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封日地

第6章 封日地

在千輪鎮西區城門百萬里地之外的一處深山之中,此地樹林茂密、灌木叢生、百草豐茂,陣陣野獸嘶吼與鳥鳴夾雜着回蕩,陽光如同照進網格一般破碎着落地,但抬頭看時,卻是發現目光透不過那茂密的樹枝樹葉。

周遭的空氣,好似因此而變得濃稠起來,難以吸入肺中。

壓抑之感,頓時油然而生。

越是往山中深處走,壓抑之感便越是濃重。

但,在這山中最深處,竟有一處詭異的沒有半棵草木的空地,甚至連半點鳥獸蹤跡都沒有半點,有的,就只是一塊形如日晷的巨石居於這空地的正中央,一根石針猶如嘲弄一般的直指天際,古怪的是,這日晷石盤之上,卻沒有任何計時刻度。

“呼!”

一道濃重的呼氣之聲突的從那日晷之下傳來,驚的周邊鳥獸四起亂飛、獸軀一震,但令人奇異的是,這些鳥獸彷彿是見怪不怪了一般,很快便是平靜下來,更有幾頭凶性大的,直接朝着那日晷方向怒吼起來,恍若市井之人當場罵街一樣。

回應它們的,依然是那穿透了地面的呼氣之聲。

此地,十年前種滿了困龍木,得名為困龍林已有三億年之久。

但自從十年的一次驚天事件之後,此地更名為封日地,此後修獸幾乎離散,人跡鮮至,只有附近村莊以打獵為生的獵戶會因此地特有的熊貂,才不得不進入此地冒險。

距離封日地中心日晷三百六十五里地之外,此林邊緣地帶,此刻正有一伍獵人行走在這林子之中。

這一伍獵人,各自手持適合在密林之中進行捕獵的短弓、獵刀,面色凝重,眼觀六路、耳聽六路,幾乎是一步一頓的走在一條不知多少人走了不知多少年而踩出的泥路之上。

耳聽得周遭樹冠之上枝葉亂顫,遠處更是傳來灌木折裂、草叢窸窣,猶如惡鬼行走於人間的詭異聲音,在這令人心底壓抑的封日地之中,一切,都是那麼的讓人毛骨悚然。

“此間鳥獸驚散,必定又是那日晷所鎮壓之鬼魂搞出的動靜,十年了,每天都是如此,就沒有一次間斷過,真是叫人心不安吶。”說話之人雖說並未每天隨伍入林,但封日地每天到了這個時候都有鳥獸驚散的動靜傳出,再結合十年前那次各方雲集至此之事,其所說已然成了封日地附近所有村莊的共同之常理,並非此人一言武斷。

“每日如此也就罷了,但這十年間每隔七天便有人在此地失蹤,聽聞七日前南村最好的獵戶寧致遠也是如此,而且聽其餘與之同去獵戶的說法,其人乃是憑空消失,只有那些同去的獵戶回來了。”另外一人回應道,神色之中滿是駭然,好似此刻已然見到了所說場景。

那最先開口說話的獵戶則是不屑道:“我看是那些與之同去的獵戶謀財害命,藉此地傳說來故作掩蓋罷了,沒聽說最後在那幾個獵戶的家中找到那寧致遠的短弓和獵刀了嗎?”

那面露駭然神色之人略有些尷尬,但依然反駁道:“那寧致遠之前的那些人呢?難道也是被人謀財害命了嗎?”

