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寄人籬下
也許在這個世上，真的並不是每一個父母都會愛自己的孩子。林薈前天晚上還說會帶女兒走，之後卻又因為不想被楚零誤會，以免日後惹來什麼不必要的麻煩，便放棄了這一打算。正躊躇着怎麼同那人說，“叮”地一聲，手機屏幕亮了亮，林薈低頭看去，是一條短息：
“能不能別帶浠浠走，我能養她的。”
林薈翻了個白眼，心想就他那個樣子，能養才怪。不過也算解決了她一樁麻煩事兒大不了到時候多給點錢就是了，也算是盡了一份心。她暗自思忖着。
顧榮停一眨不眨的盯着手機，對方過了好幾分鐘才回復到：
“那樣也好，錢我不會少。”
看着對方扔下這不冷不熱的一句話，顧榮停捏緊了手機。
在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他現在也沒什麼錢，看來，只能去找他那在城裏的弟弟了。
第二天一早，顧榮停左手提着一大袋子行李，右手牽着顧浠，急匆匆的就往公交車上鑽。
“都往後走呀！別站着不動，說你呢別擠了別擠了！”司機手忙腳亂的指揮着，但好像並沒有什麼效果。
“後面也沒位置站了！”
“等下一輛吧！”
司機置若罔聞，還在一個勁兒的催着人們往後走，生怕少幾個人就會扣他幾百塊錢似的。
顧榮停緊緊抓着顧浠，還不忘拽幾把行李。
“哎哎！師傅，師傅，拉鏈掛我頭髮上了。”
“對不起對不起！”
“踩我腳了！”
“啊，哦哦，抱歉啊！”
炎熱的太陽炙烤着大地，又悶又擠的公交車裏，每一個人都心事重重。
司機終於也耐不住熱，打開了空調。
顧浠坐在行李上，抬頭看了看顧榮停，又轉頭看向車窗外的風景。樹影婆娑，轉瞬又一逝而過，看得她又睡意頓起。迷迷糊糊間，頭靠着車上的欄杆搖搖晃晃的睡了過去。
此時的她還並不知道，下車之後，等着她的將是一段煎熬的成長時光。她不知道她要去哪，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在她心裏的小小世界會隨着時間的飛逝而不斷擴大。
隨着公交車上提示音響起，大多數人陸陸續續下了車。顧榮停也下了車，環視四周茂密的人群和繁華的街道，帶着顧浠朝着城市深處走去。
“爸爸，我們要去哪？”顧浠乖乖的走在顧榮停的身後，滿是疑惑的眼睛四處打量着。
“我們去找你小叔。”
“小叔？”這位小叔顧浠沒有什麼印象。
只是原來奶奶在自己家時經常提起小叔是怎麼怎麼有出息，而爸爸又是怎麼怎麼沒用。小叔找了個漂亮又有錢還賢惠的老婆，不像媽媽每天就只知道惹她生氣。所以後來，小叔在城裏結了婚買了房之後，嬸嬸又懷孕了，奶奶就以照顧嬸嬸的名義理所當然的住了進去。
正想着，倆人已經走到了晨星小區。
這個小區真的好大啊!顧浠在心裏感嘆道。是啊，跟自己家簡直就是天壤之別。
“等等！你們是幹什麼的？”見這兩人很面生，保安一把將他們攔下質問道。
“是，是來找人的。找一戶叫顧衍平的業主，11棟2單元9樓901的，我是他的哥哥。”面對保安的質問，顧榮停有些結巴。
保安面露鄙夷，並不太相信眼前這個人能和小區裏的任何哪一個業主聯想上，還是他的哥哥？雖然很是不信，但還叫他們在外面等着，拿起電話詢問起來。
此時在家的顧衍平接到電話，連忙“好”了幾聲，準備出門去接人。
“這是要去哪兒呀？”沙發上坐着兩個女人，其中一個年紀大的將一個一歲半的小孩抱坐在膝蓋上，而另一個看起來三十齣頭的手裏端着半碗稀粥喂着那孩子。
顧衍平朝着沙發上兩人說“大哥來了，我去接一下。”
說完，還不等那問話的人反應，就開門出去了。
“媽，我先進去了。”
喂飯的女人將手裏的碗勺擱到茶几上，抱着一旁的小孩子就朝卧室里走去。
看着她離開的背影，沙發上的人頓時心生不悅，但又不好發作，便生生忍了回去。又想到剛才自己小兒子說的話，心底里又是一陣腦火。
過了不久，門外傳來開鎖的聲音。
“你們進來吧。”
之後，又是門關上的聲音。三個人一同走入客廳。
“媽。”顧榮停喊了一聲沙發上的人，見她一動不動，連忙招呼顧浠過來說道：“小浠，叫人。”
“奶奶。”顧浠勉強大聲的喊了一聲。對方只冷淡的嗯了一聲，轉而對顧榮停說：“你哥都跟我說了。”
“小浠去那邊玩會，我們大人要說點事兒。”
見母親切入正題，顧衍平忙端來一盤水果給顧浠並打發她去了陽台。
“離了也好，早點看她的真面目。”
“就是可憐小浠了。”顧榮停低下頭，有些沮喪。“二弟啊，我現在沒什麼錢，不好照顧小浠。你能不能幫我......”
