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逛集市，舐犢情

在馬路的一再堅持下，李榮保稟明兄長后，又廢了一番口舌，總算得償所願，帶着阿菟踏上了前往集市的途中。

康熙年間，以仁為政，休養生息，天下一片太平盛世的景象。京都更是一片欣欣向榮，城外風景如畫，城內物阜民豐。

華燈初上，市坊熱鬧非凡，沿街商販種類繁多，令人眼花繚亂，路邊各色店鋪雅俗不一，使人流連忘返。帝京的燈火也是極為繁華富麗的，一整條大道處處燈火通明，寶鞍香車，摺扇花鈿，人頭攢動。道旁的樹枝上還有些許積雪，與錯落有致的彩燈交相輝映。人群熙熙攘攘，吆喝聲此起彼伏，香氣竄入筆尖，交織出一片人間煙火氣。一個錦衣華服，如雕刻般的臉上五官分明，面色有些蒼白的中年男子懷中抱着一個模樣俊秀的小郎君正興緻勃勃地在各個攤販間流連。阿菟緊緊抱着阿瑪的脖子，咧着還沒長几顆乳牙的小嘴，咯咯笑個不停。

不遠處，圍了不少看客鼓掌叫好，李榮保將小阿菟架在脖頸上快走兩步擠入人群，只見一個壯碩的漢子，光着膀子，長長的辮子纏在頸上，撐着一個竹竿，竹竿上一個紅衣女子立在頂端，手中來回拋着三個繡花球。旁邊一個老漢拿着個坑坑窪窪的破碗，抱拳唱到：“老漢帶着一雙兒女路過貴地，盤纏丟了，只好賣藝維持生計，有道是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大家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小老兒在此謝謝諸位了！”

老漢拿着破碗從大家跟前一一走過，有的人漠然視之，有的人扭頭離開，也有的人抹不開面，從懷中掏出一二銅板。李榮保見老漢一家衣衫襤褸，將一錠銀子遞給小九：“一會老爺爺來了，阿菟把這個放到那個碗裏，好不好？”小小的孩子還不知道這是什麼，既然父親說了，自然應承着。

老漢走到他們面前，只覺得手中的碗向下一沉，驚得老漢連連作揖：“謝謝，謝謝這位小爺，這位小爺一看就是大富大貴之相，將來必定金榜題名、高中狀元！”李榮保聽后哈哈大笑：“好好好，那就借你吉言。”

這些都是阿菟不曾見過的，一雙大眼睛滴溜溜地轉，滿是好奇。李榮保左顧右盼，四處打量，不禁眼前一亮，擠到一個小攤前，大聲道：“老闆，老闆，來塊白糖糕！”後面緊緊跟着的馬路一張臉皺成了包子：“老爺，您倒是慢着點呀，要不還是奴才抱着小少爺吧，出門前，二老爺再三叮囑不可讓您太過勞累，奴才爹也……”李榮保不耐煩地擺擺手：“好了，好了，真啰嗦，自己的兒子我還抱不得了。”“老爺，您的糖糕，”小販滿臉堆笑地將切好的糖糕遞過來。李榮保接過糖糕，差點被燙得扔到地上。馬路剛要斥責小販，李榮保趕在他之前說道：“是我不小心了，這香味太誘人了，小的時候就好這口！”說著給馬路遞個眼色，示意他付錢。

李榮保小心地吹着糖糕，見溫度降下來，遞到小阿菟嘴邊：“阿菟嘗嘗，阿瑪小時候啊，最喜歡吃這個，經常背着你阿牟其溜出來買糖糕。那時候，阿瑪最大的願望就是把賣糖糕的接回家，這樣就能天天吃糖糕。”阿菟早就被糖糕的香味吸引，像餓狼般盯着不放，剛到嘴邊，就狠狠咬了一大口。白糖糕很大一塊，上頭灑滿芝麻，阿菟咬過之後，沾了一臉的芝麻，李榮保被他逗得哈哈大笑，用手指點點他的小鼻子。小阿菟見阿瑪笑了，不明所以，也跟着笑起來。李榮保拿出手帕給他仔細擦着臉上的芝麻，問道：“好吃嗎？”阿菟眨着晶亮的眼眸，高興地點點頭。

李榮保抱著兒子，東逛逛，西瞧瞧，糖葫蘆，驢打滾，糯米糕，喂得阿菟直打嗝，阿菟高興極了，小臉笑成了一朵花。李榮保抱著兒子說道：“前頭還有賣栗子糕的，今日吃不下了，下次阿瑪再帶你來，好不好？”

沉甸甸的兒子壓在胸口，李榮保突然害怕起來，自己的病情這些時日也不見好轉，他好怕，好怕自己再也不能陪兒子。想他自己就是幼年喪父，對父親毫無半點印象，雖然兄長對他關懷有加，但終究是與父親的陪伴不同。他希望能陪伴兒子成長，教他讀書識字，教他明辨是非，看着他長大成人，獨當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