話下來，他們只感覺荀諶這位當世儒聖很厲害，但至於怎麼厲害，那他們就管不着了，厲害就完事了。
秦先生看着他們似懂其實完全不懂的神情之後，笑道：“我讓你們平時沒事來私塾聽一聽書，漲一漲知識，又不收你們錢，你們都不來，現在聽傻了吧。”
幾位漢子皆是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自己的後腦勺，一位叫常鐵吉的漢子說道：“秦先生，我們實在是坐不住啊，這文縐縐的東西我們一聽就要打瞌睡，這可真不賴我們。”
眾人點頭稱是，惹得秦先生哈哈大笑。
“酒老對於這羅剎門怎麼看。”等待眾人笑鬧完，石掌柜開口問道。
“這羅剎門我真的看不太明白，他們時而嗜血時而行善，行動毫無邏輯可言，而教主殷伏澤更是現身次數甚少，每次現身都是大事件，比如三年前入悟劍城與杜景黎一戰，可謂是驚天地泣鬼神，但把他排在天止榜的第七位，估計是因為他實在是太低調了，本身實力至少不會弱於那兩位大天師。”
“魔教之人的行為，誰能知道個門兒清啊。”石掌柜說道。
然而秦先生卻是不敢苟同，“殷伏澤三年前入悟劍城這個行為，我認為有些講不通，他是為名為利嗎？我覺得羅剎門的行事風格從來都不會因名利而為，他或許是故意這麼做的，又好像是在告訴誰，他殷伏澤就在這裏一樣，但這個中緣由，又讓人看不透徹。”
“管他那麼多幹啥，酒老，我一直有個問題，這五嶽劍派舉世聞名，隱隱有當世第一大派的趨勢，為什麼只走出了一個劉逸辰？”坐在人群最後方的一個名叫暴五百的滿臉鬢毛的粗糙大漢喊叫着。
“狗屁的當世第一大派。”酒老衝著地板上啐了口濃痰，惹得周圍人都滿臉嫌棄。
“你們嫌棄毛蛋啊？自己當著這麼多人撓褲襠就不害臊？老夫我吐了口痰你們就滿臉嫌棄？腦瓜子都給你們削沒了！”酒老看到他們的樣子后破口大罵。
“酒老您別生氣嘛，來來來，您講講這是為啥？”陳阿皮屁顛屁顛的給酒老倒了杯酒，獻媚的笑着。
“去去去，坐着你自己的去，老夫不屑於用酒杯喝酒，不豪氣！”
眾人皆是沒有眼力價的把目光看向秦先生，惹得秦先生一陣尷尬。
“這五嶽劍派中，除了東嶽之外，都歸附於南北兩朝了，而且內鬥也極其慘烈，除了這些個知名的大門派，就連現在很多的小門派都是如此，所以現在的門派內的修道者，基本上都沒辦法到達很高的境界。”
“武道凡體五境和玄通前四境，還可以用天賦來彌補，可是龍門境之後，光有修道的天賦，是半點屁用都沒有，那得悟道，怎麼悟道？不靜心怎麼悟道？現在這世上的人心大多糜爛不堪又浮躁得很，這道都他娘的悟道女人的屁股上去了！”
酒老越說越氣，一口氣將整整一壺新的南香燒酒倒入腹中，辣的他將一臉的老褶子都擠了起來。
“更何況，他們還敢用‘劍’這個字當門派名字？他們也配？現在這世上劍道氣運衰落不堪，大多數人都是以道入劍，那白泉就是其中的佼佼者，而幾乎再無人走以劍入道的路子，這世上現在唯一一個以劍入道的大成者，除了杜景黎，再無他人。”
“劍道劍道，當然要以劍入道，你說世間沒有劍道的前途了，你以道入劍，也未嘗不可，可前提是你要對的起自己手中所握之劍，持劍者，劍即吾心，而你看看這五嶽劍派是個什麼樣子，連以道入劍都算不上，他們只是把劍當成了作威作福，為他們平步青雲的工具，他們何曾配得上‘劍’之一字？”
“劍者，或為君子或為俠，非此二者何敢握劍？”
酒老說完這一大串話，終於不再那麼生氣，他緩了緩，繼續開口道：
“最近名聲巨爛的‘君子劍山’里的那群不正經的劍客，都遠比五嶽劍派更當得起‘劍’這個字。”
“酒老，您剛剛說的‘劍道氣運衰敗不堪’是怎麼回事啊，您給我們講講唄？”李大柱說道。
酒老頭聽到這話，沉吟了許久，過了好半天，才再次將酒壺向著嘴裏送去，隨後狠狠的將酒壺拍在桌子上。
眾人本以為酒老要像之前一樣高談闊論一番，誰成想他卻丟下一句“講個卵蛋！”就牽着顛兒走了。
眾人面面相覷，不知道自己哪句話講錯了，惹得酒老這麼大火氣，這時石掌柜卻是招呼大家坐下。
“我對於這劍道氣運一說也略知一二，給大傢伙來講上一講，但我可不敢說，自己講的和酒老心裏想的完全一樣，這老頭或許，不簡單呢。”
眾人很是疑惑，這老頭難道是個大高手不成？可是看他那個樣子實在是不像個高手應該有的樣子。
“那石掌柜的，您給大傢伙講講唄？”常鐵吉說道。
石掌柜笑了笑，看了一眼旁邊獨自喝着南香燒酒卻不吭聲的秦先生，隨後緩緩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