這人卻是無所謂道:“誰知道去呢?指不定是被什麼猛獸叼了去。”

語氣之中,滿是不在乎。

其他人見此二人鬥嘴場面也是習以為常,這兩人乃是他們南村中一戶林姓的雙胞,那最先開口的乃是大哥,名喚林星,小弟名喚林鴻。

其家中自太祖爺爺那一輩開始就是南村有名的獵戶,到了他們哥倆這一輩更是因其奇妙非常的心有靈犀,

往往兩人合手便可抓住尋常四五個獵戶抓捕不到的猛獸,尤其是這封日地特有的熊貂,此二人每年都能捕到三隻左右。

莫要看這數量少了,要知道,雖說這封日地里修獸幾乎散盡,但也只是幾乎而已,唯一還在這封日地的修獸,便是這熊貂。

據《獸典》之中記載,熊貂乃是修獸之中最弱的那一種,弱到尋常獵戶所設陷阱便能將其捕獲,但其獸極為敏捷迅速,其咬合之力更是能夠碎金斷鐵。所以,儘管此修獸就連尋常獵戶都能捕獲,卻也不是每個人都有那麼好的運氣。

小弟林鴻對大哥林星如此態度,雖說也有些生氣,但也不太往心裏去,到底是親哥倆,不至於幾句話就沒腦子似的鬧起來。

林星見小弟沒有說話,心下也知道自己的話稍稍有些說得過了,轉身拍了拍林鴻的肩膀,微微笑了笑。

林鴻也是一笑作為回應。

但緊接着,林鴻這一笑卻是立刻化作驚恐,看向林星背後抬起手指,張嘴半天,卻是只能顫抖着發出“哈啊”之聲,林鴻背後,其餘三人的神情動作也是如出一轍,好似見到了天下最為恐怖之事。

林星見狀已然在心中暗道不妙,後悔剛才不該轉身背對,否則早已經發現危險,不至於如此被動。

緊接着,林星便聽得身後傳來陣陣如同鐵器摩挲般的詭異笑聲,笑聲之下,林星竟覺得頭腦發昏,眼前發黑,他連忙穩住心神,閉上雙眼晃了晃腦袋試圖清醒,卻不料在睜眼的一剎那,看見了足以讓人奔潰的場景!

只見得與自己正面相對的小弟林鴻,此刻竟是雙眼脫離了眼眶,只留下絲絲血肉相連,其嘴更是猶如被野獸撕裂開一般嘴角揚起,好似在笑,更令人可怖的,是他最親的小弟,此時此刻,竟只有一顆頭顱飄蕩在半空之中,脖頸之下,只有一截脊柱和半截氣管隨風而動!

再看另外三位獵戶,此時此刻與自家小弟也是同樣死狀!

他嘴巴微張,嘴唇微動,想要發出聲音,卻只能向自家小弟先前那樣只能發出“嗯啊”聲音,此刻的林星,已然被心中的恐懼壓住了喉嚨,說不出半個字來!

此時,林鴻人頭的裂嘴忽然張合,一道帶着恐懼的顫抖聲音傳進了林星的耳朵:“哥……哥哥……救我!救我!!”

兩行清淚,頓時奪眶而出!

胸間恐懼化作憤怒,一聲凄厲吶喊終於沖脫了林星那彷彿被堵住的咽喉:“啊!!!!弟弟!!!”

林鴻的人頭好似聽見了一般,同樣凄厲喊叫:“哥哥!為我報仇!!”

林星也好似想起什麼似的,緩緩轉過身去,映入他淚目之中的,是一團飄蕩在半空中的黑霧。

握於手中的短刀緩緩抬起,顫抖着橫在身前,刀柄之上的五指關節此刻已然發白,可見林星心中憤怒之澎湃。

在他身後,林鴻那凄厲吶喊猶如大鎚一般狠狠的敲擊着林星的心臟:“報仇!哥哥!!為我報仇!!!殺了這團黑霧!!!!為我報仇!!!!!”

聽着林鴻的聲音,林星雙目之中的淚水猶如溪水般滑下,雙眼更是通紅:“是你!是你殺了我弟弟!我要替他報仇!!!”

口中怒吼猶如信號,林星身形猛然前沖,帶着手中承載着他心中怒火的短刀,瘋魔一般的砍向那團黑霧!

