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玉面公子

第六章 玉面公子

白靈一口氣跑出了二十幾里,方停下來,回頭確認沒有追兵后,方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靠着一塊巨石,坐了下來。

此時,已是太陽西斜,白靈方意識到,自己被黑衣人關了一整日。此刻的白靈,心中有太多的疑問,神龍幫二幫主的慘死,南陽老怪的失蹤,蟒蛇少女的出現,莫天仇的遇襲,還有,黑衣人和流星門,這一切的一切,是否有着千絲萬縷的關聯?難道一切皆是巧合?白靈的心中,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

約一盞茶后,白靈起身,遠遠的看到前面的城牆,不禁大喜。此刻的她,並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唯一的希望,便是先找到有人的地方,有人,便有希望。她不知道,有人,也就有了危險。

白靈站在一個陌生的城內,茫然的看着那車馬如流、人來人往的熱鬧場景。從小到大,她從來沒有離開過向陽城一百多裡外。此刻,她對面前的城,竟是一無所知。

她突然攔着身邊的一個小乞丐,從懷裏摸出一些碎銀子,笑道:“告訴姐姐這是哪,這些銀子便是你的!”

小乞丐髒兮兮的臉上,頓時樂開了花,他激動叫道:“這是南陽城!”未待白靈再問,便一把奪去她手中的銀子,泥鰍般溜得無影無蹤。

“南陽城!”白靈驚呼道:“怎麼會是南陽城?我走了這半日,竟走反了方向么?”說著,氣惱地蹲了下來,一臉惆悵。

玉簫在不遠處,嬉笑地看着她,道:“他可沒讓我跟你說話,所以你走錯方向,也莫要怪我,我只保證你的安全。”腰間的玉簫,在夕陽的照耀下,竟如金子般閃閃發光。

突然,一陣香味撲鼻而來,白靈嗅了嗅鼻子,方意識到肚子早已空空如也。她摸了摸懷裏,片刻后,方從裏面掏出一點碎銀子,喃喃道:“這點銀子,能買什麼?”

那夜突然被黑衣人擄走,身上還能摸出這一點碎銀子,已是難得。至少也能買個饅頭吧?一邊想着,一邊往饅頭攤子走去。

正在白靈買饅頭之際,一輛豪華馬車從背後緩緩馳過。馬車內的歡笑聲,頓時吸引了她的注意。

只聽車內一女子嬌滴滴道:“公子,我們這是要去哪?”一個男聲回道:“當然是去向陽城湊湊熱鬧了,滇國聖物已在南陽老怪手裏,我迫不及待的想看看這聖物到底是何物,為何讓這些正派人士也紛紛皆趨之若鶩?”那聲音,柔中帶剛,讓人聽了如沐春風。

白靈靈機一動,想道:“如今我身無分文,若是單靠雙腳,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到向陽城。這輛馬車,既然是往向陽城走,為何我不能搭個順風車呢!”如此想着,竟對車內的人到底是何身份,是否有危險等等均未多加考慮,飛身一跳,便穩穩地坐到了馬車輪子正上方的橫軸上。

趕馬的馬夫,像是知道有人搭車般,突然加快了馬車的速度。不愧是豪華馬車,即使速度較快,舒適感卻依然不減分毫。白靈啃着饅頭,心中感到久違的暢快。她並不知道,此刻,馬車內的男子,正饒有興味的打量着她。

馬車一過,玉簫不禁大驚失色,白靈竟神秘地失蹤了!他看着快速離去的馬車,心中一陣咒罵,轉身往來時的方向疾奔。

似是走了很久,夜已深,馬車突然在離城幾十里的一個大院前停了下來。白靈迅速閃身,躲到了馬車底下。

一男一女,緩緩地從馬車上走了下來。白靈只能看到二人的下半身,男子一身華服,女子一身及地長裙。只見男子腳步遲疑,似是有事吩咐,卻在原地輾轉幾步后,走進了大院。

待再也毫無人聲后,白靈緩緩地從馬車底下爬出,拍了拍身上的塵土,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突然感到肩膀被人輕拍一下,迅速轉身,卻未發現任何人影。

正納悶間,另一個肩膀又被人輕拍一下,白靈大駭,往前跳去一步,再次回頭,依然無人!突然,耳邊傳來陣陣嬉笑聲,在這夜深人靜的郊外,這聲音,頓時讓她脊背發涼。

白靈臉色慘白,雙膝發軟,再也無法忍受,箭一般地沖入大院,卻在她進去之後,大門轟然關上。那嬉笑聲,似是被隔離在外一般,終於消停。她那受驚嚇的心,終於找回了一點點勇氣。

