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機
茱萸走了兩天,兩腳酸軟,腦袋發昏。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遠,她只知道要看着太陽,一路向西,一定要回到青州。
舒娘說,交給她的東西,比舒娘自己的命還要重要。
她那天才終於知道舒娘和蘭公子到底在做什麼事情。
那個東西是十三年前讓穆州千萬百姓被活活餓死的真相!
那是多少次午夜夢回,都讓她泣不成聲的一場噩夢。
她同舒娘一樣,是穆州人氏。
她那時,本是活不下來的。
那麼多的人走着走着就一頭倒在逃荒的路上,然後再被角落裏等候多時的陰影拖走。
沒有什麼是不能吃的,有的吃才有的活。
只要能活下去,又有什麼是不能做的呢?
她年幼,左右是養不活的,被父母拿去交換,要不是後來被救下,現在白骨都不知道丟在了什麼地方。
原來,那竟然不是天災,而是人禍!
現在舒娘和蘭公子將東西和性命託付給她,她不能、絕不能倒在這裏!
眼淚逐漸蓄滿茱萸的眼眶,前路變得一片模糊。她本就腦袋發昏,再加上現在視線不清,又急着趕路,被腳下藤草一絆,就摔倒下去。
疼痛讓茱萸清醒了一瞬,山中瘴氣無色無味,她應該是不小心走進了瘴氣裏面才失了理智。
茱萸服下一枚解毒丸,這時才發覺附近有人的動靜,銀針悄然在手。
“茱、茱萸?”不遠處傳來一道語調詭異的聲音,是龍仡軻。
“不準過來,你在這裏做什麼。”茱萸冷冷問道,她現在狀態不好,草木皆兵。
“我要出去、報仇,找青女。”龍仡軻的腳步停在三丈開外,他四處張望了一番,“他們、人呢?”
沒有林舒提供信息,他根本找不到修羅道,更別提青女的下落。
茱萸閉口不言,心中警惕非常。
龍仡軻見她狀態不對,便問道:“你、是不是中、瘴毒了?”
他頂着生命危險一步步向前走去,茱萸一直盯着他,隨時準備出針。
“可以、解瘴毒。”龍仡軻伸手遞給茱萸一棵草藥,見茱萸接過,立馬縮回自己的手。
他也看見了銀晃晃的針,他怕茱萸扎他。
“他們、人呢?”龍仡軻還沒放棄。
真的只是解毒的草藥,茱萸本來冰冷的態度也軟化下來:“你找他們做什麼?”
“報仇,找青女。”龍仡軻又重複了一遍,他還怕茱萸不清楚其中緣由,特意解釋道,“林……才有線索,我一定要、找到她!”
蘭珽都是稱呼林舒為“林姑娘”,茱萸都是叫“舒娘”,龍仡軻並不知道林舒的名字。
茱萸再三思量,方才開口:“他們現在被修羅道追殺,你還要找她嗎?”
“找!”
茱萸有私心,哪怕有一絲絲的希望,她就無法眼看着林舒去死。
她不行,龍仡軻不行,但是那條巨蟒刀槍不入,除非修羅道人人都有墨月那樣的神兵,只要能衝出一條路來,他們就還有活命的機會。
茱萸把計劃說了出來,但龍仡軻搖了搖頭。
龍神和靈犀已經離開了,就算還在,他也不想將它們置於險地。
“那我們要怎麼救他們?”茱萸急道。
“我有其、他法子。”龍仡軻說道。
——
龍神和靈犀為了能讓龍仡軻心無牽挂地出去,特意離開了居住多年的萬毒窟,在四處遊走。
只等龍仡軻一走,它們再盤迴萬毒窟,好歹是居住了多年的地方,那裏才是最適合它們的。
最近山裡不知道怎麼了,毒蟲異動,到處亂逃,龍神和靈犀吃得開心,就順着毒蟲逃出的方向一路吃了過去。
它們是山中一霸,想去哪裏去哪裏,根本沒有誰敢阻攔。
直到靈犀為了追一隻毒蟲,呼嘯而去,卻被一根小小的銀絲劃到了鱗片。
毒蟲跑掉了,靈犀很生氣,但它的信子也探到不遠處飄來的血腥味,它決定去撿漏,爬行上樹躲開這片銀絲,就從樹上那個離得最近的那個猿人開始。
鬼手猛然看見一個碩大蛇頭,心中大駭,立刻取出腰上短刀,抬起擋住了巨蟒的血盆大口。
靈犀盤身嘶鳴,信子在鬼手臉上掃來掃去,現在這些猿人真是越來越凶了!看我嗷嗚一口吞了你!
鬼手眼看着這蛇口越裂越大,短刀擋不了多久,他的輕功一般,在樹上更加沒有蛇類靈活,完全沒有優勢。
他很快做出判斷,當即抽回短刀往樹下一跳,先躲過這條巨蟒再說!
幾個縱身,鬼手落到地面,靈犀也緊追而下。
是你主動找死的,鬼手殺意漸起。
鬼手善弓箭,但不代表他近戰不行。
自古神箭手都是大力士,拉弓射箭是需要力量的,更別說能射出連珠穿甲箭這種高難度的人。
這也是林舒之前說不要嘗試近身去殺鬼手的原因。
現在落地,他自信自己能和這條巨蟒絞力,只要把短刀刺進七寸就能讓它斃命,一定要剝下它這一身蛇皮才對得起自己剛剛的狼狽。
靈犀才不管這些,它只知道:猿人,你們成功惹怒我了!
鬼手沖了上去,幾刀下去就發現不對了,刺不進去。
他見短刀刺不進去已經開始心生退意,但距離太近,他的判斷得太遲,已經失去了抽身而去的時機。
靈犀一口咬在他的肩膀,蟒身順勢繞上,再渾身一收,已經把他狠狠纏住,才昂揚蛇首朝他耀武揚威。
鬼手一手想撐住蛇首不讓靈犀咬到自己,一手還在拿着短刀到處亂扎,想要扎出一條生路來。
被蟒蛇纏住的人,基本算是一隻腳踏進了閻王殿。
靈犀被短刀猛扎,雖然是有些痛,但到底還是沒有破開它的鱗甲,它此時很是得意,準備就這樣一點點慢慢收緊身軀,勒死鬼手。
鬼手驚慌之下反而冷靜下來,他眼尖,看着靈犀的蟒身一點點地收緊,露出了之前蘭珽留下的傷口,那裏的鱗甲還沒長好!
鬼手握緊短刀,趁着靈犀沒注意,看準傷口,猛力一紮!
靈犀劇痛,蟒身立刻緊縮,鬼手彷彿都能聽見自己渾身的骨頭咔咔作響。
這條該死的蛇!
鬼手全身被絞,也失了力氣,再無法取刀。
他感覺自己的呼吸越來越弱,血流也越來越慢。
------題外話------
靈犀:我只是一條平平無奇的貪吃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