那黑霧卻是不為所動,好似對林星的瘋狂視若無睹,依然呆在原地,未動半分,任由林星砍來。

也正因為如此,林星手中短刀頓時砍進黑霧之中,一種極為熟悉的刀鋒入肉之感傳來,一股霧氣猶如血濺一般從那團黑霧身上噴洒而出,灑滿了林星的手上和臉上!

這一刀的真實,讓林星幾近癲狂,手中短刀猛地從黑霧之中拔出,又猛地砍進黑霧,這一拔一砍之間所帶起的道道霧氣,頓時籠罩林星的全身!

而林星卻是全然不顧,更是因此而變得癲狂,口中更是發出令人心中驚駭的癲狂笑聲:“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

直至最後,林星突然眼前一黑,身子更是傳來陣陣無法抵抗的疲軟之意,更是握不住正在猛力揮砍的短刀,使其脫手而去,狠狠的扎在幾米之外的大樹之中。

而那黑霧,也在此時開始逐漸消散。

令人詭異的是,在這逐漸消散的黑霧之中,本該有着被林星砍的遍體鱗傷的什麼,此刻卻是連半個鬼影都沒有,有的,就只是霧氣而已!

還有的,就是緊閉雙眼早已暈厥在地的林鴻以及另外三個獵戶!

只可惜,此時的林星卻是什麼不知道,他早已在剛才短刀脫手的瞬間,就已經暈厥倒地,不省人事了。

此刻,百米之外的一顆困龍木之上,正有姿態各異的兩人面色淡然的看着這一切。

見到那林星倒下之後,其中一個蹲在最為粗壯的那根樹榦上的人忽的咧嘴一笑,笑的玩世不恭。

另外一人卻是依然保持着淡然,儒雅之色鋪滿滿面。

“我說你個老匹夫,多少年了,還玩你當年的老把戲?有意思嗎?哈哈。”那笑的玩世不恭之人好似調侃一般的說道,最後卻是覺得有意思似的笑了起來。

天地可鑒,被其稱作老匹夫的這位雖說算不得有倜儻之姿,但也是個稱得上儀錶堂堂的弱冠青年。

這弱冠青年卻沒有因此而有半點怒氣,只是淡然問道:“十年之約期限已至,你當真準備要你那唯一傳人離開了?”

“否則呢?你不也沒有阻攔嗎?”安克宇意味深長的看了青年一眼,-臉上笑意有些莫名。

青年卻好似罔聞未見一般。

安克宇見狀,冷笑一聲:“天道……狗屁天道!”

隨即站起身來,也不知是在樹上蹲的太久還是怎的,安克宇渾身上下的關節紛紛響起爆豆般的炸響,有些隨意的自言自語道:“好久沒有活動了,是時候舒展筋骨了。”

青年臉色終於微微一變,略有緊張的說道:“莫要忘了我等之間的約定。”

安克宇哼笑一聲,抬腳向前邁入,這一步,邁向了樹榦之外的虛空之處,緊接着便全身隨着其邁出的那條腿向樹下墜去!

青年隨即探頭看去,卻是沒有看見半個人影!

耳邊卻傳來縹緲處安克宇遲來的聲音:“就看你這位受世間修行者敬畏的天道化身,能否阻攔於我了。哼哼哼哼哼……哈哈哈哈哈哈!”

原地,青年良久無言,面色凝重,矗立許久后,忽然揮起衣袖,捲起百米外林氏兄弟及另外三個獵戶,消失在這封日地之中。再出現時,便是到了封日地外,青年將那五人並排放下后,轉頭面色凝重的看向封日地,眼神之中,帶有萬千思緒。

“因果輪迴,誰也躲不開!”

青年如此輕聲說道,彷彿以為這一句話能夠傳進封日地中央,那日晷之下。

一扭頭,一揮袖,一邁步,虛空頓時扭曲着將青年的身體卷了進去,只留下地上那五位誤入了封日地的可憐之人,在被人帶回村莊之後,成了四處遊盪、胡言亂語的瘋癲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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寸土無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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