白靈轉身,正要往前走,面前突然出現一張倒立的小丑的臉,臉色慘白,嘴巴大大的張着。白靈“啊”的尖叫一聲,暈了過去。

待她醒來時,竟發現自己躺在一張柔軟舒適的床上。白靈驀地坐起身,扭頭一看,發現這是一間很大的房,房內的裝潢,竟是異常的奢華。房間正中,放着一張玉桌,旁邊的玉凳上,竟坐着一個華服男子。那男子,玉面唇紅,貌比潘安,正一臉玩世不恭的看着她。

白靈愣了半天,方回過神來,急忙喝道:“你是何人?”男子微啟朱唇,柔聲道:“我是收留你的人!”白靈打量着他,那熟悉的華服,一下子進入她的腦海,她脫口道:“你是今日馬車上的男子?”男子點頭,道:“姑娘如此說,便是承認今日搭我馬車了?”

白靈的臉,微微一紅,道:“既然同路,捎我一程又如何?我看公子也是豪富之人,想是不會介意送我一程,對吧?”男子輕笑出聲,道:“我玉面公子一向來者不拒,既然姑娘親自送上門,我當然沒有拒人於千里之外的道理。”

“玉面公子!”白靈驚呼,忙低頭看向自己,發現衣衫完整,不禁長舒了一口氣,又道:“你就是江湖人稱玉面公子玉占,那個大淫賊?”話音一落,不禁暗自咒罵,明知道他是,還如此質問,萬一得罪了他,自己丟了小命便罷,被污了清白,還不如死了算了!

豈料,玉占也不慍不怒,笑道:“正是在下!在下只是小人物,卻能被如此貌美的姑娘挂念,真是有幸!”白靈賠着笑臉,道:“看來,江湖人對你,還是頗有偏見的!”

玉佔一愣,似是難以相信,面前的女子,在得知自己的大名后,竟面不改色,毫無驚恐之狀,對她竟是越發的感興趣。他笑道:“你怎知,他們對我有偏見?”說著,慢慢朝白靈走了過去,逕自坐到床邊,又道:“姑娘可知,你如今躺着的床,便是我的玉床?”

白靈看着男子那似乎充滿慾望的眼神,不由得大驚,雙手捂住胸口,縮到床角,喊道:“淫賊!你想幹什麼?我警告你,不要碰我,我可不是好惹的!”

玉占笑意更濃,道:“姑娘,是你自己送上門的,如今,又一副冰清玉潔狀,你讓在下如何是好?”

白靈心中大驚,脫口而出,道:“我警告你,我可是認識流星門門主,你要是碰了我,他會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玉占的眼中,閃過一絲疑慮。卻在眨眼間,恢復了那滿目的慾望,笑道:“你認識流星門門主?他是你什麼人?他為何會替你出面?我可是聽說,流星門門主,從不近女色。嘿嘿,這樣的男人,也真是不解風情,錯過了多少艷遇!”

白靈一愣,難怪那麼冷,原來竟是一個無情之人。她支支吾吾道:“你不用管他是我什麼人,反正我警告你,離我遠點!”說著,往床角縮了縮身子。此刻,她的心中,竟無比的期待,那日擄走她的人,能出現在這裏,救她於水火之中。

玉占笑道:“我今日不碰你,並不是因為我害怕那個什麼門主,只是,我一向不強人所難,我有耐心等你投懷送抱!見過我玉占的女人,從來沒有能拒絕我的,我相信你也不例外。我倒是很期待,千萬不要讓我失望!”說著,竟在白靈臉頰上親了一口,起身走了出去。

白靈愣在原地,久久未語。待她反應過來,房內頓時充滿了她的尖叫聲,喊道:“臭淫賊,死淫賊,你去死吧!我咒你千秋萬代,咒你不得好死!”

次日,白靈剛走出房間,便聽到隔壁傳出陣陣女子的呻吟聲。那聲音,似乎很痛苦,又似乎很享受,卻是在痛苦與享受中,越來越急。白靈納悶,偷偷的抬起面前的窗隔,一幅男女***便出現在眼前。

白靈不禁驚呼出聲,只聽房內的男子喝道:“何人?”白靈剛轉身逃至門口,只覺一陣風力襲來,自己便跌坐在房內。她急忙抬起頭,卻撞上了玉占那慾火中燒的眼神。他只穿一條褻褲,身上披一件白色紗衣,胸前完全敞開。白靈不禁紅了臉,驀地轉過身去,喝道:“下流,無恥!”

玉占輕笑出聲,道:“你可是着急送上門來了?”

白靈大驚,驀地站起身,欲往門外衝去。卻被突然伸出的手攔了下來。情急之下,白靈轉身,雙掌擊出,卻撲了個空,玉占只輕輕一躲,再用力一拽,白靈便跌入了他的懷裏。

白靈怒喝道:“放開我!”玉占淫淫一笑,道:“你當我是流星門門主,美女坐懷不亂么?送上門的美食,我豈有不享用之理?”