“哼，幫什麼幫，早就跟你說過那女人不是什麼好人。”
“現在還要我們來幫你來帶這個拖油瓶！做夢！”
“媽，別這麼說。”顧衍平打斷道，皺了皺眉頭，似乎也在思索考量。
韓昌蘭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沒錯，她就是不喜歡林薈，也不喜歡她的這個女兒。當初在她們家的時候，就沒少受她的氣！
“這樣吧。”顧衍平打着圓場，“小浠就先寄住在我家。”
“不行！”
“媽，大哥以後也是要出去工作的，又早出晚歸的。那小浠沒人照顧可怎麼辦吶！她媽又不管了。”
“看得出來小浠是個乖孩子，再說了，要不是大哥當年輟學供我讀大學考研，我也沒有今天啊。”
“是啊，這是你家，隨便你。”
韓昌蘭說完，就徑直朝着廚房走去。
“我去做飯，既然來了就吃了飯再走吧。”
滴滴滴，陣陣雨聲落地。夏天就是這樣，前腳還熱得人喘不過氣來，後腳就猛地是一陣狂風大雨。
陽台上的顧浠想了很久也沒有想明白，直到吃晚飯的時候，她見到了嬸嬸，奶奶，小叔還有爸爸。這一頓飯吃的真漫長，彷彿已經過了好幾個世紀。
沒有人說話，只有碗筷交疊碰撞發出的叮噹聲。
從那以後，顧浠就很少見到爸爸了，更是在有沒有見到過媽媽。她只記得爸爸曾經跟她說過，只有她好好學習，乖乖聽話，等哪天爸爸賺了足夠多的錢，就會接她回家的。
顧浠等着，等着，就這樣一直等......
小叔是一位大學教授，嬸嬸曾是他的學生，後來成了他的妻子，去到了一所不錯的高中教書。本來是要去市裡最好的高中教書的，但那所高中實在是太卷了，而且她也並不贊同題海戰術壓榨學生出好成績等這一系列的說法，所以轉去了另外一所不差但又相對輕鬆的學校。
從這幾年的相處來看，顧浠可以知道小叔一家人對他確實挺好的。她當然也知道奶奶並不喜歡她。所以每次顧浠總是避免與她的衝突，她說什麼都不還嘴，只默默的聽着。
畢竟是寄人籬下呀，自己又還有什麼理由去與人家吵嘴呢？還是盡量不要惹麻煩的好。
轉眼間，顧浠也從一個小學生變為了一個亭亭玉立的高中生了。
高中生活總是平淡卻又十分有意義的，每天都很忙，很忙很忙。作業多到寫不完是常事，更別說放假了，一個星期也就半天還得回來上晚自習，哎，想想也就算了吧。
和初中比還真是天差地別呢。
顧浠在心裏想，當初拼盡全力也要考上臨臣，雖然會很苦很累，但先苦后甜的道理她還是懂的。
一定要好好學習，不能讓爸爸失望......
一想到這，顧浠連忙收回思緒，埋頭沉浸在數學書里。
不過還好，馬上就要期末了。再熬過一個月，就可以解放了。
“你們說，這次學校會給我們放多久假呀？”
“不知道啊，不過想想上次的寒假，不出意外又是對半砍了。”
“唉，這破學校真狗。”
“就是，條件就跟荒野求生似的，收的還都是好學生，這以後誰還敢考好成績。”
“條件好怎麼行？不然怎麼叫寒窗苦讀。”
後排幾個男生正激烈地討論着，這時從門口走來一個高挑的女生。
她抱着一坨厚厚的英語學法，後面還有一個男生也同樣抱着一坨學法。但很明顯，那男生懷裏的書更重些。男生嘛，就該多拿點。但，真不是他虛，這書還是挺重的。
“別聊了，高來，過來搭把手。”
剛剛還在後邊高談闊論的男生聞聲走了過來。
“伊姐，我幫你發吧。”
“高來，我是讓你幫我！要倒了快點！哎哎哎......”
高來見勢，立馬拿過他懷裏一半學法。
“老古，說你虛你還不信。”眾人頓時笑開了來。
楚沁伊無奈的搖了搖頭，故作生氣道：“你們還真是夠無聊的，都快期末分班了，還一點也不着急。”
“我倒是不用急，反正物化政就一個班，分不分也無所謂。”古宇澤不以為然。
“老古，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樣子很欠打。”之前在後排聊天的另一個女生說道。
這個女生叫吳萍萍，之所以她會這麼憤憤的說還是因為她選的是物生地，還開了四個班。要知道之前好幾屆這種搭配都是比較冷門的，通常只有一個班。到了她這裏也不知道是怎麼了，突然就人多了？
真無語......
“你們呀，還真得好好學習我們的學委。”楚沁伊把目光轉向顧浠，又接著說，“期末考試也很重要，怎麼你們跟已經放假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