這時,床上的女子,身穿紅色輕紗,緩緩朝二人走了過來。那婀娜的身姿,在紗衣的襯托下,充滿了誘惑。女子嗲聲道:“公子,你當紅衣是什麼人了?剛在紅衣身上一陣忙活,如今又要和這個丫頭親近,你讓紅衣如何自處?”說完,竟將右肩的輕紗微微一掀,露出了那雪白的香肩。

雖然覺得胃中翻滾,白靈還是心中暗喜,你儘管誘惑,只要把他誘惑了去,我便安全了。

玉占依然抓着白靈的雙手,嬉笑道:“紅衣,你這個小妖精,總是這麼誘人,讓我怎麼吃都吃不完?”說著,臉湊近白靈,輕笑道:“不過,我不介意你們兩個一起來!”

白靈喝道:“無恥淫賊,下流,無恥!”突然靈機一動,道:“你不是說自己從來不強人所難么?那你聽好了,我不願意,一千個不願意,我看着你便覺得噁心,這輩子你都別痴心妄想!”

玉占微微一愣,竟無言以對。旁邊的紅衣,也是一臉驚異的看着面前的女子。她何時見過,竟有女子在見過如此風華絕代的公子后,還能無動於衷,不投懷送抱?就連她,也是看了一眼后,便沉迷不拔。

半響后,玉占突然鬆開了她,笑道:“哦,真是有趣,好,我今日便放過你,我自有耐心等你投懷送抱……”白靈如獲大赦,未等他說完,便沖了出去。身後的玉占,嘴角露出一抹玩味。

未到院門,只見眼前一個影子一晃,白靈便一個趔趄,跌坐在地上。未等她反應,又是陣陣嬉笑聲傳來,一個聲音道:“女娃娃,有我在,你別想逃,還是乖乖回房裏獃著吧!”

白靈一驚,這個笑聲,不就是昨夜自己聽到的笑聲?原來並不是什麼鬼魂,卻是一個人。此人的輕功,竟是如此了得,白靈看到的,只是一個不斷在眼前閃爍的影子。她低聲咒罵了幾句,只好默默站起身,轉身回到房內。

這日,白靈在房內來回踱步,三日已過,這玉占竟是沒有要出發前往向陽城的意思。而白靈,這三日來,竟未曾見過玉占和那個紅衣女子的面,也不知道二人,到底是一直關在房內,還是離開了院子。她在院子裏,倒是行動自如,也會準時有丫鬟,將飯菜送到房內。可只要她走到院門口,那個影子便會即刻出現。

經過三日的接觸,儘管沒有見得真人,白靈卻猜出,那個影子,應是一個小老頭,而且是一個嘴饞的小老頭。

這日黃昏,白靈在廚間一頓忙活,終於做出了自己最拿手的,經常用來哄父親的照燒雞。白靈手裏拿着照燒雞,狡黠一笑,道:“我就不信這麼香的美食不能引你現身。”此刻的她,想的正是用美食,將那個隱形人誘惑出來。只有與他面對面,她方有逃脫的可能。

白靈手裏舉着整個照燒雞,大步來到院中,大喊道:“哇,好香!太美味了。”不時還湊着鼻子去聞。而眼角的餘光,卻是緊緊的注視着周圍的一切。

果不其然,一陣嬉笑聲傳來,道:“丫頭,你手裏拿的是什麼?怎麼這麼香?”依然是只聞其聲,未見其人。白靈心中暗喜,道:“當然是我最拿手的照燒雞了,我跟你說,這個世上,就只有我一個人會做。你想不想嘗嘗?”說著,又湊過去聞了一聞,又道:“實在太香了,我要吃了!”

突然,面前出現一個小老頭,臉頰瘦削,鬍子白花花的,直拖到脖頸上。那雙眼睛,直愣愣的盯着白靈手中的雞,嘴巴在不停的砸吧。白靈佯裝沒有看到,張嘴就要咬去。那老頭,眼珠子似乎都要蹦了出來,攔道:“慢着慢着,丫頭,有話好好說!”

白靈佯裝驚訝,道:“你是何人?什麼時候出現的?”老頭賠笑道:“丫頭,你就別耍我了,咱們打了好幾日的交道,早已是朋友了不是?”白靈笑道:“朋友?哦,我知道了,你就是每日攔着不讓我出門的那個混蛋?”說著,雙目圓睜,又道:“如果這也叫朋友,那天下的人都是我的朋友了。”說完,又要咬去。

老頭見狀,突然蹦了過來,拉着她的手,眼睛還是緊緊瞪着那隻香噴噴的雞,嘴角竟流出了口水,道:“有話好好說嘛,何必這麼小氣?”白靈佯裝氣惱,道:“是我小氣還是你小氣?我只是要出去散散心,你三番四次阻攔,這不是小氣是什麼?”

老頭臉色微紅,道:“我這不是受人所託么?”白靈道:“好吧,既然受人之託,那我也不便強人所難。你也不要攔着我品嘗我的美食了。”老頭急道:“有話好商量,有話好商量!”

白靈心中暗喜,表面卻佯裝嚴肅,道:“你既與玉面公子這個無賴為伍,定也不是什麼好人,我與你沒什麼好商量的。”說著,張嘴又要咬。老頭喊道:“喂,丫頭,丫頭,你等等,我與那什麼公子也並無深交,只是蒙他那日施捨之恩,所以才答應守着你。我告訴你,我小老頭可不是什麼無賴!”

白靈微微一笑,道:“真的?”老頭緊緊的盯着她手中的雞,默默地點了點頭。白靈又道:“你想吃?那我們談個條件如何?”老頭不禁樂開了花,咂了咂嘴,道:“沒問題,沒問題。”白靈道:“我把我的照燒雞送給你,你讓我出去散心,一炷香的功夫,我便回來,如何?”

老頭一聽,沉思片刻,想着以他的輕功,讓她十柱香都沒問題,便笑道:“好,好,沒問題,我讓你十柱香,十炷香以後,你要是沒回來,我便出去尋你。”未待白靈回答,老頭便一手奪去她手裏的雞,大口大口地啃了起來,一臉享受。

白靈見狀,腳步慢慢往門外挪去,見老頭沒有反應,便一個閃身,逃了出去。白靈頭也不抬,使出輕功,一鼓作氣地跑出了一百多里,方停下來,回頭察看。見背後無人追來,拍了拍胸口,長舒一口氣,抬頭看向四周。

此時,天色已黑,白靈發現自己竟來到了荒郊野外,周圍一片靜悄悄。那瑟瑟的風聲,鬼哭狼嚎般,讓她不禁脊背發涼。遠遠的,她看到前方似乎有一座破廟,未加思考,便朝破廟走去。

白靈坐在破廟內,望着廟外大雨滂沱,廟內也是小雨淋漓,幸好還有一處乾爽之地,讓她棲身。想到自己此次的遭遇,還有那無恥淫賊的欺負,在這風雨飄搖的夜晚,心中一陣難過。

突然,廟外出現一個人影,白靈大駭,心想道:“難道那小老頭竟這麼快便追來了?”如此想着,忙起身慢慢走向門口,發現來人並非什麼老頭,而是一個頭戴大大的斗笠,身穿青色長衫,腰間掛着一把長劍的男子。男子低着頭,臉完全被斗笠遮蓋。

白靈怯聲道:“敢問,敢問前輩是何人?”男子沉聲道:“你無需知道我是何人,只需告訴我,那日擄走你的黑衣人在何處?”

莫天仇!白靈一愣,上下打量男子,沒錯,此人是莫天仇無疑。他問的,應該是擄走自己的流星門門主。

白靈道:“你說的是什麼?我不明白。”莫天仇喝道:“別跟我裝聾作啞,那夜,我親眼看到他將你擄走,為何你在此處,他人呢?”白靈佯裝受驚,道:“我真的不知道你說的是誰?那日,我被擄走以後,不久便暈過去了,等我醒來的時候,便一個人在這荒郊野外,我怎知那是何人?”

絕命煞,一向只殺該殺之人。他既然追殺莫天仇,定是莫天仇做了什麼見不得人之事,被他發現。既然如此,自己又怎能出賣他?反正她也一直看摩天派不順眼,要她幫他,簡直痴人說夢。

莫天仇拔出腰間的劍,指向白靈,喝道:“別以為你是白喬之女,我便不敢傷你,你要是再繼續裝聾作啞,別怪我對你不客氣。”白靈正色道:“哼,要殺要剮,你儘管放馬過來,你以為我怕你不成!”

話音剛落,只見莫天仇手中青光一閃,便朝白靈襲來。白靈一驚,凌空而起,也朝他沖了過去。

白靈學武,雜而不精,除了輕功還拿得出手,其他招式,對付小流氓還可以,像莫天仇這樣的武林高手,自是毫無勝算的可能。好在,她天性聰穎,雜亂的招式,竟也被她用的奇巧無比。

莫天仇本也無傷她之心,只是想逼她說出絕命煞的下落。此次被絕命煞襲擊,武林中對此,謠言四起。要為自己闢謠,必須先找到絕命煞。本慶幸絕命煞的出現,大煞了獨孤派的威風。未曾想,他竟矛頭一轉,打起了他的主意。士可忍熟不可忍,他莫天仇可不是無牙的老虎,任人擺佈。

十幾招下來,白靈已無力招架。最後一招,莫天仇的劍,直接架到了她的脖子上。白靈喝道:“要殺要剮,給個痛快!”莫天仇道:“我本無意殺你,但你若繼續執迷不悟,別怪我手下無情!”

白靈冷笑道:“莫掌門要殺人,還需要借口么?”莫天仇一愣,緩緩抬起頭,露出了斗笠下那猙獰的面孔,冷笑道:“我本來不想殺你,但是你太蠢,既然被你認出,那就別怪我無情了。今日,不管你說,亦是不說,你的小命都不保!”

白靈道:“既然說與不說,我都會一命嗚呼,那我乾脆閉嘴,讓你給了痛快,不是更好?”莫天仇咬牙大怒,道:“你……好牙尖嘴利的丫頭,不識抬舉!”說著,手中力道逐漸加重。

卻在此時,不遠處青光一閃,一把短劍如閃電般飛出,將他手中之劍擊落。莫天仇握着被震傷的手,喊道:“好強的內力!到底是何人?”

黑暗中,一個人影竄出,飛身朝莫天仇襲去。莫天仇大駭,忍着手中之痛,舉掌相迎。未料,對方來勢洶洶,招式之迅捷,掌力如猛虎,卻是莫天仇見所未見,聞所未聞。莫天仇大驚失色,一時亂了陣腳,被來人擊倒在地。

白靈目瞪口呆地看着交戰的二人,突然被人攔腰一抱,飛身離去。待莫天仇爬起來時,二人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

此時,大雨如瀑,白靈看不清男子的臉,可她隱隱的感到,在他身邊,自己是安全的。

跑出十幾里后,男子停下腳步,鬆開了白靈。此地松柏茂密,將滂沱大雨遮擋在外,僅有絲絲雨滴,落在二人的身上。白靈伸手抹去臉上的水,流雲那懶懶的笑,便出現在眼前。

白靈心中一酸,忍不住垂下淚來,伸手給了他一拳,喊道:“你去哪了?你怎麼才來?”那一拳打在身上,卻似是擊在心裏,只要再晚一點,她便死在莫天仇的劍下。如此想着,流雲的心,竟隱隱地疼。

流雲微笑地看着渾身濕透的她,婀娜的胴體,在黑暗中,更顯嫵媚妖嬈,流雲的臉,不由得滾燙起來。白靈哭道:“你不知道,這幾日,我連自己在哪都不清楚,還……還遇到……”說著,竟泣不成聲。流雲見狀,伸手將她摟入懷中,喃喃道:“對不起,都是我不好!”

渾身濕透的白靈,突然投入一個同樣濕透的懷抱中,竟感到格外的溫暖。幾日來所受的委屈,此刻,全部煙消雲散。女人,在最脆弱的時候,最容易被點滴溫暖所感動,白靈也不例外。或許,此刻的她並未意識到,她早已芳心暗許。

二人輾轉來到郊外的一個小客棧,換上了乾爽的衣衫后,便坐在燈下,微笑着相對無言。

片刻后,白靈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裏?”流雲嘴角輕揚,道:“我聽說你被擄去,便追了過來,在這裏遇到你,也是意外。對了,你怎麼會在這裏?”白靈面露不悅,道:“那日,我被黑衣人擄去,去到了……”頓了頓,轉念一想,流雲並不知道黑衣人的事,她可以把黑衣人是絕命煞的事實告訴他么?不是信不過他,只是,她的心裏,竟不願背叛擄走他的黑衣人。

猶豫片刻,她眼波流轉,道:“黑衣人將我擄走以後,就把我仍在山裏,自己走了!我走着走着,便迷了路,去到了南陽城!”白靈一向不擅長說謊,每次說謊,便會滿臉通紅。不管是誰,只要稍加註意,便即刻能識破她的謊言。而流雲,竟微微一笑,道:“那這個黑衣人倒是好人,竟沒傷你分毫?”

白靈嘟了嘟嘴,道:“哪裏沒傷我?”說著,摸了摸脖子,道:“他拿劍架在我的脖子上,肯定也不是什麼好人。”流雲眼神閃爍,脫口道:“他是不小心的。”白靈一愣,疑惑地看着他,道:“你又不是他,你怎麼知道?”

流雲微微一笑,道:“他要是有心,你的人頭早就落地了,還能在這裏跟我說話?對了,你是如何從南陽城走到此地的?”

白靈突然一拍桌子,漲紅了臉,道:“我搭了一個淫賊的馬車!他……”說著,看到流雲那微變的臉色,又道:“他就是玉面公子玉占!”流雲道:“玉占?玉佔為何會在此地?”白靈問道:“你認識此人?”

流雲沉思片刻,道:“此人是南陽城城主,為人神秘,沒有人知道他是哪裏人,何門何派。他武功奇高,卻是招數奇特,讓人防不勝防。他的手下,也是奇人無數。只不過,他天性放浪,到處拈花惹草,倒是讓人極易忽略他可怕的一面。”

說著,頓了頓,又道:“你能從他手中逃出,已屬難得。他有沒有為難你?”此話一出,白靈的臉微微一紅,道:“他敢!不過,他忙的很,我也沒見上他幾面。他派了個老頭子,日日跟着我,讓我寸步難行。”流雲問道:“他在忙什麼?不知道他此行,有何企圖?”白靈的臉,霎時又變得通紅,支吾道:“他……他……”突然提高聲音,道:“我怎麼知道他在忙什麼?”頓了頓,又道:“我困了,我先去睡了。”說完,也不等流雲回復,便一溜煙的溜回了自己的房間。

流雲看着她那匆忙的背影,不禁嘴角上揚,露出懶懶的笑。幸好,他沒有來晚!夜裏,他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白靈的笑臉,反覆縈繞在腦海里。

盞茶功夫后,流雲突然想到玉占,他竟然要來向陽城,難道也是為了滇國聖物?據他所知,玉占對各門各派的武功秘籍皆覬覦不已,其門下高手,到處替他收集。因此,他的武功,也是集各大門派所長,內力雖不算高深,卻是招數奇特,讓人料想不及。流雲與他曾打過幾次交道,也曾意外救過他一命,因此,玉占對他,也是以兄弟相稱。而此人,心機較深,身世也頗為神秘,流雲還是盡量避免與他接觸。此次他來向陽城,看來那裏的江湖,要掀起風浪了。

突然,門外一個黑影掠過,只聽“嗖”的一聲,流雲的兩指,便夾着一隻飛鏢。流雲臉色微變,匆忙取下飛鏢上的紙條,只見紙條上寫着簡單的四個字“後山一聚”。流雲心念一轉,起身走了出去。

經過白靈的房間時,他側耳傾聽,見房內沒有動靜,便轉身離去。一炷香的功夫,流雲便來到了後山。那個人,早已等在了此處。

流雲笑道:“玉占兄,既然來了,為何如此神秘?”玉占轉身,仰天長笑,道:“沒想到,什麼都瞞不過流雲兄弟,竟猜出此人是在下?”流雲雙手摟於胸前,瀟洒一笑,道:“除了玉占兄,我還真想不出,誰能深夜以飛鏢相約。”

玉占笑道:“哈哈,流雲兄弟,好久不見,沒想到能在此地見到,我也甚是驚訝,你什麼時候也離開我的南陽城,來向陽城湊熱鬧了?”流雲道:“連玉占兄這麼神秘的人,都要來向陽城,我又怎能不來湊熱鬧?”

玉佔大笑道:“那是,能跟流雲兄想到一塊,也是我玉占之福。”說罷,佯裝隨意,又道:“對了,那個丫頭可是跟流雲兄在一起?”

流雲臉色微變,道:“玉占兄口中的丫頭,不知說的是誰?”玉佔道:“流雲兄也莫要瞞我,我手下早已告訴我,如今,那個丫頭正跟你在一起。”流雲笑笑,道:“玉占兄莫非指的是白靈?”玉占笑道:“原來那個丫頭叫白靈,真是動聽的名字。”

流雲面露不悅,卻笑道:“沒想到玉占兄還認識白靈,找她可是有何事?”玉佔道:“那日她搭乘我的馬車,後來不知為何竟不告而別,我也是擔心她的安危,特來一問。流雲兄也知道,我這人,最喜鶯鶯燕燕,這丫頭,口齒伶俐,長的也俊俏,甚是符合我的口味,所以……”

流雲冷冷道:“據我所知,玉占兄可不是強人所難之人,白靈既然不告而別,自有她的理由,玉占兄何必緊追不放?”玉占再次仰天大笑,道:“流雲兄對這丫頭,難道也有仰慕之心?”流雲笑道:“有或沒有,與玉占兄何干?”玉佔道:“如果有,看在我倆的交情上,我或許會成人之美,若是沒有,那也不能怪我對她窮追不捨了。”

流雲冷哼一聲,道:“玉占兄好大的口氣,不管有或沒有,玉占兄要是對她有不軌之心,那便休怪我不念及我二人的交情了。”玉占笑道:“好冷的口氣,真不愧是我認識的流雲。好,好,這個丫頭真是好玩,我喜歡。”

話音一落,竟“嗖”的一聲,便沒了身影。流雲靜靜的呆在原地,內心五味雜陳,他為什麼不直接承認對白靈有仰慕之心?或許,一方面是他不想去承認,另一方面,是擔心他會給白靈帶來危險。他是隨世漂流的浮萍,命運不由己,他又能給她什麼承諾呢?

次日一大早,流雲便與白靈出發前往向陽城,待二人來到城門下時,已是太陽西斜。此時,迎面走來兩個年輕的白衣女子,來到白靈面前,其中一個女子喊道:“師姐,你終於回來了,師父提前出關了,要見你!”白靈一聽,心中一沉,果然不出所料,自己的莫名失蹤,還是驚動了師父她老人家,但她轉念又想,一年沒見師父了,今日終於得見,心中又不免歡快起來。

白靈轉身看向流雲,眼中儘是依依不捨,道:“我要去見師父了,你接下來會去哪?”流雲微微一笑,道:“當然是回我該回的地方了。”白靈又道:“該回的地方?在哪?我……”流雲似是猜出了她的心思,道:“你要是想找我,便到無聲茶館找一個叫玉笛的人,他自會轉告我。”白靈眼睛撲閃,道:“無聲茶館,就是離雲來客棧不遠處的無聲茶館?”流雲點了點頭。

白靈微微一笑,也點了點頭,道:“好,那我先走了。大恩不言謝,後會有期!”說完,依依不捨的看了流雲一眼,便跟隨兩位白衣女子離去。流雲靜靜的站着,久久方回過神來。

默默朝他走來的玉簫,嘴裏帶着一抹邪笑,待來到他身邊,道:“既然如此不舍,為何不告訴她,你不顧重傷,四處尋她?”流雲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玉簫微微一震,笑道:“這也怪不得我,這丫頭伶俐的很,轉眼便不見了人影,這也實在難為我。”

流雲看着白靈離去的背影,笑道:“她的確與眾不同。”玉簫一時無語,獃獃地看着流雲那脈脈含情的眼神,他們的門主,冷血的絕命煞,什麼時候,竟對女子動了情?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白靈隨白衣女子來到了向陽城郊外的幻影山莊,幻影山莊坐落在向陽城郊外的交趾山的半山腰處。當年李女俠選址時,可是經過一番慎重的考量,一是盡量遺世獨立,二是不能離白府太遠,對白靈有所失管。

十六年前,李秋水懷抱着剛出生的白靈,在黑白護法的陪同下,來到了南國,意外救下了身陷險境的白喬一家三口。李秋水深知,以己之力,定無法將懷中的女嬰撫養長大,何況,她還有事未了,又怎能罔顧她的安危?於是,便將白靈託付給了白家撫養,她便成為了白靈的師父。可包括白靈在內的白家並不知曉,李秋水的另一重身份,便是幻影宮宮主。而這個幻影山莊,便是幻影宮之址。只是其表面,與其他的山莊無異。

幻影宮,是江湖中的神秘門派,因其從未參與任何武林之事,頗遺世獨立,世人皆不得而知。世人只知,幻影宮的弟子,都是孤兒。其門派的“幻影移步”之術,能在數秒之內,移行千步,殺人於眨眼之間。然而,事情往往如此,越是神秘之物,口口傳之,更顯神秘,竟如可以上天入地般,反倒失了其真實。在李秋水的心中,幻影宮,只為仇恨而存在。

李秋水的幻影宮宮主身份,只有白靈心知,白靈的家人,因是武林正派,李秋水並未告知,而白靈,也一直遵守對師父的承諾,始終沒有告訴任何人,她是幻影宮的弟子。

十六年來,她苦苦尋找那負心漢,卻始終毫無音訊。李秋水心中的恨,卻並沒有隨着時間的流逝,逐漸變淡,卻是越積越重。

“師父!”人未到,清脆的聲音便傳來,儘管心中有恨,李秋水對白靈,卻是傾盡了所有的關懷與愛護。李秋水看到隨聲而來的白靈,因突然終止閉關而致的蒼白的臉頓時有了血色,她笑了笑,道:“靈兒,一年不見,我們靈兒更漂亮了!”白靈被師父這麼一誇,竟微微紅了臉,走過來摟着師父的手臂,撒嬌道:“師父,你怎麼取笑靈兒了?”

白靈看着師父那蒼白的臉色,心中一沉,除了爹娘和哥哥白玉,師父是這個世上對自己最好的人,也不知這次提前出關,會不會讓師父一年的修為前功盡棄?如此想着,竟不由得心酸起來。

李秋水看着她那委屈欲哭的樣子,笑道:“師父沒事,本來就到時間出關,碰巧罷了!靈兒,你這兩日到哪去了?”白靈一聽,便把被黑衣人擄走之事一五一十的說了,只是沒提被擄去的山洞。

李秋水聽完,沉默片刻,緩緩道:“如此快的劍法,莫非是幹將劍?”白靈從沒聽說過什麼幹將劍,便靜靜的等着師父說下去。李秋水繼續道:“當年楚國有一名鑄劍師幹將,楚王嗜劍如命,命他替自己打造一把神劍。幹將知楚王暴虐,拖了三年方鑄成幹將莫邪雌雄雙劍,莫邪劍贈了楚王,幹將劍留給了自己的兒子赤。幹將被楚王處死後,其妻莫邪攜子赤隱居多年,但赤始終無法釋懷父親之死,在母親病逝后便持幹將劍為父報仇。赤死後,幹將劍不知所蹤,據說留給了後人。傳說幹將劍鋒利無比,持劍之人劍法如電,來去無蹤,劍一出鞘,便會見血封喉。”白靈聽到後面,心中越來越冷,冰冷的劍,冰冷的臉,一樣冰冷的心,她竟越想越害怕。

李秋水看着她那受驚的神色,忙住了嘴。如果她沒猜錯,這位黑衣人應該是十幾年前突然出現的新門派--流星門的門主絕命煞。據傳此門派的人心狠手辣,來去無蹤,一出現,便有血光之災,手下從無能逃之人,白靈此次能逃脫,實屬僥倖。

想到此,她長舒了一口氣,道:“靈兒,師父教你的武功,你這一年來可有勤加練習?”白靈一聽,眼神閃爍,支支吾吾半天。李秋水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微怒道:“靈兒,江湖險惡,你一弱女子,不好好學武防身,以後可怎麼辦?”白靈微微一笑,摟緊她的手臂,笑道:“不還有師父和爹爹嘛,我不怕!”李秋水一聽,心一沉,逕自沉默,不知道他現身後,自己還能否繼續照顧她?

李秋水緩緩道:“靈兒,聽為師一句,好好練功,雖然你資質平平,但為師相信,只要你努力,一定可以有所成。”白靈默默地點了點頭,半響后,又道:“師父,徒兒知道師父心疼徒兒,徒兒一定會努力。不過師父也莫要抱太大的希望,徒兒是什麼樣的人,師父最是清楚不過了。練武,的確需要天賦,徒兒沒有這樣的天賦。正所謂強扭的瓜不甜!”

李秋水嘆了口氣,道:“只要你答應師父好好練功,即使練不好,師父也不會多加責怪!”

江湖之事,來去如風,神龍幫二幫主的死,南陽老怪和滇國聖物的失蹤,還有莫天仇的遇襲,頃刻間便傳遍了大街小巷。此時的江湖,人人如驚弓之鳥般,唯恐自己會是下一個目標。卻也人人如那捕獵的鷹般,目光敏銳,耳聽八方,對那傳說中的滇國聖物覬覦有加。

白靈回到白府,白喬大發雷霆,罰她到後山的山洞內面壁思過三日。白靈來到山洞,依然是熟悉的景色,從小到大,爹爹一生氣,便罰自己到後山面壁。後山的壁上,刀刻着白家的家傳拳法——白拳,白喬希望通過面壁,白靈可以習得白家真傳,可十六年過去了,白喬越來越失望,白靈的習武資質實在太差,白家拳法九層,白靈居然只習得一層。

第三日,白靈在洞內無所事事,不禁打起了瞌睡。突然,傳來一個聲音,道:“你父親罰你面壁,你就是這樣應付的?”白靈突然驚醒,發現來人是易寒,不禁責備道:“你能不能不要每次出現都得嚇掉我半條命?”易寒咧嘴一笑,飛身落到了她身旁,逕自坐下。

那日,易寒突聞,白靈前去追擊那蟒蛇少女,竟沒了蹤影,不禁心急如焚。他與沈浪,這幾日,四處打聽。卻未曾料到,白靈竟被黑衣人擄走,離開了向陽城。

今日,在街上偶遇沈浪,從沈浪處聽說,白靈安全的回來了,只是被白喬罰到後山的山洞面壁三日,便着急前來探望。如今,真的見到她平安無事,方真的放下心來

易寒打量了山洞,發現四壁皆是招式,問道:“這是白家拳法?”白靈點了點頭。易寒打趣道:“白家拳法以內功見長,可我發現,白靈似乎沒得到什麼真傳。”白靈覷了他一眼,道:“你想笑便笑,我是習武資質差,那又怎麼了?我不照樣能行走江湖?”易寒不禁哈哈大笑起來,山洞頓時響起二人的嬉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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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塵醉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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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玉面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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